《戏中人》家养小葱

7、第 7 章

　　乔海的后背唰的一下子冒出冷汗，僵着脖子直挺挺的转过身，对着陆民打了一声招呼：“师哥。”

　　陆民带了一顶鸭舌帽，穿着休闲，笑眯眯的回应他：“小师弟，见我这么紧张？我有那么可怕吗？”

　　乔海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太突然了。”
　　“突然？”陆民从头上摘下帽子，放在手里把玩，他个子和乔海一样高，此刻注视着对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轻佻的眨了眨：“我还以为是我跳舞太难看了，让你看着看着就发呆了。”

　　“没有没有，师哥跳舞很帅。”乔海更紧张了，又摆手又摇头的，生怕对方误会什么。

　　陆民哈哈一笑，一条胳膊勾上他肩膀：“你小子很会说话！”

　　乔海感觉自己被陆民搂着的那半边肩膀都要僵住了，可是侧头看见陆民的笑脸就在眼前，他从心里冒出一股幸福的源泉，不自觉的跟着对方笑了。
　　“师哥，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这几天有通告啊。”

　　陆民眉眼弯弯的：“把需要跑的跑完了，剩下的就推了，听说你们年轻人很卖力的在训练，我也不能落下啊。”
　　乔海崇拜的看着他：“师哥您太谦虚了，像您这样的前辈，根本不需要训练。”

　　陆民听他这么说，收起手臂，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乔海被看的莫名其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他难道说错话了？
　　陆民轻轻蹙眉：“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岁。”完了完了，偶像对自己皱眉了！乔海心沉了沉。

　　“哦，”陆民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二十四岁，我比你大七岁，我今年三十一岁，难怪你要一口‘您’的‘您’的称呼我。”
　　说完这些话，他摇摇头，自嘲道：“原本还想装年轻人和你们打成一片，没想到你嫌弃我老。”

　　乔海听他说完，一脑袋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嫌弃他老了？没有啊！他扭头向宋梦求救，结果发现宋梦和陈晓晓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怎么会这样？刚刚还一起花痴偶像呢！太不仗义了！

　　他着急的解释：“师哥，我没有嫌弃你老啊，我是尊敬你！佩服你！”
　　陆民斜眼看他：“尊敬我？佩服我？”
　　乔海重重点头。

　　陆民噗嗤笑了下，很自然的抬手摸了摸乔海的脑袋：“好了好了，刚刚逗你玩呢，别那么紧张，放轻松，小景良。”
　　最后一句带了点促狭的味道，说完还对着乔海眨了眨眼睛。

　　乔海被他的笑容晃了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撇开头，脸颊处微微发烫，不知自己到底是被那一声“小景良”脸红，还是被摸了头脸红。

　　“废话！当然是‘小景良’了！”晚上一伙人出去吃夜宵的时候，宋梦激动的一拍桌子：“乔海，你见过那个男的被男的摸了脑袋会脸红的！”说罢对一旁的薛楠道：“老楠，要是纪鑫摸了你脑袋，你什么反应？”

　　薛楠和纪鑫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嫌弃的扭过头。
　　薛楠：“我打死他！”
　　纪鑫：“我不会去摸一个男人的头。”

　　“看见没？”宋梦两只手一摊：“这就是正常男人的反应。”
　　陈晓晓在一旁，眼神炙热的看着他。
　　乔海被她看的毛骨悚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洁明了，你，乔海！有！问！题！”宋梦一字一句道。

　　“我怎么有问题了？”乔海有些无语：“我那是见到偶像有些激动，你们女生不懂！我们男生也有偶像的！”

　　宋梦轻挑眉毛：“你谈过恋爱吗？”
　　乔海点点头：“谈过。”
　　“什么时候？”
　　“中考完。”

　　“哼，早恋啊，和男生还是女生？”
　　“废话！当然是女生了！不过上了高一就分手了，因为她在尖子班，我在重点班，她不愿意和学习不好的人谈恋爱，”乔海很无语：“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男生？”

　　宋梦认真的看着他：“乔海，初中时候的恋情算什么啊？多久远的事情了，从那以后，你还谈过恋爱吗？”
　　乔海摇摇头。
　　“那你想过谈恋爱吗？”

　　乔海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有兄弟，有游戏，有篮球，日子排的满满当当，上学的时候，学校里的女生给他递过情书，可惜他看不上，嘴上他不说，但实际上他心气还挺高，总觉得自己将来的女朋友一定和常人不同，这样才能配上自己。

　　“我觉得你最近压力很大，”纪鑫转移开话题：“还有几天就要正式开拍了，你调整调整你的状态。”

　　“乔海，”宋梦郑重其事的说：“人的性取向是流动的。”

　　薛楠突然低头笑了几声，然后和宋梦还有陈晓晓三人相互对视了一下，三人一起笑起来。

　　乔海和纪鑫同时皱起了眉。
　　纪鑫：“一群神经病。”
　　乔海：“我同意你的看法。”

　　陈晓晓止住笑意：“没什么没什么，哎，还吃不吃了？不吃这些我打包回去给小雅带上。”
　　周雅饰演的角色是一个舞女，但是她肢体不协调，每天被舞蹈老师留下来在训练室加课。

　　陆民虽然来到了训练室，但是呆的时间不长，乔海只和他对了几场戏，剩下的时间都是纪鑫陪他练习。

　　乔海发现，和陆民对戏有一个好处，就是对方能轻易的带着他入角色，之前和纪鑫对戏，纪鑫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读词机器，他这边情绪饱满，纪鑫那边冷着脸，淡定的看着他，让他很是尴尬。

　　老师鼓励他：“你别管纪鑫，他在戏里需要保持这么一个状态，你就把他当做会说话的机器人就行，当他不存在。”
　　乔海点点头，鼓起气准备酝酿情绪，结果一转头看见纪鑫面无表情的脸，好不容易找到的情绪一下子就泄气了。
　　纪鑫特无辜：“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正月二十号，为期十四天的训练日子正式结束，在他们正式进组之前，还需要去拍定妆照。
　　定妆照分批派，乔海和陆民的排在了一起，因为他俩需要拍双人照。

　　乔海被化妆师按在了椅子上，一点一点的描摹着眉眼，先是拍他单人照，留洋归来的富贵公子，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条纹西装和崭新的漆面皮鞋，发蜡往头发上一抹，将头发分了个三七开，一个活活泼泼春风得意的小少爷跃然于人眼前。
　　造型师往他鼻子上架了一副黑色墨镜，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了。”

　　乔海走到幕布面前，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出几个动作。
　　大学时候的假期和赵卓燃出去拍过广告，所以怎么在镜头前呈现出人物最好的状态，他还是有些心得。
　　单人照有惊无险的就这样通过了。

　　剩下的就是双人照了。
　　乔海看到陆民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一愣，陆民和程楼之的形象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书里面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小说里面的程楼之，虽然是个土匪出身，但是容貌相当漂亮！景良第一次被程楼之绑架到土匪窝的时候，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是个土匪。

　　小说故事开始的时候，是在冬季，陆民穿着打了补丁的红色旧棉袄，红棉袄是山脚下村子里一寡妇的衣服，寡妇是程楼之的相好，程楼之一心想把寡妇带到山上去过日子，但是土匪窝里太寒酸，寡妇带着一对儿女生活，不肯去，程楼之对寡妇有点情谊，不好用强的，毕竟满村就这么一个寡妇愿意同他好。

　　程楼之的生活很随意，穿衣吃饭只管饱暖，不管美观。寡妇给他做的棉袄被他穿的棉花都漏出来了，脖颈处黑的发亮，脏兮兮的，他去寡妇家过夜，寡妇连夜给他又缝又洗，到了早上还没有弄好，他有事赶着回自己窝里，便穿了寡妇的红棉袄上了山。

　　就在上山途中，碰到了迷路的景良，景良家里发生变故，管家带着他从北京往山东跑，怕路上遇到仇人，只敢雇了马车抄近路走，谁知路上遇到一群大兵，两人为了逃命跑散了，景良一身笔挺的西装变得皱巴巴的，脚上的皮鞋也沾满了土，头发软趴趴的贴在脑门上，他不知道怎么就在山里迷了路，看到程楼之这个活人，便立刻凑上前去，朝他打听去县城最近的路。

　　程楼之看了一眼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不动声色的将他的家底套了出来，然后连哄带骗的把他诓到山顶，待到景良发现不对劲要跑时，他才费了点力气把人绑了起来。

　　陆民肤色白皙，眉毛乌黑，化妆师给他嘴上涂了点口红，营造出嘴皮干枯、开裂带血的效果，因为小说里程楼之喜欢咬嘴皮，所以嘴巴上常年都带着被撕咬后的血丝。

　　相比于花枝招展的乔海，陆民身上只有三种颜色，白色的皮肤，黑色的棉鞋棉裤，以及破烂的红棉袄和嘴巴上的一抹红，站在幕布前，不言不语，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他就是程楼之，就是小说里那个心思多，神情阴郁，漂亮却狠辣的程楼之。

　　乔海被震撼住了，他头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所谓的“演员”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时他心里生出一股类似自卑的情绪——这对他来讲非常奇怪，他顺风顺水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自卑过，包括他的初恋女友因为他学习不好甩了他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但是看到陆民的时候，他却生出这样的情绪，好像对方和他之间有一条鸿沟，他暂时还无法跨越过去。

　　导演指导他俩摆好动作，开始拍摄。
　　乔海站在陆民身边，觉得非常不自在，明明他俩的个子一般高，可是在气势上莫名其妙的就断了那么一截。
　　陆民淡淡的看着他，或者不看他，都让他感觉到一股压力。

　　摄影师放下相机，摇了摇头。
　　现场导演跑过来，对乔海讲戏：“你不要不好意思看陆民，目光不要躲躲闪闪，要带着好奇和懵懂，景良家境富裕，他爸是商会会长，权势滔天，他从小又是养尊处优的，长大后又去了国外见过世面，就算被抓到了土匪窝，第一反应也不是害怕，尤其是程楼之和他想象中的土匪形象不一样，他对程楼之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懂吗？”

　　乔海沉重的点点头，他懂，他当然懂，可是懂了又怎样？一碰上陆民阴郁的视线，他就莫名其妙的心虚。
　　尤其是看到对方用打量着货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他心虚之余竟然还有点难受。

　　现场导演还要多说什么，陆民抬手制止了他：“汪导，我来给他说吧。”
　　“也行，”汪导一点头：“你给他讲，你俩自己先磨合磨合。”

　　导演一走，乔海就立刻道歉：“对不起啊师哥，都是我不好，耽误了进度。”
　　陆民微微一笑，从程楼之变回陆民：“我也有错，应该之前和你多多磨合一下，这样就快许多了。”
　　乔海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陆民正色道：“小师弟，我们拍完定妆照就要进组正式开拍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想着你是乔海，你要把自己当做景良，真正的融入到这个角色里，现在还只是定妆照，平面的东西看不出多少，等视频动态一放，会出更多的问题，如果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沉浸在这个角色里，你是怎么都演不好他的。”

　　乔海听了他一番教导，慢慢的点了点头，说：“师哥，稍等我一下，我酝酿酝酿。”
　　陆民“嗯”了一声，建议道：“这里人多，你可以先去化妆间找找情绪。”

　　二十分钟后，乔海从化妆间出来，这次不再是羞涩紧张的乔海，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景良了。

　　程楼之手里把玩着一把刀，放在他脸上比划，他被绑在椅子上，刀片贴着脸，凉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却毫无害怕之意，而是盯着程楼之，眼睛里闪烁着探究好奇的光芒，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漂亮的男人会去当土匪，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男人会长这么好看。

　　就这样，双人组的照片也有惊无险的拍完了，收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高强度的忙了一天，工作人员都累的不行，一收工，大家都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现场道具。
　　公司还没有给他们这种新人安排助理和司机，乔海换好衣服，拿起手机准备叫车，结果化妆间的门被敲开了，李思思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