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梦忘川》呦呦无鞋

29、过眼云烟

　　罗府内，管家来到罗恒的床前，满眼恨意地看着他，他伸出手来准备施展灵术。

　　这时候，罗云瑞刚好从外面推门进来。

　　管家一看是他，立刻走过去附下身来问道：“阿瑞，不在房里睡觉，怎么来这里了。”

　　罗云瑞握着他的手说道：“我害怕，我做噩梦了。”

　　管家微微笑了笑，摸着他的头回应他：“那我让阿瑞做一个好梦，阿瑞乖乖去睡觉好不好。”看到罗云瑞点了点头，管家便把他送回了房间。

　　管家从罗云瑞的房间出来后，忽然听见有敲门声，他开门一看正是霆毅他们。

　　他问道：“霆毅大人，这天还没亮，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霆毅回复道：“我们过来是想问罗大人一些事情，还麻烦您通报一声。”

　　管家想了想说道：“这几天，老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恐怕……唉！”

　　叶清说道：“没关系的，这些事情也许您也知道。”

　　管家听后，迟疑片刻说道：“各位先进来吧。”

　　霆毅他们来到大厅坐下后，老管家为他们备了一些茶水。

　　管家开口问道：“霆毅大人想问什么啊？”

　　霆毅低声说了句：“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一个叫璟茹的女子。”

　　听到这句话，老管家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哎，都是造孽呀。”

　　“您何出此言？”霆毅追问道。

　　管家想了想，颤颤巍巍地说道：“四年前，老爷经常去一个叫茶远酒道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名为璟茹的姑娘，琴艺精湛，长得也好看，所以老爷常常去捧她的人场，久而久之，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就和老爷大吵了一架……”

　　说到这里，管家的神态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继续说道：“夫人觉得老爷移情别恋，就把事情告诉了罗大少爷，之后，他便派人杀了那个姑娘。”

　　霆毅叹了口气问道：“那您知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叫明茹。”

　　老管家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他看了霆毅一眼，低头说道：“也死了。”

　　“那她们还有无其他的亲人？”一旁的雪晗尘问道。

　　老管家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是没有了吧。”

　　这时，几只小猫跑进大厅来叫唤着，雪晗尘便问道：“我没记错的话，罗夫人和罗大人都是不喜欢猫的，为什么突然又养了这么多猫。”

　　老管家抱起一只猫，浅笑着说道：“这人啊，都是会变的，变着变着就不认识了。”说完，他便离开了。

　　老管家走后，雪晗尘他们在大厅里反复想着管家说的话，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突然间，在一旁逗小猫的叶清大叫了一声，战战兢兢地说道：“猫！猫的眼睛！”

　　此时，所有猫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直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不一会儿，所有人便感觉浑身无力，精神恍惚，渐渐睡了过去。他们在梦里，看到了记忆中最痛苦的那一部分和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叶清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看到父母和乡亲们被“噬灵人”——执离杀害，而她却无能为力。

　　霆毅则是独自走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四处荒凉一片，一个人都没有，他一直走却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最后渐渐消失在雪地里。

　　柳辞城则看到大海被染成了红色，灵鲛族的人都被残忍杀害了。

　　而雪晗尘则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多年以前，自己仍是白狐的样子，慕晨站在海岸边喊他过去，他一直往前跑但却始终到不了，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慕晨慢慢被身后的海浪吞噬。

　　紧接着，他又来到了别的地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不远处他看到寻鹤倒在地上，而琪哲跪在寻鹤的面前，转瞬间，琪哲突然拿起剑朝着他刺过来……

　　天蒙蒙亮时，魏钱四来到了罗府，他没有敲门，而是选择翻墙进去。

　　他来到大厅后，发现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睡着了，他试着叫醒他们但是却毫无用处，他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些猫的眼睛，便猜测他们是中了幻术。

　　魏钱四静下心来，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并没有意灵，只有这样，他才放心让自己离开现在的身体进入其他人的意识。

　　他进入雪晗尘的意识后，看到琪哲用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但是他却毫不还手，琪哲把他推了出去，他的身体坠落悬崖，魏钱四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忽然间，眼前的一切又变换成了大海边，慕晨从半空中慢慢坠入大海，雪晗尘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向着渐渐冻结的大海跑过去。

　　就在这时，魏钱四从后面喊住了他。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了魏钱四，此时的他正是慕晨的样子。

　　魏钱四红着眼眶，伸出手对他说道：“雪晗尘，我回来了。”

　　雪晗尘含泪而笑握紧了他的手，片刻间，一切都消失了，他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雪晗尘清醒之后，看到魏钱四躺在他身上，他轻轻推了推他，唤了声：“晚景，晚景。”

　　魏钱四慢慢睁开眼睛，见他醒了过来，高兴地说道：“你醒了。”

　　这时，老管家抱着一只猫从外面走了进来。雪晗尘和魏钱四连忙站起来警惕性地看着他。

　　老管家放下猫，看了看魏钱四，轻笑着说道：“你竟然能不受影响，看来我真的是低估你了。”

　　魏钱四目光如炬地凝视着他，“你根本就不是罗府的管家……你把他杀了，并伪装出你自焚的假象，让他替你而死，这招偷梁换柱用的真是好啊，明——茹——”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后，雪晗尘诧异地看向他。

　　他侧脸看了雪晗尘一眼，小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以后我再和你解释。”

　　老管家突然冷笑起来，慢慢恢复了她的真容。

　　“没错，我就是明茹，我伪装到现在，就是为了杀光整个罗府的人，让他们为姐姐陪葬！我还差一步就成功了，你们这些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捣乱，我没有办法，只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们。”

　　“所以你利用梦境制造幻觉，让人们不断感受内心深处的痛苦，最后在这种噬心之痛中慢慢死去，你让他们死在自己的罪恶感与愧疚感当中，”雪晗尘神态凝重地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难道你就没有愧疚感吗？”

　　明茹苦笑一声说道：“愧疚？人这一生，谁的手上没有沾过鲜血，而又有谁愧疚过，也许他们还得感谢我，是我让他们在死之前真正感受到了愧疚。”

　　说完，她便向魏钱四和雪晗尘施展灵术，她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四周响起了猫的叫声，它们叫唤着朝着魏钱四他们慢慢靠过来。

　　屋子里到处都泛着血红色的光晕，让人的精神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清醒。

　　见雪晗尘开始心神恍惚，魏钱四连忙让他闭上眼睛，静心凝神。紧接着，他甩出玄藤丝，使明茹退到了庭院。

　　这时候，罗恒走了过来，满脸憔悴的朝着明茹说道：“明茹……”

　　听到身后传来罗恒的声音，明茹暂停灵术，转过身去出乎意料地看着他。

　　“我知道是你，你来为璟茹报仇了，这些天，我梦到了好多过去的事情，看到了璟茹，也渐渐看清了自己，”他低下头拿出一个玉簪深情地看了看，随后他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是我害了璟茹，我的命你要想拿去就拿去吧，不要再杀其他的人了。”

　　明茹目光冷冽地盯着他，攥紧拳头说了句：“那你就去死吧！”

　　魏钱四他们刚想阻拦，但突然间，罗云瑞挡在了他父亲的面前，之后便应声倒地。

　　罗恒摔倒在地上，神色慌张地爬过来抱起自己的儿子，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这时，罗云瑞朝着不远处的明茹伸出了小手，对着她傻傻一笑说了句：“我可以永远去做开心的梦了。”说完，他便渐渐闭上了眼睛。

　　明茹颤抖着双手慢慢来到罗云瑞的身旁，握紧了他的手，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从未想过要杀这个孩子，她曾经想着等一切都结束了，她就带着他离开木族，永远都不再回来。

　　突然，罗恒拿出那个玉簪，直插进自己的心脏，微笑着死在了儿子的身旁。

　　明茹看着眼前的一切，罗府的人确实都已死了，但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魏钱四和雪晗尘来到她身旁。

　　雪晗尘看了看罗恒心脏处的玉簪，问道：“这玉簪，是璟茹的吧。”

　　她流着泪点了点头。

　　雪晗尘眼睛中闪着泪光，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黎明的曙光正慢慢投射到这片大地，他低下头来说了句：“也许，他真心爱过……”

　　明茹解除了霆毅他们身上的幻术。霆毅醒来后，雪晗尘向他说明了情况，随后他叹了口气来到明茹身边问道：“真的想好了吗？”

　　明茹含泪而笑，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愿意接受惩罚。”

　　魏钱四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皱着眉头，心神不宁地独自一人向门外走去，在他跨出罗府门槛的那一刹那，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