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子与红裙子》蓑衣独钓

5、五 狭缝里生长的茉莉花

　　丹丹初中三年级的秋季学期开始了，整个年级，就像开始行军打仗似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们一定要珍惜这几个月的时光，这300天会让你们的人生有天壤之别，学习好的，以后继续读书，将来就能坐在办公室里工作，不用风吹日晒大雨淋，如果考不上高中或者中专，你们就回家耕田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几年后，穿着满是泥土的破旧衣服，你们还敢见到那些办公室的老同学吗？”
　　类似的话语，老师们说了一遍又一遍，弄得心里素质不好的学生，特别是女生，吃不好睡不香，很快就有形容枯槁的势头。
　　好些顽皮的男生，也把玩野了的心猛收起来，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估计爹妈来了都认不得。

　　她们的课程安排得满满的，舞蹈团里同年级的几个女生，承受不了学习的压力，退出了舞蹈团。

　　丹丹却毫不动摇地选择坚持下去，她觉得，哪怕一天只能跳上40分钟的，让身体的关节舒展拉伸、让身体在音乐的节拍中律动，甚至汗如雨下，那是一种极好的释放。

　　学习和练习舞蹈的紧张，让丹丹没什么时间去找姐姐了。但不久传来消息，说姐夫由于文笔突出，行政文书写得好，县长点名要了他，把他调上柳城县政府秘书办工作了。

　　这让罗氏更加骄傲了，她到处大肆宣扬自己的儿子多么优秀，丹丹舞蹈团里，有个队友，叫蓝心洁，住她家附近。

　　心洁告诉丹丹，姐姐的家婆跟心洁妈妈聊天时，就说自己儿子从小读书就厉害，毕业后虽然分配到了乡政府，但是有才华就不怕藏，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现在就被县长发现啦。

　　有时聊着聊着还说，要是儿子没那么早结婚就好了，以后找个县城的女孩。优势，不像现在娶的这个，快一年了还不下蛋。

　　丹丹听了气得拳头一下砸在压腿栏杆上，响亮地发出“哐”的一长声，手掌的疼痛加上心里的难过，使得丹丹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滴落下……

　　蓝仕林调走了，加上他工作更加忙碌，一个星期也不一定能回一次家。莉莉就跟蓝仕林说，晚自习结束后，她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家不安全，要求晚上也住学校，但是他如果从县城回家，也一起回去。蓝仕林同意了。

　　莉莉搬来学校吃住之后，又要求丹丹一起跟她吃饭了，午饭和晚饭。开始也叫上她小叔子蓝仕君。可是自己哥哥不在，跟着嫂子两姐妹吃饭，蓝仕君觉得尴尬，来吃了几顿就再也不肯来了，而且骑车回家吃，也没浪费多少时间，所以还是坚持回家吃午饭和晚饭，只在集体宿舍睡午休和晚觉。

　　莉莉搬来学校吃住，不再用每天对着家婆，一下子觉得放松了好多，并且每天做的饭菜都是自己喜欢吃得，精神状态慢慢好了许多。

　　“或者生活就是这样子，在不如意事常□□，只能在如意之一二的狭缝中生存”，看着姐姐精神变好，丹丹也暗自替姐姐高兴。

　　可是没过多久，莉莉又郁闷了，因为罗氏发现，儿子结婚都满一年了，还没小孩，会被乡里邻居笑话死的。
　　儿子和儿媳妇都很难回一次家，她都逮着儿子和儿媳妇回家的机会，一个劲地催他们赶紧生小孩。有一次，趁着老公从广州回来，二儿子和大儿子夫妇都在一起吃饭的时机，罗氏严肃地提出这个问题。
　　“你们春节前，必须给我怀上，否则不要再进这个家门！”
　　“妈，我刚到县里工作，一切都不熟悉，工作又忙，缓一缓好不好？”蓝仕林一直没跟她妈妈说事情，那是他们夫妻俩都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有负担，所以一直没要小孩，只推说工作忙。
　　“不行！你要认我这个妈，就得听我的。结婚满一年了，还没怀上小孩，拿出去说，谁不觉得有问题？”
　　“我阿林打小就没怎么生过病，应该没问题，莉莉身体比较虚弱，会不会是阿莉有问题？我说你们啊，早点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莉莉听了这话，心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绞痛。
　　“妈，没事的，我们接下来注意点就是了”，阿林也觉得妈妈说得过分了，赶紧截住他妈妈的话。
　　自那以后，每次回家，莉莉就会害怕得发抖，感觉就要到地狱去走一遭，吃完饭，往往胃疼半天。
　　蓝仕林虽然也知道妈妈这样催，是不妥的，但也理解妈妈希望早日报上孙子的愿望，所以莉莉抱怨家婆干涉太多的时候，蓝仕林还劝说莉莉，要她理解老人家的心情。

　　莉莉一向不喜欢吵架，碰上这种时候，即使多郁闷，也不跟丈夫纠缠了。

　　看着姐姐的情绪才稍有改善，又暗沉下去，丹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姐姐，怎么程心冉好久没来看你了？”一日午餐，丹丹貌似无意地提起。

　　“傻妹妹，姐姐是已婚人士，程心冉一个单身男，再来看我，不容易惹起是非么？”

　　“同学一场，找老同学聊聊有何不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觉得程心冉天生一付阳光之躯，来看你，别人我不会往那方面想，除非姐姐你~~”丹丹故弄玄虚地拖着话不说完。
　　“除非什么？”姐姐责怪地说。
　　“除非——你见到他还会动心！哈哈”丹丹大大咧咧地说。

　　“傻小妹，姐姐对谁也不会太动心，不管之前谁追我，我都觉得很平淡，一个男生，有责任心，能照顾好妻儿，就是好男生，那用去区别相貌、气质还有性格？”
　　“啊？”丹丹听了一时语塞。
　　“怎么会呢？我看我们班的男生，差别就很大啊，帅气，老实，狡猾的，体贴的，各个不同，各有千秋，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知道多年后，丹丹才明白，姐姐这叫“透过现象看本质”，也就是佛学上讲的“没有分别心”。
　　透过性格和外表和气质，只看是否有责任心照顾妻儿。
　　姐姐啊，姐姐，你的要求怎么这么简单呢？可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上天也不让你实现，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