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夙夜降》八百里花腔

15、墓园

　　李警官约顾寒露吃饭，非要说清明节前聚聚，要带上苏队长了，陆北阳也会来。请让大家给她机会显摆显摆自己的男朋友。

　　顾寒露纳闷，寒食节不应该老老实实在家辟谷吗？干嘛非要往人烟处挤呢？

　　“陆北阳也去吗？棠话，我太不想见他”顾寒露小声的说。

　　“你看你矫情的，不就吃个饭吗？都两三年了，人家陆北阳都一脸镇定，坦荡点啊，宝贝。就当老同学嘛，你还害怕咋滴。”

　　顾寒露还是不想，但是她也不想扫了棠话的兴致。

　　毕竟当时和陆北阳分手时候也不是和平分手，她现在实在做不到平静的面对他。

　　所以顾寒露沉默了一会说：棠湖，对不起。我真的去不了了，我可能要回小城一趟。

　　棠话回答说：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那个晚上寒露又梦到了以前，但是不是高中时候，而是大学的最后时刻。她梦里是他们不断争吵的画面，她梦到和陆北阳吵完架后，陆北阳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己开始感觉肚子很疼，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她想喊陆北阳回头抱抱自己，结果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肚子越来越痛，她的意识却越来越清醒。她眼睁睁的看着陆北阳一步步的走离自己的视线，她想去触碰他，想去够他，结果他越来越远，他在路灯下的影子都从长到短的离开了自己。

　　第二天寒食节，顾寒露回了趟小城，她没有自己开车回去，选择坐了大巴。坐了最早班的车，到了小城接近中午了，她买了小白菊，墓园外的百合花卖完了，只有最便宜的小白菊了。她走墓园转了一圈，然后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呆，又默默的赶去车站。

　　晚上她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陆北阳，她感觉陆北阳是有话和自己说。她拿着门禁卡带着陆北阳进了小区溜达一圈。两个人谁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话姐这次这个男朋友是真的俊啊！”陆北阳抬头往前看了看路远方有点没话找话。

　　“嗯，真的挺不错的。”顾寒露兴致缺缺，但是却不想失了礼节。所以却透着一丝无力。

　　陆北阳转头看了看路灯下顾寒露，发现顾寒露的脸色有点惨白。

　　“顾寒露，你是不是又没有吃饭。”他的语气不太好。

　　顾寒露低着头的嗯了一声。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皮肚面还不错，现在还开吗？”他叹了口气。

　　“还在的。”

　　“你带我去吧，我想吃了。”

　　老板娘还是那个老板娘，两年没见，仿佛又有点胖了，下巴又加了一层。精气神却越来越好，可能这两年财神爷上门的勤。屋内也重新装潢了一下。看着更宽敞利索了。

　　老板娘还是那么热情，手脚利索，飞快的移动自己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粗野而优美的风韵。

　　陆北阳给顾寒露倒醋。

　　陆北阳自己其实没有吃几口面。他坐在在旁边一直瞧在着顾寒露吃面。

　　但是顾寒露一整天没有进食面色有点恹恹的，但是还是吃了大半碗。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吃完面。

　　陆北阳付钱后，送了顾寒露回到小区。

　　看着顾寒露进了单元楼，直到她卧室的灯亮了，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清明节，顾寒露买了两个礼盒就去她舅舅家一起过清明节了。韩立东这几年升的快，能在家呆着的时间也不多了。她舅妈早早就打电话让她来吃饭，说她舅舅就这一天假。

　　是顾寒露舅妈开的门，在开门的同时，她的小表弟就蹿了过来要她抱。然后顾寒露就抱着这个小胖子一边换鞋一边笑着问舅妈表妹：一一呢？

　　“在屋里写作业呢？刚才你舅还说你们学校老师的作业布置的真恨，每次一一假期最后都要一边哭一边写。”舅妈笑着又围上了围裙。

　　顾寒露把小胖子给放到那一堆玩具里面就转身去厨房帮她舅妈了。

　　吃饭的时候，顾寒露帮忙照顾小表弟，小表弟也黏她的很。

　　“露露你前段时间回老家了吗？”韩立东捏着鼻梁问。

　　“昨天回去了。”

　　“我现在时间是真的挪不出来，上个周末还是文静带着两个孩子回小城去给你外公外婆磕头的。”韩立东沉默了一会才说到。

　　“我知道的舅舅，我昨天也去墓园给他们烧纸了，又找人打扫了一下。”

　　“辛苦你们了。”

　　“姐姐，虾。”小胖子奶呼呼的喊着，赵寒露抬头去夹虾来剥。

　　突然她看到韩立东那因为熬夜和不断工作而变得消瘦的青面。她觉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小孩子还在不断的喊着虾，张文静却看出了眉头，笑着打趣道：“别心疼你舅，你舅现在青云直上的，恐怕过几天一一参加作文比赛的时候，只要写我的区长父亲就能把老师给感动的给一等奖了。”

　　顾寒露对自己舅妈咧了个笑脸。

　　一旁的一一当真似的，连忙摆手说自己不干那档子事。

　　午饭后，他们一家要去拜访一一外公外婆家，于是顾寒露也不久留。走之前，张文静从储藏室拿出一大堆东西要顾寒露往家里带，一些什么绿皮鸡蛋啊，龙须面啊！什么特产米啊。顾寒露拒绝不了，就说自己实在拿不了。

　　然后张文静就带着一一一起拎着东西送顾寒露下楼。

　　韩立东躺在沙发上休息，和寒露打着招了声招呼就继续躺着了。

　　顾寒露觉得韩立东很孤单，但是他幸亏有个温暖的家。

　　在合起后备箱的时候，张文静对顾寒露说：露露你一个人住要照顾自己啊！舅妈每天要照顾两个孩子，也空不出来时间去看你。不要老吃外卖，不干净，等有时间舅妈去你家给你煲汤。还有就是有什么事情就和舅舅、舅妈说。你舅舅的身体你也不要担心，舅妈会好好照顾他的，他身体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前两天喝酒喝多了脸色有点难看。

　　赵寒露点了点头。

　　其实赵寒露觉得张文静真的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老婆。自己本身学历不低不说，出生也不错，结果看上韩立东以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孩子生了以后，连工作也不要了，就在家安心陪孩子、照顾老公。又积极响应国家二胎政策的又要了一个。而且韩立东这从下面一步步的爬的飞快，几乎整个心都投入给祖国了。她也从来都不说怨韩立东没有时间陪自己。对待夫家这边亲戚也没的说，韩立东这边的亲戚就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她一个不字，爱笑又和蔼，关心人也透着一股实诚劲。

　　不像韩丽梅，为人有点高傲，给人家感觉有点看不起人，会卖弄几个文字，同时又有点小聪明，说话也高高在上的感觉。也难怪顾寒露爸爸那头人都不太喜欢她。

　　临走前，张文静攥了攥寒露的手，说：一转眼我们寒露都二十五了。我记得我才嫁给你舅舅的时候，你才十岁出头。
　　小脸嫩的可爱，你舅舅喜欢你喜欢不得了。我记得他和我说，你们俩有缘啊，一个寒露生的，一个立冬生的，还做了舅甥两。

　　张文静突然靠近她耳边小声的说：还有就是，今年你舅舅想给你回家摆两桌。你也知道舅舅这两年升的快这件事在县里都传开了。他也好久没有回小城了，今年应该回去看看的。要不人家会认为他的架子大的。

　　顾寒露笑着说好，然后遣一一赶快回去写作业。张文静也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顾寒露记得张文静和韩立东谈恋爱第一次回小城的时候，她外婆家那头连续摆了好几天桌子，说这次立冬真的要定下来了。那个时候的张文静还是个有点玩心的小女孩，在家里娇惯的不得了，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却在那个年关围着层层油污的围裙，绕着厨房转了好几天。

　　这些她都不记得，只记得那个漂亮阿姨带来的巧克力是真的好吃。而那些话都是韩丽梅说的。

　　当年韩丽梅还说：咱家立冬 ，也就幅好皮囊。性子古板的要死，脸整天就像一个没刮皮的冬瓜，一天到晚定在那里。这是顶着天的福气让老天给送来这么好的姑娘了。害，他也就这脸能跟我扯的上姐弟关系了，里子就是天差地别的。

　　韩立东和张文静是那个春天扯证的，那个娇惯活泼的女子开始了做起了人妻，而她还在腆着大肚子的时候，公婆就相继离世了。

　　而葬礼的她一个人大着肚子的忙前忙后。顾寒露外公生前是小城一个不小的官 ，所以他外公的讣告贴出来以后，来的人真的不少。而来上门的人有不少是老友，有些是带着官职来的。但这个时候韩立东姐弟两悲伤的要命，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所以张文静就一个人作为家主招待，碰到不懂的就打电话给父母问要怎么处理。

　　而后来韩立东对自己唯一的这个姐姐也越来越爱护了，几乎是有求必应。张文静也对自己的姑姐照顾的体体贴贴。

　　韩丽梅的靠山就从来没有倒过。

　　张文静真的是个完美的妻子，顾寒露又想到韩丽梅。顾寒露简直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几乎碰到任何老婆或者妈妈都想把她们和韩丽梅比比，好像在挑韩丽梅的毛病。这几年，这样的情绪越来越重了，她强迫自己不要这样想。

　　顾寒露突然感觉有点头晕。

　　她闭了闭眼睛，把身上的风衣裹了裹紧，然后把车开出来地下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