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夙夜降》八百里花腔

11、距离

　　回学校她好像发现，陆北阳好像又长高了。

　　“你给我带了什么特产啊！”陆北阳一脸兴奋的看着寒露。

　　“糕。”寒露脸有一点红。

　　“什么？”陆北阳有点听不清楚似的。

　　对，就是那个基本上九零后都不愿意看一眼的甜食—糕。阜宁的，顾寒露他们家隔壁城的。

　　顾寒露曾在中考作文里狠狠夸奖了他们市的特产：糕片白如雪，柔如云，甜如蜜，卷得起、放得开，入口香甜、滋润细软、营养丰富、老幼皆宜。

　　但是顾寒露记得陆北阳是有一点喜好甜食的。他平时的零食基本上都带着点糖。

　　所以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坚持带了这个。

　　在家的时候连韩丽梅都看不下去了，说带这个干嘛给同学吃，又不是多么珍贵。人家想不吃还浪费，要不她给买点零食给带去。

　　顾寒露还是坚持要带这个去。毕竟人家要特产。

　　而且因为顾寒露实在没有办法，在那个靠海的滩涂城市里，除了那随着渔船回来的新鲜海鱼之外，只剩下的只有丹顶鹤和四不像了。还有什么，何首乌，陈皮之类的。顾寒露看着少年那乌黑的头发，仿佛也不太需要。

　　说起来家乡顾寒露还有点怀念，记得初中生物老师说过：我们学校后面这条河是通往大海的。我记得我小的时候，那时候环境还很好。有时背着小书包放学回家，还能看到有海豚跳出河面。

　　顾寒露听到时候，有点期待，她只和父母在外地旅游时的海洋馆看过那些被训练过的海豚，野生的她还真的没有见过更何况是在自己家乡。

　　顾寒露不知道河里有没有海豚，但是她放学后却经常在这里挺住脚步等待几分钟，她看了看干净天空，心想今天天气很晴朗，那会不会有海豚跳出来看看夕阳呢？她想看看海豚。

　　有几次她看到过波光粼粼的黑鱼背，只不过都是在天色昏暗的时候。她都很激动。

　　于是她回家在饭桌上说给她爸妈听。

　　“你想多了，那顶多是某条大鱼的鱼背。”韩丽梅端着碗随口打击她。

　　“不可能，那不可能每次都是那条鱼来出现在我面前吧。好看到还几次呢？总有一次是海豚的。”

　　顾平林在一旁看着她据理力争，然后笑着说，也许有一次她就看到了海豚。只不过海豚都害羞，不愿意多露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海豚，顾寒露更喜欢。

　　如果可以，她真的带陆北阳看看她初中学校后面的海豚。告诉他，这与你们海洋馆的才不一样，这是野生的。

　　后来才上大学的那个寒假，顾寒露带着陆北阳在寒风了的桥上站了快两个小时，冻的陆北阳都直发抖了都不愿意走，却非要他等海豚，还告诉他今天天气好，海豚出来的可能性很大。这是她初中生物老师告诉她的。

　　陆北阳其实很想告诉她，现在是冬天，他们不应该站在桥上看海豚的…………

　　但是他冷的嘴唇发抖不想说话，然后就任由那被衣服包裹成球顾寒露一边嘟囔着：奇怪，应该有的啊，我上次就看到了，为什么现在又没有了呢？

　　一边拉他下桥。陆北阳觉得自己真的活该，不能为了要好看就穿怎么少，毕竟人家顾寒露对海豚的执念深的都无视自己了。

　　……………

　　春天慢慢的来了，在寒冬里裸奔了一个季节的树，开始一层层的挂起新衣了。

　　绿意开始像泼墨一样在眼睛里疯长。校园里的花也开始冒出来了。

　　为这一群每天和九门课牵扯的小孩子们带来了一些喜盈盈的生机感。

　　四月份的时候，棠话拉着寒露，拐着陆北阳，后面还跟着周谢成，到玄武湖逛了一圈。

　　来之前，棠话就十分夸张的和寒露说，我们玄武湖的春天漂亮的很呐。

　　赵寒露以前来过玄武湖，不过赶着冬天来了，看到的都是光秃秃的枝丫，她也不理解为啥大家都对玄武湖有这如此深厚的爱恋呢？

　　后来寒露才发现，春天的玄武湖真的是漂亮极了。幽碧的湖水，大片大片的往远处延伸着，春风吹动着的湖面上，大人们带着小孩在泛舟。

　　宽敞的道路旁，高挺的古木郁郁森森，而灿烂的阳光下，不同颜色的小花朵挤满了每一寸土地，景色宜人。

　　那些富有生机的植物仿佛给人们来了一次对生活疲惫的洗礼。

　　顾寒露想如果普希金能看到春天的玄武湖的话，那她爸爸现在一定能多为她朗诵一首关于春日的浪漫的俄语诗。

　　但是走着走着，顾寒露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她发现就剩下自己和陆北阳挤在一起了。

　　她下意识的去找棠话，结果陆北阳移过来用手肘捣她，让她悄悄回头。动静不要太大了。

　　后来她发现在不远处，正在手拉手慢慢往前挪的棠话和周谢成。

　　顾寒露是第一次看到棠话这样害羞，那个男孩也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陆、顾两人就三步一回头的等着那对被春光浸染的情侣。

　　直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他们两个人了 ，他们才选择结伴离开这两位几乎是爬着游玄武湖的小情侣。

　　他们拐了一圈，绕过城墙。来到了后面的鸡鸣寺下，鸡鸣寺的樱花开的正是绚丽。

　　山上寺的周围香客繁多，他们也真的没有本领挤进去看看的。

　　但是下面走道的赏花人也不少，人海茫茫，一不小心顾寒露就落了单。

　　她开始踮着脚尖慌乱的在人群中寻找陆北阳，频频回头，伸脖往前看。却寻不到那个才开始拔高的少年。她开始有一点慌张了，怎么办，自己怎么摸回去。陆北阳呢？他是不是也在找自己呢？

　　突然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开始有点惊讶，以为是有人拉错了。

　　但是拉手怎么能拉错呢？又为什么要拉自己呢？

　　结果她侧着脸越过几人的肩膀看见了那个靠近花树那肤白唇润的少年。

　　有几片樱花落下。

　　是他的手。

　　对，是他的。

　　她突然有点错愕，觉得这少年的脸庞像在玄武湖的春水里浸润过似的，那样干净漂亮。

　　樱花树下，真的很好看，很漂亮，有一点点勾魂…………

　　“顾寒露，我们不要再分开跑了，要不时间都用来找人的话，我们下午都回不了学校了。”陆北阳声音支了起来。

　　她可以感受到少年的手心微微出汗，带着点湿润的扣着她的掌心。

　　也许自己也出了点汗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觉到。

　　这正午的太阳有点热。寒露这样想，说着她就舔了舔嘴唇。

　　他们顺着人流慢慢移动，这条道路仿佛真的很长，他们向用了半辈子才走到走出口。

　　这两人一路上似乎没有在看樱花，而是在假装镇定的看着前方排排的后脑勺，同时都在等那颗跳动不止的心慢慢平复…………

　　人比花美，顾寒露在心里慢慢慢慢绘着少年花下的模样。

　　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人群散尽处松了手。

　　陆北阳打了电话询问李棠话人呢，被李棠话三言两语的给遣散回学校了。

　　顾寒露突然感觉自己和陆北阳就是个托，陆北阳也这样觉得。于是这两人就倒腾着地铁加公交车回学校去了。

　　顾寒露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这来去匆匆的人群，感觉自己被这午后的春日给迷醉了。

　　她就这样坐在陆北阳旁边，两个人共同分享同一个耳机，在听周杰伦。而时间就恰似静止了。

　　她与陆北阳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近了。心的距离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寒露一个人想多了。

　　李棠话老是把陆北阳贬的一文不值，说他人又懒散字还丑，无赖撒泼，嘴贱，样样俱全。

　　但是说到人品时候，李棠话还是赞了他一句。

　　棠话这样说，让顾寒露觉得还是挺公正的。

　　因为她也觉得陆北阳这人是真的挺不错。

　　后来棠话和那个男孩好了一段时间。隔着日子来送早饭给李棠话。

　　可怜顾寒露又算不准那男孩给李棠话带早饭日子。所以有时候李棠话会收到两份早饭。

　　后来李棠话都急了，让那个男孩不要再送了。自己小女朋友都为难了，她才不要顾寒露不开心。

　　可是顾寒露看出来，她更舍不得那个男孩子难过。有的时候男孩子会来不及给她买早饭，但是很多时候，他都竭尽全力的给棠话带早饭。

　　所以，后来顾寒露都能掐着时间缝隙给李棠话送上早饭。至于那男孩给李棠话送早饭的日子里，陆北阳一人都吃两份。

　　李棠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发现陆北阳早饭吃的更欢了。

　　啃的陆北阳直乐乎说今天可能又能长高了。还一边说，不行，明天起早上牛奶还要多喝一袋，万一骨质疏松影响他打篮球也不好。

　　陆北阳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到一米九，但是长那么高也不好。万一找不到媳妇呢？或者万一幸福嫌弃自己太高了呢？转念又想，自己才多大，要什么媳妇。可是媳妇还要找的呀！反正不能找他妈那样的，他妈妈那样的不合适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