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银子与桂子的武侠传奇》金色阳光

117、第一百一十七训

　　一灯大师在月光的沐浴下如同圣人般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
　　但瑛姑却看也不看一灯大师，而是死死的盯着裘千仞，叫道：“周伯通，你怎不给你儿子报仇？”
　　周伯通一听，也顾不上一灯大师了，就要出手击毙裘千仞。裘千丈干嘛的拦了下来。
　　“阿爷，走开！”
　　“不，等一下，老顽童！”那好歹是自己弟弟，虽然关系不太好，但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弟被杀也做不到，于是裘千丈来到了前头，“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弟弟的错，但是……就不能放过我弟弟吗？”
　　“那让他还我儿子的命啊！！还我儿子的命啊！！！”
　　瑛姑的表情真的很可怕，裘千丈都颤抖了起来。
　　裘千仞脸色惨白，眼见凶多吉少，忽然间情急智生，叫道：“你们凭甚么杀我？”
　　“就凭你杀了我儿子！！一命偿一命！！”
　　“哈哈哈哈哈！！” 裘千仞仰天打个哈哈，说道：“若论动武，你们恃众欺寡，我独个儿不是对手。可是说到是非善恶，嘿嘿，裘千仞孤身在此，哪一位生平没杀过人、没犯过恶行的，就请上来动手。在下引颈就死，皱一皱眉头的也不算好汉子。”
　　一灯大师长叹一声，首先退后，盘膝低头而坐。
　　周伯通与瑛姑对望一眼，想起生平恨事，各自内心有愧。
　　“老叫化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可是生平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裘千仞，你是第二百三十二人！”
　　洪七公再次走过来了。对着裘千仞一字一句说道。
　　这番话大义凛然，裘千仞听了不禁气为之夺。
　　“还有我们。”小年轻们也纷纷举起手，“我们也是没有胡乱的杀人哦！”
　　裘千仞哑口无言，洪七公又道：“裘千仞，你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何等英雄，一生尽忠报国，死而后已。你师父又何尝不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子？你接你师父当了帮主，却去与金人勾结，通敌卖国，死了有何面目去见上官帮主和你师父？你上得华山来，妄想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荣号，莫说你武功未必能独魁群雄，纵然是当世无敌，天下英雄能服你这卖国奸徒么？”
　　这番话只把裘千仞听得如痴如呆，数十年来往事，一一涌向心头，想起师父素日的教诲，后来自己接任铁掌帮帮主，师父在病榻上传授帮规遗训，谆谆告诫该当如何爱国为民，哪知自己年岁渐长，武功渐强，越来越与本帮当日忠义报国、杀敌御侮的宗旨相违。陷溺渐深，帮众流品日滥，忠义之辈洁身引去，奸恶之徒螽聚群集，竟把大好一个铁掌帮变成了藏垢纳污、为非作歹的盗窟邪薮。
　　裘千仞忆起往事陷入了死寂，却不想听到了裘千丈的声音。
　　“……其实，我是知道的。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只不过是扛在肩上的责任过大，让你承受着压力罢了。”
　　轻轻叹了口气，裘千丈轻轻说道：“你打小就是个比旁人都要认真的性子，被前任帮主赋予了期待，你就无论如何都要百倍的偿还。你一心一意只想让铁掌帮成为天下第一帮派，剑走偏锋下却是越陷越深，走火入魔。明明你都不擅长管理这些的……”
　　“明明你以前都是被我耍的……”
　　裘千仞不自觉的回忆过去。裘家三兄妹，大哥裘千丈武功平平但头脑灵活，总能想到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次子裘千仞，武功天赋最好，但是却呆板无趣过于正直，因此总会被大哥忽悠；么妹裘千尺，武功仅次于二哥，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中豪杰。
　　三兄妹性格迥异，但关系却一直非常要好。
　　然而，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啊……是从次子接任了铁掌帮之后呢。
　　裘千丈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以往，他浑身多少带着懒散随意的气氛，因此哪怕与裘千仞长得一模一样也能让人区分出来。但如今，两人竟是毫无二致。
　　“久违的打一场吧，阿弟。”裘千丈取出了铁手，套在了手上。月光下，铁手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若我胜了，帮主的位置从此由我来坐。而你就去给你做过的错事负起责任吧。”
　　“…………你输了呢？”裘千仞问道。
　　“输了，那你就继续做你的掌门，我就给你赔命呗。”
　　裘千丈的云淡风轻下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惊骇的话。
　　“赔命？为什么赔命？”
　　“阿爷？你是要代替你这个坏弟弟去死吗？怎么可以？”
　　“冤有头债有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小年轻们纷纷叫着，裘千丈却是摇头。
　　“长兄如父。父母早逝下，我本就应该承担起教育弟妹的责任，没能教育好弟弟让他犯下错是我的错。”
　　裘千丈想得很好，但是瑛姑却并不买账。
　　“我要你的命何用？我只要杀我儿的凶手的命！！”
　　裘千丈看向了周伯通：“老顽童，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我弟弟真的本性不坏的。”
　　周伯通没有吭声，他认真的看着裘千丈，最后看向瑛姑。
　　“就答应他吧，好吗？”
　　瑛姑本来不太愿意，但既然周伯通都这么说了，瑛姑也只能让步。
　　看着站在对立面的双胞胎兄弟，银时终于是安耐不住了。
　　“阿诺……这场胜负根本就没有疑点啊。”
　　被银时的一句话打乱下，非常熟悉阿爷的小年轻们也吐槽开了。
　　“确实，阿爷不可能赢的啦！”
　　“结果一番话下来，阿爷就是打算叫他弟弟偿命对吧！”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如果真的打算替弟弟出头，应该是他输了就去偿命才是。”
　　“阿爷应该不至于分不清现实觉得自己真的可以赢吧？”
　　“虽然我很喜欢阿爷，不过……阿爷自尊心还是挺强的呢！”
　　清清楚楚听到台下吐槽的裘千丈终于破功，愤怒大喊：“过分了啊你们！！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看好我的吗？别忘记我现在可是有秘密武器在手的啊！！”
　　顿时，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那双铁手上。
　　“看着吧，一招就可以分出胜负了！”裘千丈很是自信的说道。
　　裘千仞始终没有吭声。他警惕的盯着裘千丈那双铁手，却在寻思他会怎么使用。
　　包括其他人也很好奇的看着裘千丈。
　　只见裘千丈摆出了准备出拳的姿势。裘千仞也做出了要出拳的姿态打算来个正面对决。
　　大家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接下来要开展的激烈战斗————
　　“走你！！”
　　裘千丈大喊一声出拳了。
　　是“真”出拳了，铁拳脱离他的手臂，直冲向了裘千仞。
　　裘千仞傻眼了。也是“真”傻眼了。然后就非常简单明了的被这一铁拳给击中然后倒在地上。
　　“我赢了！！！！”裘千丈举起双拳欢呼。台下众人则一片缄默。
　　“喂喂喂，你们怎么回事啊？我赢了啊！怎么就没个人来替我高兴啊？”
　　面对裘千丈的指控，众人依然一副非常震惊的模样。
　　最后，桂开口了。
　　“这个，你觉得属于冷武器还是热武器呢？”
　　“我觉得应该叫科技！”银时一副莫名认真的说道。
　　终于，小年轻们都回过神了，纷纷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
　　“拳头飞出来了！”
　　“拳头！拳头真的飞出来了！”
　　“阿爷太厉害了！”
　　“怎么做到的啊？”
　　“这也太帅了吧！！”
　　“好玩！！给我！！！”
　　周伯通的叫声盖过了所有人，同时还朝着裘千丈飞扑了过去就要去抢那铁手。见他如此模样，郭靖和完颜康也立马冲上去了。一时间，台上乱做了一团。
　　裘千丈一边躲着，一边抽空对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裘千仞说道：“喂，阿弟，我赢了哦！别忘了刚才的话！”
　　裘千仞久违的露出了傻乎乎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让裘千丈仿佛回到了年幼时期自己作弄他之后所露出的表情，竟是百感交集。
　　“……阿弟，你如今已经不再是铁掌帮的帮主了。你可以休息了。”
　　话音刚落，银时在那边吐槽：“你是指躺地里面休息从此一睡不醒吗？”
　　裘千丈顿时勃然大怒：“闭嘴！！好好的气氛被你破坏掉了！！”
　　裘千仞抬起头，明月在天，那纯白皎洁的亮光照耀下，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往那肮脏的手段，猛然间天良发现，但觉一生行事，无一而非伤天害理，，不禁全身冷汗如雨，很轻很轻的叹道：“倘若能早一些……”
　　裘千丈听到了，顿时心揪了一下。
　　早一些什么？
　　早一些卸下重任吧。
　　“大哥，洪帮主，你们教训得是。”
　　下一秒，裘千仞举起手就要对着自己的心口轰下去。
　　距离最近的裘千丈双眼凸出险些惊呼意欲阻止。却不料一切在毫厘之间戛然而止了。
　　银时紧紧的扼住了裘千仞那准备自杀的手腕，力气之大让裘千仞难以置信。
　　“……人啊，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保持一身干净的。总会有泥污沾染的时候。在经过一段时间后，泥泞变干又会渐渐脱落。但即使脱落了，泥泞曾经沾染的污渍却依然残留。周而复始，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原来早已满身污渍。”
　　银时语气平静温和，却带着让人情不自禁信服的力量，让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终于，发现了自身的污渍，看不过眼的人便连忙脱下清洗，但也有人会不在意，继续带着满身的污渍走下去。这些都是个人的选择，旁人无权插手。只是啊，自己不在意污渍却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在意的人会强行的脱去你的衣服为你搓洗干净，只希望你能保持干净，哪怕因为时间很长导致变成了永远洗不干净的顽渍，他也希望尽可能的让这片污渍的颜色浅一点，再浅一点。”
　　“别人都这么努力了，你却嫌麻烦的直接把衣服给撕碎了，你这不是让人心寒吗？”
　　裘千仞颤抖了一下，竟是跌坐在地，失魂落魄。
　　“阿弟……”
　　裘千丈正想说些什么，只见一个身影从身旁走过。
　　是一灯大师。
　　“善哉，善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既已痛悔前非，重新为人尚自不迟。”
　　裘千仞放声大哭，向一灯跪倒，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银时掏了掏耳朵，吐槽：“等一下啊，和尚。值得值得原谅不该由你来说才对吧？是吧，那边的苦主！”
　　不远处，瑛姑黑着脸庞瞪着裘千仞。她突然抬步走去，结果，周伯通伸手在她手腕上一架。
　　“你干甚么？”瑛姑怒问道。
　　“这个……不如算了？”见应该一脸怒容，周伯通有些胆战心惊，却还是坚持说道，“毕竟你看，他都很后悔了。而且……而且啊，那个时候，如果你………………说不定还能得救的不是吗？”
　　中间那段长长的省略号的内容，瑛姑瞬间就领悟到了，不由怒火中烧。
　　“你以为我都是为了谁？”
　　被她这么迎面一喝，周伯通情不自禁叫声：“啊哟！”继而摔倒在地。
　　这模样甚是滑稽，倒有种令人忍俊不禁的感觉。瑛姑的怒气消散了一些。
　　说实话，银时的一番话也让她有所感触，只是要她放过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可以不杀他，但是，我要让他体会我儿子的那般痛苦一辈子！！”
　　裘千仞来到了瑛姑跟前跪下，神情懊恼：“有何不可。我罪该如此。”
　　裘千仞最后服下了瑛姑给的毒药。这一切，裘千丈没有阻止。因为，正如他所言，这是他罪有应当。
　　不管是死也好，还是痛苦一生也好，这些都是他的赎罪之路。

　　“许久未见了。”
　　事情结束后，一灯大师在跟洪七公打完招呼后便来到了瑛姑跟前说道。
　　瑛姑见到一灯大师，神色有些不愉，却终究因为答应了不再迁怒他而一声不吭。
　　周伯通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道：“段皇爷！我打算找个好玩的山谷跟瑛姑一起住，你要不要也一起过来？”
　　见他一如既往的孩子心性，一灯大师笑了起来。
　　“有时间倒是可以叨唠叨唠。”
　　一灯大师满脸感慨，转身看向了银时和桂。
　　“谢谢你们。”
　　这声“谢谢”着实饱含太多，银时和桂坦然接受。
　　一灯大师还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姑娘，你们……”
　　“诶？万康呢？”
　　郭靖的声音打断了一灯大师的问话。这时，其他人才发现完颜康早已经不在他们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