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沦陷》芝麻流心馅

6、延迟·借调

　　晚上11点，张唯然才赶回宾馆。
　　秦菲在浴室洗澡，她只能坐在床边稍作休息。

　　漫长的公车颠簸后，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张唯然心情骤然放松，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略有迟疑，指尖迅速地在微信上打字。

　　[班长晚上好，抱歉真是打扰了。]
　　[……请问，你有梁康的微信么？]

　　张唯然抱着手机，忐忑地等待着蒋琳的回复。
　　毕业后，梁康没有加入班级群，她只能通过中间人获取他的联系方式。
　　而蒋琳是班长，和梁康关系又极好，一定有他的微信号。

　　应该会给她的吧？
　　偶尔和同学闲聊，她知道蒋琳正在和冯铮交往，所以并不担心蒋琳对梁康有任何心思。

　　“嗖——”一声，是新消息的提示音。
　　[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张唯然看着她生硬的语句发呆，想了想才认真回复。
　　[我看他不在班级群里，很好奇，想知道他的近况。]

　　这么说似乎过于官方了。
　　张唯然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他可是我们班的副班长，记得他考取了清华建筑系，想瞻仰下大神的风采。]

　　系统提示“对方正在输入”。
　　蒋琳委婉地说：[梁康出国留学，停用了原来的微信，我暂时也没有他的私人号码，不好意思。]

　　张唯然整个人一滞。
　　时光仿佛是个小偷，摸走了她最珍贵的宝藏，而她在忙碌的生活里，毫无察觉，乃至发现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原来，曾经心尖上最熟悉的人，身影会消失得那么远。
　　从苏市到北京。
　　从国内到大洋彼岸。

　　秦菲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到卧室里，瞥到张唯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却并不关心她的清华之行。

　　秦菲梳着头发想，很明显嘛，清华男生找清华女生谈恋爱，张唯然本科上海财经，哪有本事混迹京圈。
　　而且她本人很看重家境，就算清北复交，凤凰男出身的也绝不要。至于张唯然呢，喜欢的类型肯定很普通，不然早就去巴结公子哥裴澄了。

　　但是，出乎秦菲意料的事很快发生了。

　　自从他们北京出差回来后，裴澄就到处打听张唯然，她对他是什么看法。
　　而张唯然一唱一和地，突然精心打扮，换了身靓丽的裙子皮鞋。

　　秦菲没夸她，女同事们却没有吝啬，主动找张唯然聊天，“你的裙子不错，挺适合你的，简直是美女。”
　　“谢谢。”张唯然礼貌地说。

　　秦菲决定试探一下裴澄。

　　这天裴澄送她们三人回宿舍，因为她们都不是省行正式人员，只能暂时住在离单位三站路远的宾馆里。
　　大家一起上了公交车，秦菲主动把位子让给了张唯然。
　　张唯然没多想，自然地坐在裴澄旁边。

　　“好般配。”秦菲立刻夸他们。
　　“是啊。”女同事们赶紧附和道。

　　秦菲心想，这是道送命题，看以后你还怎么追我。
　　裴澄却盯着张唯然的脸看，一时间挪不开目光。

　　秦菲嘴角依然骄傲地挂着笑容。

　　看来上天还是把事业作为她的奋斗路线，秦菲侥幸地想，这样也好，不用为了和裴澄谈恋爱，而放弃留在省行工作的机会。
　　银行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虽然不会裁员，但情侣当中必须有一人接受调动。

　　其他女同事看在眼里，啧啧感慨，秦菲这样的大美女真是太作了，明明很喜欢裴澄，还要把他拱手让人。到底是事业心太重。

　　省财务又要派裴澄去北京出差。
　　裴澄提出人手不够，要多增加一人陪他。。
　　所有人都推脱没空，很忙，让工作量最少的张唯然去。

　　张唯然并不乐意，她很少跟裴澄这么花心的帅哥打交道。
　　于是她直接找办公室里的王总，申请让其他人也一起去。
　　裴澄很紧张，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唯然。

　　王总说他实在空不出人手。
　　裴澄松了口气，眼中得意并没有显露出来，他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假装认真工作呢。

　　这次出差，裴澄和张唯然一起乘高铁去北京。

　　裴澄买的票，正好抽到两个并排位置。
　　张唯然拿着车票找到座位时，裴澄已经坐好，等待着发车。

　　张唯然自认为和裴澄没话题可聊，索性趴在桌上睡觉。

　　一个小时后她醒来了，裴澄正注视前方，不知道在发呆，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张唯然揉揉眼睛，下意识摸放在桌上的车票。
　　车票呢？怎么不见了？
　　她瞬间傻了。

　　这可怎么办，没车票就没法过验票口了。

　　从没丢过票的张唯然急了，她站起来，在座位附近的地上找来找去。
　　会不会在坐垫下面？
　　张唯然以为坐垫可以掀上来，伸手去扳坐垫。

　　裴澄望向张唯然忙碌的身影，一如往常没把震惊写在脸上。
　　这妞居然把座椅的垫子拆坏了！

　　张唯然囧，她急忙把垫子粘回去。

　　看她呆萌的表情，裴澄心里冒泡，张唯然就像是他的笨蛋女主角一样。
　　韩剧里都这么演。

　　最后车票找回来了，就在前座的人脚下。
　　张唯然开心地抿抿嘴角。

　　到达宾馆之后，裴澄先去找在北京的朋友玩，晚上12点才回房间。
　　他打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给张唯然。

　　“房间怎么样？”

　　张唯然愣，这次的宾馆是裴澄在网站上提前订的。
　　虽然是小事，但是裴澄会主动照顾她，张唯然还是又有点意外。

　　“很不错。”她回复道。

　　裴澄从床上跳起来，这妞还醒着！他本来是想让她第二天醒来看到的。

　　“还有呢？”
　　裴澄秒回，他还想听张唯然多说点。
　　快夸他，快夸他。

　　张唯然想了想，打字回复道，“有很大的落地窗，风景不错。”

　　“哦。”

　　聊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吧，张唯然正准备关掉手机，又一条消息发来。

　　“你怎么还不睡？”

　　张唯然如实写道，“在看CPA的书。”

　　她也太认真了吧，裴澄耸耸肩，有什么异样感觉一闪而过，但他没放在心上。
　　他又发了一条，“晚安。”

　　好久张唯然才回复，也是一句“晚安”。

　　怎么这么久，裴澄边在心里嘀咕边关机。
　　该不会被这句话给撩到了吧？

　　第二天吃早饭，张唯然带着伞来到宾馆餐厅，看天气预报会下雨。
　　但是窗外骄阳似火。

　　张唯然边吃边看手机。
　　裴澄坐在她斜对面。

　　宾馆的自助餐，张唯然吃不惯，只啃了口馒头。
　　等裴澄吃好，她就端起餐盘去收残处。

　　等她走出餐厅，到电梯口才发现，自己的伞忘在餐厅了。

　　张唯然正要回去拿伞，身后的裴澄却用伞戳了戳她的手。

　　“谢谢。”张唯然感激地说。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

　　这个小举动让张唯然和裴澄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夏天北京的烈日最毒辣，张唯然撑起伞遮阳，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裴澄聊天。
　　比如项目组的进度，比如财务系统的原理。

　　气氛刚刚好，裴澄用手靠近张唯然撑伞的手。

　　张唯然躲开了。

　　他…他为什么突然摸她的手……
　　谁的手他都可以随便摸么？
　　张唯然记起上次出差，他和美女们贴身热聊。

　　她下意识抿唇。
　　和一个花心的帅哥牵手，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况且，她又不喜欢他。

　　她聊起秦菲，缓解尴尬。
　　“这次秦菲怎么没来？”她故作轻松地说。

　　裴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低头踢了下路面上的石子。

　　秦菲身材是很好，但老爱吊他胃口。
　　告诉你秦菲，这世上还没有本公子追不上的人！
　　除非我不想追。

　　一路无语，直到中午，他和张唯然一起到处找饭店吃午餐。

　　总行阔气地租了层办公楼以供测试新系统，但这个地方位置也太偏僻，走了十分钟连家像样的饭店也没有。
　　无奈之下，裴澄只好和张唯然一起吃黄焖鸡米饭。

　　因为想赶紧结束这顿饭，裴澄很快地吃完了，张唯然吃的比他慢，他提前买单等张唯然。

　　吃完饭后的路上，张唯然纠结要不要把饭钱转给裴澄，正好路过一个报刊亭。
　　报刊亭卖饮料和冰棍。

　　张唯然客气地请裴澄吃了根牛奶味但是造型设计很特别的冰棒，还买了几瓶水，算下来不多不少刚好抵饭钱。

　　老板找给张唯然零钱，趁张唯然把饮料装进塑料袋的功夫，他端详着裴澄一会，直接把零钱递给裴澄，“你媳妇的，拿好。”

　　尴尬了。

　　裴澄没接零钱，死死地盯着张唯然，等她反应。

　　张唯然也没说话，她表现的很淡定，抢走零钱不慌不忙地塞好。

　　裴澄觉得，那天的冰棒真好吃。

　　晚上结束工作后，裴澄回宾馆想了很久，要不要追张唯然。
　　全世界都觉得他们很配。
　　这简直是偶像剧。
　　他是王子，张唯然是灰姑娘。

　　至于秦菲，她算什么公主，一个小地方局长的女儿，他听朋友怂恿才追的秦菲。
　　她主持的ERP项目假的不能再假了。

　　从北京出差归省，裴澄迫不及待地和秦菲提分手。

　　秦菲哭了，就在办公室里。
　　女同事们摇摇头，下个月省财务就公布招聘人员的名单的，不用考试，直接入选。
　　可惋惜的对象不是秦菲，而是张唯然。

　　果不其然，秦菲在宿舍里又哭又闹，到处说张唯然耍心机抢了她男朋友。

　　女同事们在心里笑笑，秦菲不是一直没答应裴澄的追求么？这会又说裴澄是她的男朋友。
　　还好大家已婚，又及时甩锅给张唯然，不然会不会也说她们勾引裴澄。
　　谁不知道裴澄是总行大领导的公子，她们也就陪陪他聊天，排遣下他的寂寞而已。

　　让所有人胆寒的是，秦菲趁张唯然不在，直接去王总那里告了张唯然一状。

　　“张唯然太年轻，没工作经验，一直以来负责和总行对接的人是我，在总行出差的时候，我发现张唯然搞不好人际关系，喜欢自己一个人工作，没有团队精神，希望这次省财务尽量别考虑张唯然。”

　　等张唯然回来时，王总在座位上轻飘飘说了句，“别惹秦菲。”
　　也不知道小丫头听没听见。

　　张唯然一头雾水，她并不知道事情发生的过程，只察觉出最近裴澄和秦菲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张唯然不确定地扪心自问。

　　可是他们只是单独出了一次差，也没发生些暧昧关系呀。

　　秦菲太狠了，同事们暗自感叹自己也不是秦菲的对手，同时各地市分行的财务老总又通知她们回去，即使借调到省行，但岗位都给她们留着呢。
　　她们只是来搞搞关系，顺便学点东西，并不是真的想留在省财务。

　　而且更重要的是，有的女同事老公为了挽留妻子，给她在老家买了套房子。
　　所以没等到省行招聘，就有人就主动要求回到地市分行工作。

　　不出大家所料，后来张唯然也没有被选中留在省财务。

　　张唯然怎么斗得过秦菲，这个秦菲又想做领导儿媳妇，又想留在省行工作，真是爱情事业两手抓。
　　也不知道最后裴澄会不会给秦菲名份？
　　据说在省机关，职工之间结婚，必须要调走一个人下市分行，不能都留在省机关工作。

　　至于张唯然，据说她家境平凡，没权没势的。
　　秦菲好歹也是个局长的女儿，敢闹更说明她有关系有后台。
　　也怪不得张唯然没资格留在省里，能留在那里的可都是些厉害角色。

　　另一边，苏市人力部。
　　财务部胡总敲响了李总的办公室门，“李总，在啊。”

　　李瑜和煦地笑了，“杨总。”

　　眼前这位财务部胡总，胡亚筝，已经当了十年的财务副总了，虽然大家都喊她胡总，但职位上她还只是个副总。
　　一年前，原财务部朱总退休了，正总经理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不用想，胡亚筝一定对正总经理的职位虎视眈眈。

　　胡亚筝坐在李瑜办公桌对面，“马上分行部室管理人员的竞聘就要开始了，我想跟你聊下财务部的招聘计划。”

　　“好啊，”李瑜欣然地说，“之前据说你们财务部好像是超编了，该缩减人员吧。”

　　胡亚筝看着李瑜，心想，论在市行工作的资历，她可比李瑜久，这李瑜也是前两年才从区行长提拔为人力老总，都是四十而不惑的女人，她可不怕李瑜。

　　“这样，原来有个老师傅退休了，我才把朱梦从常县调到了市行，”胡亚筝说，“方茹、陆可宜、小黄都是市行招进来的大学生，这些人都不能动。”

　　她语气急促强硬，李瑜皱眉，“超编的事，行领导只是口头提了下，并没有说要立即执行。”

　　胡亚筝和气地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次招聘计划我要继续提出来。”

　　李瑜说，“嗯，你们部门也有在借调的大学生。”

　　胡亚筝说，“对，叫张唯然，刚从省行调下来。”

　　“去省行挺好的。”李瑜说。

　　胡亚筝说，“我和朱总原先是想把张唯然送到省行工作的，既然她没留下来，也只能暂时先在我们部门呆着。”

　　李瑜大概明白胡亚筝的意思。
　　这个张唯然是朱总退休之前，从新入行的大学生里挑出来，送到省行借调的。
　　一开始没决定把她留在市行财务部。
　　看来这次竞聘，她不一定选择这位小同学。

　　“反正我还是要招人的。”胡亚筝说。

　　“好的，”李瑜笑着说，“你把招聘计划的表格用OA传给我就好。”

　　胡亚筝说，“行，那李总，我先走了。”

　　“好。”李瑜送她走出办公室。

　　竞聘考试如期进行，经过笔试，李瑜将成绩从高往低排序。
　　大部分都过80分了，只有两个人不及格，还有一个人78分。

　　李瑜看向那个得78分的人名字，叫张唯然。
　　她把笔试成绩发给胡亚筝。

　　胡亚筝回复道，“78分太低了，我们部门也要80分才算及格。”

　　有点可惜了，李瑜觉得还是给这个张唯然一次面试的机会，见见她，和她聊一下比较好。
　　到时候问问她愿不愿意再借调一年。
　　据说她在考C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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