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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阿芒立在书架前假装找书,眼角余光不住地往谌秋身上瞄。

      就在阿芒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谌秋合上了手里的书,准备走了。

      阿芒情急下,连忙叫了一声,“诶!”

      诶?她叫他什么好?平时那些皇子公主们叫他,都是居高临下地“喂”一声的,现在想来,相当无礼。

      也是,他们又何曾想过,将来有一天自己会匍匐在这人的脚下,连仰视一眼都不敢呢?

      “谌、谌秋……”阿芒小小唤了一声。

      谌秋这看了过来,目光清冷。

      阿芒咽了咽口水,指了指书架上面的书,“那个……这本书我拿不到,你能帮我拿一下么?”

      谌秋虽只长她两岁,却高出她许多。

      阿芒想着,待他帮自己拿了书之后,她就和他道谢,再同他解释下前几日的事情,最后跟他诚恳地道歉,这样他会不会稍稍原谅她一点?以后至少凑个全尸?

      不过,谌秋似乎连这机会都不愿给她,一脸冷漠道:“有书梯。”

      阿芒看了一眼角落里笨重的木梯,小声道:“我推不动。”

      “叫人。”谌秋说罢转身就走,似乎一个字也不愿与她多说。

      阿芒急了,忙追了上去。

      谌秋听到她追上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阿芒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停下,急急停下脚步却控制不住身子,直接撞进了他怀里,又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倒好,被她这么一撞,整个人仍纹丝不动。

      阿芒捂着撞得生疼的鼻子,仰起头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这人胸膛怎么这么硬,似铜墙铁壁一般?她屁股也摔得好疼!

      “你做什么?”谌秋微微皱眉,似十分不悦。

      阿芒忍着屁股的疼痛爬了起来,“那个……”

      谌秋盯着她,碧蓝琉璃般的双目疏离而戒备。

      阿芒怕极了他这双眼,低下头来支吾半日,终于小小声解释道:“那天……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是九公主她们弄出来的,我事先并不知情……还有,那天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我只是一时冲动……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只是外面那些人瞎传,以讹传讹了……还有还有,我不应该说你‘癞□□吃天鹅肉’,你不是‘癞□□’,我也不是什么‘天鹅’,我就是一只小鸭子……”阿芒说得低声下气,委屈巴巴的,期盼道,“所以,你就别跟我这只小鸭子计较了好不好?”

      谌秋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见他不说话,阿芒低头解下自己腰间的海棠攒珠荷包,里面有好些碎金银,她嫌荷包不够饱满,又褪下自己腕上的一串红玛瑙手串和一只血玉镯,一并放了进去,然后双手捧住,一脸虔诚,近乎供奉似地递给他,“谌秋,我同你赔不是,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她盼望着,盼望着谌秋能将她从那伙欺负他的人当中划掉,到时千万不要找她算账啊!

      哪知谌秋见了,面上一冷,转身便走。

      阿芒忙追了上去,可是还没碰到他的衣角,他便突然转过身来,毫无征兆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按在了书架上。

      阿芒心中惊惧,仿佛前世临死前的情形又再现了,求生的本能使得她下意识地挠着他的手背。

      谌秋白皙的手背上立现三道血痕,阿芒吓得立即松了手。

      谌秋逼近她,低声道:“说,你究竟想做什么。”手微微松开了些。

      阿芒艰难地喘着气,沙哑道:“我、我就是、来……来和你道歉的……”

      谌秋“呵”了一声,声音似带讥嘲,神色与目光俱冷。

      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他终是松开了她,阿芒白皙的脖颈上立现几道深红色的指印。

      谌秋微微皱眉,警告道:“这件事,要说出去不?”

      阿芒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拨浪鼓一样猛摇头,坚决道:“不说,我死也不说!”他这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以前被人欺负的模样啊,这家伙分明是个恶霸!

      谌秋似乎并不相信她,他居高临下,凑到她鬓边低声道:“你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他们只会觉得你欺负我。”

      阿芒立马带着哭腔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谌秋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谌秋走后不一会儿后,阿芒便听到了小兰唤她的声音,阿芒慌张之下,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就走了。

      回到国子监后,阿芒这才想起她将荷包落在藏书阁了,谌秋没拿,她走得匆忙也忘了。

      阿芒心中腹诽:他不要就不要,那么生气做什么呢?而且,她也是听闻他日子过得很艰难,才会想着用财物收买他的。

      阿芒想不通,他继父乃堂堂云南王。众所皆知,云南王这些年来一直待他不薄,云南王府又如何能短缺了他?可为何身边的人都在传他日子过得困苦呢?

      不过,兴许是在他那同母异父的弟弟——云南王世子的衬托下吧,才显得他日子寒酸了许多吧。

      下午的时候,藏书阁的宫人将荷包给阿芒送回来了。

      阿芒托腮,有些苦恼。

      经了今日这事,她感觉谌秋又恨上她几分了,唉,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唔……这么比喻好像有点怪怪的?

      算了,以后她看到谌秋,能绕道就绕道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几日后,旬假已至。

      旬假这日,阿芒不仅不用去国子监上学,还可以出府去玩。

      阿芒为这一日已经盼了许久。

      金陵城内,一般也就东西两市是做买卖的地儿。
      阿芒以前只去过东市,东市的东西都是好物,舶来品也不少,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寻常人家还去不起。

      平日里普通的老百姓大多是去的西市,西市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东西人物都有。

      阿芒要找的那个草泽医人,便隐身在西市中。

      阿芒此次出行,是几日前便计算好了的,她有意简单出行,只带了两个丫环——小兰和小玉。

      她待出了公主府后才说要去西市,两个丫环一听,都有些惊讶。

      阿芒道:“我听宫里的丫环说,西市有一家糖水铺,铺子里的芋圆尤其好吃。”

      两个丫环这才恍然,原来郡主是为了吃呀。

      郡主从小就爱吃甜食,她们是知晓的。

      “可是郡主,”小玉担忧道,“西市那里可乱了,人特别多,听说还有不少罗刹蛮呢!您要去的话咱们得回府带多些侍卫才行,免得那些贱民冲撞了您!”

      阿芒对此不以为然,两个丫环们见劝不住她,只能随了她去,同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金陵身为大周朝国都,繁荣昌盛,自然奴役了不少外邦人为奴婢,现在金陵城内主要的外邦人有三种:昆仑奴、宋吕婢、罗刹蛮。

      昆仑奴是野人,天生卷发,浑身肤色漆黑如炭,力大无穷,性情忠厚而温驯;宋吕婢皮肤为深棕色,体型矮小,踏实肯干,乖巧听话,这两种奴婢都是很受富贵人家喜爱的。

      罗刹蛮则不同,罗刹蛮指的是当年罗刹人强占金陵女子后生下的孩子。

      十几年前,贪婪残暴的罗刹人攻破金陵城,破城后于城中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先帝为了苟活,甘心成为罗刹人手中的傀儡,甚至主动向罗刹人献上自己的后妃和女儿……

      罗刹人侵占了金陵城整整两年,两年后,罗刹人才在云南王强势的进攻下弃城而逃。

      说来讽刺,罗刹人逃走后,先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赐死那些被他亲手送给罗刹人的后妃和女儿,仿佛她们死了,他这两年为罗刹人所奴役的耻辱也就不复存在了。

      在这些可怜的女子中,唯一活下来的只有玉枫公主,因为云南王求娶了她。

      玉枫公主是让破城的罗刹将军侵占的,罗刹将军似乎十分钟情于她,兵败而逃的时候还不忘将她带走,后面是云南王冒死一路追击,才将她救回,然后求娶。

      玉枫公主嫁给云南王后没多久,玉枫公主便怀了身孕,然而生出来的却是个蓝眼睛的孩子,就是谌秋。

      谌秋的出世,又一次提醒了大周皇室的耻辱,听闻当年玉枫公主是想处死这个孩子的,可云南王却执意将这个孩子留下,并将其过继到自己名下,收为继子。

      其实,在金陵城中,像谌秋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只是他们就没谌秋这么幸运了。

      他们和他们的生母为族人和金陵百姓所唾弃,无人庇护,最后被赶至城外生活。

      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们为了生存,只能聚在一起,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小村落。

      后来,城中的百姓称其为罗刹村,里面那些杂种儿,便称为罗刹蛮。

      说来也怪,罗刹人体型巨大,皮肤惨白,须发金黄,双眼或蓝或碧……在金陵人眼中,他们生得一副鬼怪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可怕的眼睛,如同地狱修罗,可偏偏他们和金陵女子生出来的罗刹蛮,却精致得如同敦煌壁画上的金童玉女一般。

      现在,这些罗刹蛮大都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

      他们漂亮狡猾,全无昆仑奴的老实忠厚和宋吕婢的踏实顺从,现如今,大多都聚集在西市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如此一来,也就无怪乎丫环们会担心阿芒的安全了。

      主仆几人到了西市后,果见行人尤其多。

      阿芒还不曾来过这般热闹的地方,印象中东市这么热闹的时候,只有上元节了。

      阿芒到了后,先去糖水铺子吃了两碗芋圆,一碗莲子绿豆的,一碗地瓜薏仁的,吃得直摸肚皮。

      从糖水铺子出来后,主仆几人明显感觉到街上的行人似乎又密集了许多——百姓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两边小贩们的叫卖声也似乎叫嚷得更大声了些。

      两个丫环一前一后,努力护着自己的主子,可偏她们的主子一个劲儿地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两人一个不留神,阿芒就不见了。

      其实阿芒也不用她们护着,阿芒的穿戴与这里的平民百姓格格不入,百姓们见了她,都有意识地避让出条路来,以免冲撞了她。

      阿芒脱身后问到了路,忙往城隍庙去了。

      西市的城隍庙虽然几近修缮,仍是破落。

      正如梦中那人所说,城隍庙前有个算命的瞎子,瞎子旁边,剥落的墙角下坐着个一个正在打瞌睡的老翁。

      老翁须发灰白,面前摆着一个缺了角的破碗,碗里只有几个少得可怜的铜板,身上的灰袍也是又脏又破,若不是手里还拿着虎撑,腰间挂着一个药葫芦,看起来就同一般的老乞儿没什么两样了。

      阿芒知他大概不是寻常人,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试探着唤了一声,“老郎中?”

      这乞儿般的医人没反应,似乎是睡着了。

      阿芒便又提高声音,唤了两声,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待他看到阿芒的模样,他那双眼睛又瞪得大了一些,背也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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