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暴君还暗恋我时》背影杀手

14、第 14 章

　　玉华公主尝过一块鹿肉，轻轻拭了拭唇，然后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今日是同凤家哪个姑娘去的？”

　　阿芒放下筷子回道，“她叫无忧，小名幽幽。”

　　玉华公主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又问道：“家中行几？”

　　阿芒想了一下，“好像是四十多……”凤家家族人数庞大，到了凤无忧这辈，她光是堂表姐妹就有七八十个了，最小的那个还在吃奶。

　　玉华公主还是没什么印象，见此，玉华公主的贴身嬷嬷徐嬷嬷俯下身小声提醒道：“那位姑娘行四十四，是无双公子的胞妹，凤家十四郎的遗腹女。”

　　玉华公主听了，微微皱眉，一来是四十四这个排行不吉利，二来是凤无忧无父无母。

　　凤无忧她没听说过，但凤无双却是听说过的。

　　凤无双八岁没了父亲，十四岁没了母亲。

　　一般人不知道，玉华公主却知晓一二，凤无双那寡母死得有些蹊跷，听闻是做了些不守妇道之事，族里容不下给处置了。

　　寡母死后，凤无双外出游学，将年幼的妹妹凤无忧寄养到了一个守寡且无所出的伯娘家中。

　　这样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女子，玉华公主哪里瞧得上，便同阿芒道：“你同她走得近，只怕有些掉了身价，当心十五公主她们都不乐意同你玩了。”

　　阿芒听了这话，垂了垂眼。

　　这一句话，换了以前还真拿捏住她的七寸了，但也只是以前了。她以前交的那些朋友，都是只能同享福，半点不能共患难的呀。

　　她宁愿用那一大群狐朋狗友换凤无忧这“半个朋友”。

　　阿芒“哦”了一声，似有些闷闷不乐。

　　白雪鸿道：“不过都是小孩子，交往何必过于看重家世。再说了……”白雪鸿回忆了下，“凤无双这孩子，我当年也见过，年纪轻轻，就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他的胞妹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玉华公主听了这话，面上便有几分不快了，道：“我这也是为了阿芒好。”

　　白雪鸿伸出手轻轻拥了拥她，温声道：“我知道。”

　　玉华公主这才对他莞尔一笑。

　　阿芒看在眼中，只觉得晚膳都有些没了胃口。

　　真肉麻。

　　她爹这样——对她娘不管不顾，又与害了她娘的玉华公主这样卿卿我我，阿芒看着觉得糟心。这样还不如休了她娘，让她娘出府去自由自在得了，不用在这公主府像坐牢一样守着活寡。

　　阿芒低头嚼着四喜丸子，有些食不知味，忽然，玉华公主问了一句，“对了，你带回来的烤肉，给西苑送过去了吗？”

　　阿芒惊诧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一时间脑海中有些懵。这还是自阿芒长大以来，玉华公主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提起西苑。

　　阿芒不由得心虚，是被发现了什么吗？

　　她就赏了些烤肉给枳实，枳实孝顺，一定会拿回去给王婆子；王婆子若是个念旧情的人，当会拿去西苑那边分一些给童嬷嬷。

　　这就是她心中打的小九九。

　　“怎么突然说这个？”白雪鸿搁下筷子，淡淡扫了玉华公主一眼。

　　玉华公主笑了一笑，“没什么，就是今儿下午，西苑那位在后门守了半日，听说是前不久阿芒从后门回来了一趟，还想着见她一面呢！只是她没等来阿芒，反而吓坏了来府的客人。”玉华公主看了父女两人一眼，继续道，“那客人是府里一个管事的老娘，年纪大了，不禁吓，抬回去就中风了。”

　　阿芒低着头，想也知道，会被她娘吓到中风，定是看到了她娘的脸，可是她娘的脸一向捂得严实，她在西苑住了三四年都没看到过，出了西苑，她娘只会更加谨慎才是。

　　只怕是有人故意欺负她娘，弄掉了她的面纱！

　　想到这，阿芒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啪”的一声搁下了碗筷，冲玉华公主发脾气道：“是！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不把我送到西苑去给她做女儿得了！”话罢冲了出去。

　　——这是她先前的脾性了，任性无礼，她今日总算借着这脾性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心中是痛快又难受。

　　阿芒跑掉后，白雪鸿轻轻地说了一句，“以后别这样了。”

　　“哦？”玉华公主挑眉，“你生气了？还是心疼了？”

　　白雪鸿微微皱眉，有些无可奈何道：“你明知阿芒脾性不好，以后当着她的面，就不要再提这些了。”

　　“好啦，”玉华公主软了态度，倾身挽住他手臂，“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阿芒心情不好，遣散了丫环，自己一个人在府中到处乱逛，不知不觉来到了西苑附近，待意识到时，她正想离开，却正好碰到了手里提着食篮的王婆子。

　　王婆子见了她，连忙行礼。

　　“起来吧。”阿芒道。

　　王婆子见她身边没人伺候，心中疑惑，想问吧又怕逾越了，便缩着肩不敢出声。

　　阿芒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篮，问道：“你这是去哪？”

　　王婆子支吾了一下，说明了食篮里装的是阿芒今日赐下的烤肉，然后道：“郡主大量，赏赐许多，这些烤肉老奴一个人也吃不完，准备拿去后院和嬷嬷们分食，免得浪费了。”

　　她不敢实说，阿芒却猜出来了，这条路是去后门的路，也通往西苑。

　　思虑了一下，阿芒从荷包里拿出了几块碎金银来，递给王婆子。

　　王婆子怔了怔，摆手不敢收。

　　“拿着，”阿芒道，“这是赏你的。”

　　王婆子伸手接过，正困惑阿芒为何无故给她赏赐，就听见阿芒低声说了句，“以后若是方便，那边照顾一二。”阿芒说着，往西苑的方向看了一眼。

　　王婆子好歹活了五六十岁，当即就明白了，“老奴明白了，谢郡主赏赐。”

　　得了王婆子的应允，阿芒心中稍稍没那么难受了。

　　王婆子到了西苑后，将食篮盖子掀开来，端出了还有些温热的烤肉，还有两碗豆腐花。

　　童嬷嬷见到满满一盘烤肉有些惊喜，“怎么今日厨房剩这么多？”又有些不好意思，“你拿来方便吗？”

　　他们西苑这里，经了重重克扣，用度什么都是很差的，前些年厨房那边送过来的吃食跟猪潲似的，她们不得以，只能自己开了小灶，不过都吃得很节省。

　　王婆子笑道：“这肉是郡主赏小石头的，小石头今日帮郡主牵马去了。”

　　萧氏一听，有些按捺不住问道：“小石头今日见到郡主了吗？她还好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刚刚来的路上，正好碰到郡主，郡主好像有点不开心。对了……”王婆子将怀里的碎金银掏了出来，“这是郡主赏我的，说让我对你们这边照顾一下……”

　　萧氏和童嬷嬷听了都十分惊讶。

　　王婆子道：“我哪里能照顾你们什么呀，也就平日给你们留两碗豆腐花罢了，这钱还是你们收着吧……”

　　萧氏和童嬷嬷自然不会收，仔细询问了详细情形，依然不肯相信，只当王婆子是误会了阿芒的意思。

　　话虽如此，晚上入夜之后，萧氏一直没睡着。

　　童嬷嬷听她在里间翻来覆去，知她难以入睡的缘由，便道：“兴许郡主长大了，知道记挂着小姐呢。”

　　“怎么可能呢？”萧氏低低道，“她哪里能记得我？她若不记恨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童嬷嬷知她想起当年的事，絮絮地安慰道：“那时郡主才多大？她是受了小人的蛊惑，才那样待小姐的，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柔和的月光下，与西苑隔着大半座府邸的多罗院，阿芒陷入了梦魇中。

　　她梦到自己被凶猛的老虎撕咬，疼得死去活来，就在这个时候，谌秋像英雄般从天而降，英勇地杀死了老虎，救下了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她。

　　可是他救了她后，又盯着她，阴阴地说了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就掐死了她。

　　阿芒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外间很快亮起了灯。

　　守夜的丫环托着灯盏，掀开帷幔，就见阿芒大汗淋漓，小脸发白。

　　对阿芒来说，梦中被大虎啃食的时候还算不上可怕，最可怕的是谌秋阴阴地盯着她看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像无数条冰冷的蛇一样缠住了她，让她窒息……这种窒息虽不致死，却一直让她在濒死的边缘中挣扎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日后，多罗院里传出了一个消息——阿芒看不见了。

　　玉华公主请了宫中御医来看，御医诊治过后，说阿芒是患了雀蒙眼——白日视物正常，可一到了晚上，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

　　御医说能治，只要服上一段时日的药膳即可，可后面一直不好，御医便又改了口，道此病特殊，难以医治。

　　当然，这是后话了。

　　其实，这是阿芒的计谋。

　　自重生以来，她总害怕前世的事情会重演——她不小心看见谌秋的眼睛，然后叫他灭了口。

　　那日恶梦过后，阿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谌秋这个人，当他用隐者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只会是在晚上的时候，所以阿芒想到了这个笨方法——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到晚上就成了瞎子，那么就算后面她不小心看到了谌秋的眼，应该也能保下一命吧？

　　虽然不知道这法子到时会不会有用，但阿芒却觉得装瞎给她带来了安全感，仿佛身上揣了一道保命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