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鸦》津田夭寿

2、逼婚

　　傍晚用膳时，当奶奶已经坐上位的时候，我才敢拿起碗，怯生生地对着她笑了一下。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污浊的目光，瞪了我一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倒是一旁的天晞对我这种表现十分鄙视，明明是和他们关系紧张，却总要以一番示好来虚与委蛇。
　　不过，见我并没有生气，反而对他那声而咧起嘴笑时，他的无名火苗儿却熄了。
　　一直以来，他总是背人说我有娘生没娘养。可是，如果当事人都见怪不怪了，那他这番话传得岂不是太过索然无味。
　　所以，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冷淡。即使他有怨气，也无从下手。
　　只不过，我知道现在是父亲还在。如果若干年后他也去了，只怕他会正大光明地对付我了。
　　因为，三年前他和奶奶就已经试过一招了，那就是——让我入赘去别人家。
　　记得当时，我爹是这么对奶奶说的：
　　“即使儿子现在还是个芝麻小官有点作为，可是大户人家的闺中小姐怎么会看上我儿呢？且不说门不当户不对，只说他这痴儿，就怕我有这个心，也是不可能了。一切随缘吧！”
　　奶奶气得将拐杖摔到地上，“昉儿，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知道你的用意？你娘我就是再偏心晞儿，好歹潺儿他也是你的儿子。为娘也是希望他有个好去处，起码去个富贾家做女婿助你东山再起啊！”潜台词无非是，当年我克得父亲潦倒，现在必须是回报他的时候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她这做奶奶的享享清福了。
　　我便只是看着她笑笑，便是娶亲，我也会在拜堂前闹它个一场，看是不是她所指望的。
　　好险，父亲咬死了这口。让我晚几年再做打算，也是存了心让我安生几年。
　　这样，我才便挨到了现在。

　　“潺儿，祖母问你，你有没有把晞儿当你的亲哥哥？”吃饭还未到一盏茶功夫，奶奶便又沉不住气，道。
　　我当然从未想过了！心中如是腹诽道。嘴里却说：“当然，祖母和晞哥哥对我最好了！哈哈，每天都有糖葫芦吃…潺儿、潺儿好开心呀，糖葫芦……好吃！”我乐得拍起手来。
　　奶奶一脸欣慰的笑容，仿佛在说，哪里来的糖葫芦。不过见我当着父亲面儿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他们是亲人待自己好。她暗自汗颜，倒是不如我这个痴儿来得会“伪装”。
　　但是表面上，她又不动声色，“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替我和你哥哥做一件事啊？”
　　她如此循循善诱，只怕后面没什么好事等我。“当然……”我特意拉长声音，“不愿意嘛！潺儿还不舍得父亲和祖母呢！”
　　“你这孩子，倒真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没想到你这痴儿也有分聪明啊。”奶奶冷笑起来，她搀起的那龙头拐杖又震了三下。
　　气氛降到冰点。父亲用眼神示意我道歉，遂心也是一脸担忧。只有卫天晞坐得极为自在，看好戏似的打量我。
　　只是，“奶奶您别气……潺儿想吃糖葫芦、吃糖葫芦！”我却是抛下碗筷，一个劲地哭。这副模样，言谈举止哪有半点温文尔雅的姿态。
　　她的面部表情可算是丰富极了，隔着指缝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怒意。然而，能气到她也是好的。
　　可，我的待遇也并不怎么好。因着我的“无理取闹”，奶奶决定关我三天禁闭，任何人不得求情。
　　遂心的小嘴都鼓起来了，“老夫人今天这般无理取闹，竟然还用同样的罪名扣给你。少爷，你也是的，既然是装痴，那为何不半推半就哄哄老夫人。省得她再处处寻你麻烦……”
　　我淡定地呷了口茶。“这事儿，我可万万不能应允了。你猜她今儿这番话会是什么好事？看来她上次逼我入赘的心思还未歇。”
　　“下个月，便是我的生辰，我可不会让这种事扰乱我的计划。遂心，这三日我们可空出来好好想想对策了。”
　　我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