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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被冷落的小脚原配(18) ...

  •   这是方愈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天,他心神还处于一定程度的恍惚状态,回家的路上,冷风灌进了身体里,神思也越发清醒起来。

      他这一刻才真正有种自己是活在这个世界的明悟。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世界,他现在有种迫切想要回到家中的冲动,他想抱抱婉秋,再亲亲她,想要听她软软地叫他夫君。

      他心底升起热涌,便也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此时方家大门紧闭,街巷冷落得没有人气。

      陈大河已经早跑在前头去喊门了。

      “少爷回来了,快来人开门。”

      “少爷回来了……”

      一串急促的门环叩击声。

      “老爷,少爷回来了。”管家兴奋地叫道。

      方父背着手站在门前,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不过他还是镇定地道:“往门缝里看看,是不是少爷。”

      “是少爷,真是少爷,快开门,快开门。”

      方家大门轰然打开,方愈满身狼狈地跨过门槛,“爹,敌人退了。”

      方父一时间老泪纵横,连道了几声好。

      “太太,少爷回来了。”

      方母却是急急往外跑去,中间还差点跌倒。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快吓死娘了”,方母抱着他便哭。

      “没事了,没事了。”方愈安慰道。

      “娘,你见着婉秋了吗?”

      “你看我,还把她藏地窖里了呢?”方母拍了下脑袋,“我这就去把她叫出来。”

      “还是我去吧!”

      方愈来到后厨,却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把人藏得这么深,方愈掀开石板,对着地窖下喊了一声,“婉秋,你在吗?”

      “夫君”,李婉秋惊喜地应道。

      “你待在原地别动,我过来找你。”地窖昏暗,杂物也多,方愈怕她被什么东西绊到摔着了。

      他顺着梯子跳下了地窖,地窖环境有些潮湿阴暗。

      “夫君。”李婉秋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哗得落了下来,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不哭了,没事了,我们先上去,底下寒气重,待会该受凉了。”方愈轻声安抚道。

      重见天日,李婉秋终于看清了他,也看清了他身上的狼狈,他回来未做半刻停留就过来找她了,根本没来得及歇息片刻。

      她看到他脸上灰扑扑的,还有一道血痕。

      “疼不疼。”她又心疼又后怕地碰了他脸颊一下。

      “不疼,被石头擦了一下而已,不算什么?”

      ——

      何丛吩咐了乡兵收拾城外兵匪的尸体。

      “咱们赶紧弄好,就能去问何老爷领钱了,天气怪冷的,都别耽误,领了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小日子美的。”

      乡兵们捂着口鼻颇有些嫌弃,但一想到钱,马上就来劲了,刨坑的刨坑,抬尸的抬尸。

      “老王,你看这些死的全部都是被一枪爆头,还都正中眉心,这谁的枪法这么神。”刘老癞指着这些尸体,甚至眼睛都没闭上。

      他们两人都是乡兵,只是没上城楼,因此就被派来处理尸体了。

      “咱们里头公认枪法最好的不是张猎户吗?但是张猎户可没这么神。”

      “算了,不管了,先把尸体埋好,快冷死我了。”他跺了两下脚。

      在城楼上参加过这场战斗的,牺牲了两人,有十多人负伤。

      张猎户就是脑袋被碎石砸了个头破血流,他逢人就说:“我跟你们说,方少爷打枪那叫一个准,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兵匪,一枪正中眉心,脑袋就开花了,神得不能再神了。”

      “啧!以前还以为方少爷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没想到杀起人来丝毫不含糊,我老张那是真服了。”

      何丛已然回到家中,何家见奉城平安无事,自然欢欣鼓舞,何太太更是口称菩萨保佑。

      这次何家算是损失惨重,再看看几个儿子,一个有出息的都没有,儿子生得多有什么用,四个加在一起都不如方家一个方愈。

      他摆摆手,挥退了何家一众人,独自去了书房。

      ——

      不知是不是在地窖里受了寒,李婉秋当天夜里发了高烧,整个人脸蛋烧得通红。

      方愈披了件衣服匆匆往外叫了人。

      陈大河从床上起来,按方愈吩咐,飞快跑出门去请大夫。

      “夫君……夫君……不要走……”李婉秋躺在床上□□着,小脸涨得通红,眼角不断流着热泪。

      “我在,我在。”方愈用热毛巾替她擦着眼角的泪,心底不由十分着急。

      李婉秋走在空荡荡的方宅里,周遭的一切似明似暗,有时还有一道血色光芒划过眼睑。

      她似乎听到了丈夫的声音,却又听不真切,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忽而来,似乎离她很远,又好像离得很近。

      她在黑暗中小心地走着,只是画面却一转,她看到方愈似乎就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看向何方,他就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想要靠近他,却被一层无形的墙给拦住了,怎么也接近不了,想要唤起他的注意,嘴却像是被什么封住一般,她怎么努力都突破这层封堵。

      她拼了命地想要推开这堵墙,方愈却回过头来看向了踏,还对踏露出一个笑容,只是下一秒,她听到了一声巨响,方愈所在的地方却是被炮火覆盖,而他也消失在了烽火硝烟中。

      “夫君,不要”,她目眦欲裂,发了疯似的推挤着身前这堵无形的墙。

      “婉秋……婉秋……”

      李婉秋睁开眼,眼底却是一片水雾,视线被拦住。

      “夫君”,眼底积蕴的泪水陡然掉落,她手挥舞了两下。

      “我在,我在。”方愈握住了她滚烫的手,俯身贴着她的额头,不断抚慰着。

      老大夫一把年纪了,被陈大河从梦中叫醒,连拖带拽向方家跑去。

      “这把老骨头可要被你折腾散架了。”到方家后,老大夫赏了陈大河几个白眼。

      “少奶奶这是邪风入体,还好老头子来得早,不然怕是对胎儿会有影响,我开个方子,方少爷你遣人到我医馆再去一趟,把药抓回来。”

      “那就劳烦你在府上先住一晚上,等明早我让人送你回去。”方愈先把人送了出去,然后让下人把老大夫安置好。

      陈大河抓回来药,丫鬟又趁夜熬了出来。

      一碗黑得像墨汁的中药,便是没喝,闻着舌尖都生了苦味。

      “夫君,我不想喝”,李婉秋看着药汁,胃里便是一阵难受。

      因为烧得厉害,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嘴唇干得起皮,声音嘶哑。

      “把药喝了,病就好了。喝完药,我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小蛋糕。”方愈低声哄道。

      “你骗人,小蛋糕在上海。”她把脸埋在被子里。

      “那我们回上海买。”

      “不喝那我出去了?”

      “不要。”她掀开被子急道。

      “我刚试了一些,不苦了”,他笑道。

      “真的不苦吗?”她歪着脑袋问。

      “真的不苦。”

      方愈好说歹说总算让李婉秋喝了药,眉毛眼睛全皱到一起去了,“就是苦的,你又骗人。”

      “那可能是我味觉出了问题,我试的时候确实不苦”,方愈给她喂了颗蜜饯,把药碗让人拿出去后,方愈才脱了衣服上了床。

      李婉秋紧紧抱住了他,“夫君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好!”

      “1820年,一个名叫南丁格尔的女孩出生在英国上流社会……”

      方愈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

      李婉秋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就像过了一辈子一般,她被丈夫不喜,扔在家中,他却在外头胡混,等到他客死异乡,才等回了他的尸体。

      很快方家也败落了,她带着方家人过了很长一段的苦日子,靠在绣坊里做女工勉强维持生计。

      婆婆公爹都相继过世,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李婉秋大清早被吓出一身冷汗,她环顾四周,心头却是空荡荡的难受,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方愈跨过门槛,看到她穿着一身单衣坐在床上,也没把被子盖好。

      “烧才刚退,又想受凉是不是,把被子盖好。”他皱了下眉。

      李婉秋老实地裹住了被子,小心地唤了一声,“夫君。”

      “嗯!”

      “我昨天做了个噩梦,梦到你不要我了。”她脑袋枕着膝盖,有些委屈地道。

      “我怎么会不要你。”

      “那你以前还把我扔在家里四年不闻不问?”

      方愈把热毛巾挂在了架子上,而后坐在了床榻边缘,“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懂事,不想受家里约束,只想要到外面闯一闯。现在才发觉,自己以前确实是个傻子。不过那时候要是知道我家婉秋这么好看,我肯定就不出去了,外头哪有温柔乡舒服自在。”

      李婉秋噗嗤笑了出来,她又强忍笑意,杏眼圆圆地看着他,“我要是不好看,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我家婉秋怎么会不好看。”方愈手在她额头间试了一下,“头还痛吗?”

      他却是不敢在这种送命题上继续深纠缠下去,女人胡搅蛮缠的本事他是见识过,并深受其害。

      “还有一点晕,不过好很多了。”

      过年这段时间四处走动,方愈也说服了方父渐渐把产业转移到上海的想法。

      等过完元宵节后,方愈便带着婉秋去了上海,顺带还带上了方惠心。

      方母是想让李婉秋留在家中,她怀孕了不适合长途奔波,且在家中好能照顾她。

      不过方愈哪敢把李婉秋放在家里,不说照顾了,他反而怕她被搓磨。

      离开前,方惠心也被叫去训斥了一番,无外乎她要听兄长的话,万事以方愈为先。什么她与方家共荣辱,只有娘家越来越好,她今后在婆家的地位才能越高。

      方惠心本就是聪慧敏锐之人,从大太太的话里,她便已经察觉出了几分意图。

      她此番去上海,怕是带着“任务”去的吧!她说大太太怎么忽然大发善心,取消了和黄家的亲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不由苦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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