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鬼事》鹿茵衫

3、第 3 章

　　赵麒本来掐准了七日后再去一趟上官府，没想到仅仅过了四天就有小厮匆匆忙忙来请。到了府上只觉四周压抑得很，来往奴仆皆闭口不言，上官老爷的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赵麒见此心里一咯噔，别是小姐出了事。但一想不可能，小姐只是体质虚弱导致风寒加重，按他的方子七日必定痊愈，可想不出什么缘由让上官老爷如此黑脸。

　　赵麒心里着慌，当先问道：

　　“可是方子有不妥之处？”

　　上官老爷耷拉着脸，愁眉不展：

　　“方子并无不妥，只是小女……劳请赵大夫再诊一回。”

　　一把脉赵麒便心道不得了，那日上官小姐脉浮紧，是风寒。赵麒开的是柴胡桂枝汤，取柴胡，桂枝，白芍药，黄芩，党参，炙甘草，法半夏，生姜，大枣，以水煎服。可现在脉搏滑数有力，上下无头尾，应指跳突如豆，分明是动脉。动脉主惊痛，莫非上官小姐受了惊吓？

　　再问房内丫鬟，有个叫芙蓉的哆哆嗦嗦站出来，原来那夜三更刚过，上官小姐忽然唤来芙蓉说是口干，要她端杯茶来。芙蓉正走到房外忽听一声尖叫，她赶紧回房察看，小姐吓得囫囵话说不出，拿手指着窗外，外边居然有个披头散发的青面鬼，伸着几尺来长的爪子往里探。芙蓉一看也吓得三魂升天，当场瘫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

　　后来那青面鬼晃了一晃便消失了，但小姐受惊不小，从那以后就卧床不起，虚汗湿了三套被褥。

　　赵麒没想到还有这层，但并不真信有鬼，只道有人存心加害上官小姐，于是问上官老爷有无仇家，老爷捻着胡须摇头说自己做买卖最讲良心，上官小姐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修经女工，能招惹谁？

　　理是这个理，但青面鬼是谁所扮？别说老爷，就是赵麒见上官小姐面色苍白萎靡不振的模样都于心不忍，一时热血上涌便拍胸脯答应调查此事，上官老爷感激不尽，许诺事后重金酬谢。

　　可刚踏出上官府他就后悔了，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本来没必要掺和，谁知道那扮鬼之人什么来路，有胆量吓唬上官小姐，指不定还引火烧身。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眼下只能思忖思忖怎么对付。

　　思来想去捧不出个所以然，有道是一只眼看不远，千只眼看穿天，虽说没有千只眼，但找个人商量还是可以的。想到那天孙老五的话，赵麒便拿定了主意。

　　孙老五的算命摊摆在亥桥底下，这会没有主顾，正握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摇着。要问他为什么整日摇柄破扇子，他指定两眼一瞪，煞有介事地跟你胡侃：

　　这蒲扇别看它破漏缺口，来历可不小。当年萨仙翁萨守坚，一手雷法除妖斩邪，一把五明降鬼扇施救世人，祷雨祈晴，度炼幽魂，那是大道大德。有一回萨真人路过一处荒村，见瘟疫横行，鬼魅游荡，于是施展雷法灭除鬼魅，又用降鬼扇使死人复生，而孙老五手中这把蒲扇就是当初萨真人离去前掉落的一片蒲叶所化。

　　赵麒走到算命摊子前招呼道：

　　“别蒙人了，请你喝酒去。”

　　孙老五奇道：

　　“今日刮的是什么东西南北风，赵神医要请我喝酒。”

　　赵麒作势要走：

　　“孙半仙不肯赏脸，那我只好自己喝去。”

　　“嗳，谁说不去。”孙半仙把摊子一收，空着两只手跟赵麒去了一家小酒馆。

　　二人坐下先点上两壶烧酒，再吩咐伙计切了二斤牛肉，然后才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清楚。孙老五撮着牙花子笑道：

　　“我就说你气色不好，看看说准了不是？”

　　赵麒喝下两碗酒，道：

　　“算你瞎猫碰上死耗子，那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我孙半仙可不是瞎猫。这样，明日和你去那上官府看看是不是有怨鬼纠缠，你也准备准备。”孙老五说着脸上放光，歪嘴一咧：

　　“上官老爷许给你不少银子吧？到时别忘了兄弟。”

　　“是是，事成之后保准有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