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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当奈落费尽心思想要打听他们又双叒叕出去散步的首领到底去了哪里的时候,相隔百里的池田城里,年轻的男子正被一群小孩子围着,给他们讲起了历史故事。

      “...最后,在幕府松平信纲公的指挥之下,岛原城还是被攻破了,那位少年首领,天草四郎,刚刚我们说到,他那时已经被幕府派来的杀手给刺成了重伤。此时,他拖着伤重的身体,望着岛原城内不断蔓延的大火和民众们绝望的殊死战斗,他便知道他们已经被所谓的上帝给抛弃了。少年绝望地留下了一句‘此刻死守此城者来世永为朋友’的遗言,随后,他就被一个幕府的武士发现,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大火烧了整整好几天。轰动一时的岛原之乱,就这样被幕府平定了。”

      青年的声音非常沉稳温和,平时便叫人听着有种如沐春风的安宁感,但是一到讲故事的时候,他又总能在关键的时刻营造出一种紧张刺激的气氛,甚至还能随着剧情发展,变化声线模仿故事中人物的声音。饶是这些平时调皮捣蛋的孩子,居然也在他的娓娓道来声中听得津津有味,连糖都忘了吃。

      讲故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中午时分,该是开饭的时候。在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肉香味之后,虚故意用深沉的声音说道:“...就在这时,光秀突然大喊了一句‘敌在本能寺!’”当孩子们注意力全被他吊起来的时候,青年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声:“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到吃饭的时候啦,孩子们。”

      “——没想到您居然还这么擅长哄孩子呀,吉田先生。”

      于是,在把这些失望、好奇、撒娇抱怨要继续听的孩子哄回去之后,远山夫人如此说道。女人笑着将炖好的烧豚肉递给了虚,并招呼还在隔壁房内安静看书的烨子一起出来吃饭。

      “哪里哪里,您要是再这么恭维我,我可是会骄傲的。”

      “才不是恭维呢,吉田夫人您应该也听见了吧?先生他说故事真的很厉害,别说孩子们了,我在厨房都要听得着了迷呢。”

      刚刚从虚的手中拿过碗,猝不及防地就被远山夫人点了名,烨子愣了一下,然后才是点点头,很轻地说道:

      “是的...我也没想到您居然这么擅长说故事。‘岛原之乱’和‘本能寺之变’的历史我也看过,但是,您却能说得非常精彩,有些细节简直就像身临其境一样生动,让人很容易就沉浸进去...真的叫人不得不佩服呢。”

      夫人微微低着头,一双明亮的美眸低垂着,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不过虚倒并未多想,听见夫人的评价之后,他只是在内心暗暗地加了一句:

      当初那个刺伤天草四郎的幕府刺客,其实就是第六代的虚啊。毕竟也算是“我”亲自经历的事情嘛,当然能说得有趣些。

      饭后,待烨子去午睡之后,虚便告诉远山夫人,他要回去工作了。见他已经整理好了衣装和佩刀,夫人惊讶:“啊呀...您才回来几天的功夫,又要走了么。”

      “嗯,毕竟那边的事务不能缺了我,您应该能理解吧...夫人就拜托您多照顾了。对了,这段时间您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务必要收下。”

      虚从怀中取出了块金子,极为郑重地交给了远山夫人,反而叫她瞠目结舌,半天不敢接下来。那是一枚亮闪闪的金小判,足够她一个人花上几个月了,仅仅就只是这十来天她对这家夫人的照顾,吉田先生就给了自己这么多钱,更何况,他当初委托身为邻居的自己帮忙照顾夫人的时候,就已经给了自己一笔定金。

      “这...这我怎么受得起...”夫人结结巴巴的,见她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拘谨样,虚反而更坚定地将那枚金子塞到了夫人的手上,强硬道:“还请您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这是您应得的。我最近生意忙碌,连夫人即将生产也没办法常常能陪伴在她身边,有您陪在她身边,真的是帮了我很大忙...如果您不收下,我反而会更过意不去的。”

      虚看见,夫人听见了他的这一番话后没有再推脱,只是,她攥着那枚金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见他不解,夫人轻声道:“钱并不是万能的,或许我这么说很冒昧,但我觉得,吉田先生您与其给我这些钱,不如多陪陪您的夫人,她已经临近生产了,真的很需要您在她的身边支持她。”

      她的丈夫也是个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小商人,与她聚少离多,她很能理解吉田先生的苦衷。过去,她和丈夫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却一出生就夭折了,在那之后,她就很关心周围的孩子和正在孕期的妇人,总希望她们能好好的,不要经历自己这样的痛苦。她也是随着丈夫的生意最近才搬到这里的,算是和吉田先生一家都是一样的外乡人,会答应帮他照顾夫人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份心意,并非全为了钱。

      但是在与吉田夫人相处中,她时常能感觉到这位夫人是孤独的。

      吉田夫人,瞧她的性格和习惯,她婚前一定是个大家出身的小姐吧……所以想的也总是比她们这些普通女人要多。平日里,她的表情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忧愁,好像有无数的思绪在烦恼着她,即使这几日丈夫就在她身边,她也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她不知道她究竟在忧伤些什么,但是,她觉得既然夫人看起来如此孤独,那么身为她的丈夫,吉田先生就该多陪陪她才对。

      然而,望着夫人诚恳而单纯的善意,虚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当然能理解远山夫人对烨子的关切。毕竟,她此时希望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已经被奈落杀死的、她的真正丈夫,而不是自己这个冒牌货啊。

      “很抱歉,远山夫人,我能理解您的意思,也很感谢您如此关心她,但是……我只能说,我会尽量抽空多多陪在她身边的。”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偶尔的探望、保证她的安全,以及为她送来一些类似收音机的礼物,作为精神上的慰藉吧。啊,说起来,有进步的是,昨天晚上他和她说起自己要离开、问她可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她虽然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对他提出了请求。

      “拜托您下次来的时候,能否帮我带些类似《御伽草子》、《宇治拾遗物语》这样的书呢?我想看些故事书消磨时间。”

      “自然可以。好的,我下次定会给你带来。”

      比起最初的畏惧、毕恭毕敬与小心翼翼,她现在能对他提出请求,这不仅仅是对他态度的转变,也是她在遭逢灾难后、正逐渐从其中走出的表现。

      ……

      这一次回到奈落,虚感觉自己的心情轻松了些,但是,莫名的,他感觉组织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在他回房间的时候,进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他留下的书,见他回来,少年忙不迭地迎他进门,为他倒上一杯热茶。然而,当进有些后怕地和他说起前几日胧骸追问他的行踪、以及胧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时,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这群令人讨厌的乌鸦,竟然要将他的人身自由限制到如此程度么...

      “老...师?”

      进犹豫的声音才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已将手中的茶杯捏出了裂纹。

      “没事。不过,进,抱歉了,是我不告而别,才让你被骸为难。下次我出门之前,一定会与你说一声的。”

      意识到自己此时在少年的眼里一定是露出了很可怕的眼神,虚连忙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坏掉的茶杯丢到了身后。见少年似乎还是有些担心,他立刻从案几上拿起了之前少年在看的书试图转换话题,却发现,进刚刚在看的并不是他给他布置的《论语》,而是他之前看的那本医书。

      “...你看这个做什么?”

      想到是自己说过进可以随便看他书架上的书,虚又补充:“你看得懂吗?已经能认得上面的字了?”

      “呃,没有,我确实看不太懂...”少年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把手边的字典展示给老师看:“其实,老师,我是想用这本书来认生字,而且,这书上图画多,很有趣。”

      图画...难道他是在说那些人体解剖图吗...

      “没学会走路就想学跑步,这可不是好习惯。”虚无奈地拿书轻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把被少年丢在书架上的《论语》重新放在了少年手上:“识字的话,还是用这个吧,毕竟是圣贤之言,适合给你开蒙,至于其他杂书...等你读完了四书五经再说。”

      他可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还要看,至于少年听见“四书五经”之后露出的苦瓜脸,他就当做没看见吧。

      就在师徒俩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叫他眼中笑意消失。

      “哎呀,首领,您回来啦。”

      她还真是嗅觉灵敏,自己才回来十分钟左右,她就来堵他了。

      “你找我什么事情?”

      “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听说您回来了,想着这些天都没有问候您,所以与您来打个招呼。对了,前段时间上头派下来了几个任务给我们,若是首领您这几天不打算继续去散心的话,还请您接下。”

      就像她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到她的感情波动一样,女人的声音始终是柔和而没有什么起伏的,听上去十分恭敬,却完美地警告了他不要随意不告而别。

      真是...滴水不漏。

      “知道了,告诉我任务内容吧。”

      ……

      “你的鼻子可真够灵的,只要是首领的事情,你就和豺狗闻到了血肉腥一样,比谁都敏锐...他刚一回来,就被你使唤出去做任务,怎么,这下又不怕他流连外面不回来了?”

      女人将手中的任务日志翻得哗啦啦的,对骸的讽刺熟视无睹:“控制好首领是我的责任,我只不过是要完成责任罢了。至于任务,要是让他一天到晚都闲在组织里无事,他才容易东想西想,想跑出去呢。”

      “正好他这段时间一直把任务都推脱给你们做,也该让他动动筋骨,别真的手生了。”

      “...首领会手生?他这种怪物,不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吗,奈落所有人杀过的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他杀的多吧?喂,胧,这个冷笑话可不有趣。”

      “正因为他是怪物,所以我们才要小心对待,绝不能拿人类的尺度来衡量他,要是他真的暴走,‘天照院奈落’会毁在他手上的。你看这个,骸。”

      女人的话里毫不掩饰她对虚的轻蔑与谨慎,胧合上了书,将正好看完的日志丢给了骸:“除了隔三差五就消失,最近半年的任务那么多,上上下下都那么忙,但是首领出任务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而且,就连这必须要求他带队的几次集体任务里,他的人头数也都在个位数——很明显,他最近对任务有厌倦离心的倾向。”

      骸接过日志翻了翻,发现数据确实和她说的一样。男人的表情明显严肃了起来:“你是说,他有可能生出背叛之心?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么?”

      胧点头,表示肯定:“不能排除‘背叛’的最坏可能,不过,我觉得目前还没有到那一步。上次燕和我说,首领很可能买了很多外面流行的玩意儿,不过今天他却是空手回来...如果不是燕打听错了人,我猜,那些东西,就是他拿去送人了。”

      “送人...”琢磨这个词,男人一下子就领悟胧的意思:“你是说,首领这段时间常常外出,是为了去见某个人的?还总是在外面耽搁好几天...会是谁?”

      “这个我就不妄下猜测了,但是,很难想象首领会有想见的人,这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若是与奈落或者上头有关……必须找出来才行。”

      “不过,他对我们警惕性很高,恐怕不会轻易被我们抓到痕迹……之前我们以为他已经足够亲近他捡回来的那个小姓,但是就连那个小孩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说到这里,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真的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调查他吗,胧?”

      “没有人能做事天衣无缝,也许首领自以为他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了,但是,他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女人再次指了指骸手中的任务日志,这下,只消一个眼神,男人便理解了胧的意思。他条件反射地望向了隔壁房间。

      胧的办公室旁边,就是奈落的档案室。那里储存了本代虚从诞生开始,奈落接到的所有任务卷宗以及虚的日常行为记录,包括他何时曾经去过书库、何时出去散步等等琐碎信息。就在那些卷帙浩繁的档案中,很可能隐藏着关键的信息。

      “首领无小事,我会继续尝试从他身边套出线索;档案的话,就拜托你与我一起负责了。”

      “自然。”

      奈落内部对虚的调查,才刚刚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虚所讲述的故事,岛原之乱是我曾经酝酿过的一个小短篇(前代虚与天草四郎的对手戏),可惜暂无精力补上了,这个故事在将来的篇章中还会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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