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5、第 5 章

　　“嗯，我一切都好。”

　　女子美丽却略显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温顺可人的微笑，回想起来，这似乎是她对自己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她是当真一切都好吗？他不太相信，这样一位娇生惯养、美丽脆弱的夫人，突然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如何能好呢？但是因为是他在向她提问，所以她也只能这么回答自己，用笑容来掩饰她遭遇的一切无奈与不幸。

　　他只能拯救她的生命，却无法体谅她的心情。他甚至不能去安慰她，因为对她而言，那是杀人犯在侮辱她的家人。她与那孩子是不一样的。

　　面对从灾难中幸存的受害者，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恐怕也只有如此了。

　　“嗯...我从京都那边回来的，来之前去买了些东西，刚刚给孩子们的糖也是顺手买的。”仿佛是在刻意转换话题，他变戏法一般从身边拿出来一个大袋子，向她展示里面的东西：“我看了些有关妇人生产的书，都说临近产期要补充能量，所以我买了些点心和坚果，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若是不喜欢，也可以拿去分给街坊领居们。”

　　“这些水果糖，本来是想给你解馋用的，但是我看附近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吃糖，你也可以给他们一些。与孩子们处好关系，我想也就能和他们的父母处好关系，你将来要在这个城里生产，有人愿意帮忙总是好些。”

　　提起那些缠着他要糖吃的孩子，他脸上不知不觉也露出了笑意，看上去愉快极了。这一点没有逃过夫人的眼睛，回忆起刚刚看见的景象，夫人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惊悚的想法：

　　虚...这个男人，该不会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吧？不然，他怎么会对着一群小城市井里泥猴一样的脏娃娃们笑得那么开心？毕竟，他完全没有装的必要啊！

　　正当她还在思考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方型的小东西在她的眼前一扫而过，仿佛是为了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似的，虚拿着一个小盒子在她眼前晃悠，继续笑着和她说道：

　　“最后就是这个了。据说这是最近正流行的歌曲，是个大陆的女歌手唱的，在京都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放这首歌呢……所以我就去音像店买了磁带和用来听歌的机子。喏，就是这个，不过，这机子叫什么来着...”

　　最后，虚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灰色的机器盒子，说这个可以用来放磁带听歌。但是青年却忘记了店老板和他说过的、这东西的名字，他把这个她早已熟悉的机器展示在她眼前、似乎以为她也是初次见识，随后苦笑道：

　　“你瞧我，老板之前还和我说过，说是才上市没多久的新鲜东西，结果我当时光顾着觉得新奇一直在摆弄它，倒忘了这叫什么了……”

　　“这是随身听。”

　　一个柔柔的女音打断了他的碎碎念，虚惊讶地看着她。女人的面色沉静柔和，见他沉默，她才赶快再度开口道：“抱歉，首领先生，我不该随便打断您的。”

　　她向他道歉，但是虚却浑不在意，相反的，青年被她刚刚的发言给勾起了好奇心，将手中的随身听拿了起来，好奇地看了几眼后递给了女人：“对！就是随身听！烨子夫人，原来你知道这个啊？那你会用吗？”

　　“嗯，会用，过去府上曾经买过，也是这个牌子...这个应该就是开关。”

　　虚饶有兴趣地看着夫人接过了随身听打开，将那个磁带放了进去。当她“咔哒”一声按下播放键的时候，一阵悠扬而缓慢的音乐便从机器中流泻而出，随后，就是一个优雅动听的女音。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温柔的女音唱着美妙的歌声，这是一首十分婉转动人的情歌。夫人微微地垂下眼帘，美丽的脸庞依旧平静得像是一汪湖水，可是当音乐唱到高潮的时候，她那白净的手指仿佛无意识一般，在桌子上随着歌声轻轻地打着节拍。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被虚敏锐地捕捉到了。

　　一首歌唱罢，久久，夫人才按下了停止键，她看见，虚正微笑看着她。

　　……又是那种平凡的、温柔得仿佛就是一个普通青年一般的笑容。面对他如此温和的神情，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沉默。

　　时间安静地流逝，过了一会儿，虚站起身来，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了夫人的脚边，他笑道：“看来这个很对你的喜欢，那我也算是买对了。夫人，那你就继续听会儿音乐吧，我暂时不打扰你了。”

　　“……您要回去了吗？”

　　“不，我说了我可以留在这里两天，如果我总是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恐怕也不安全...所以我只是想出去散散步，继续了解一下环境。等下如果远山夫人来做晚饭，请你转告她，为我也准备一份。”

　　就像一个嘱咐妻子为他留饭的真正丈夫一般，虚温声与她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将这间屋子的安宁与平静都留给了她一个人。等到他彻底从她的目光中消失，夫人才算是轻吁了一口气：无论何时，她总是对这个男人有着巨大的芥蒂，也没办法真的心平气和面对他，现在没有了虚与她共处一室，她总算能感到放松一些了。

　　轻松之余，她再度打开了那个礼物，聆听起其中的音乐，这一次没有任何掩饰，她的手指，她的足尖，都在随着歌声而动。在这缠绵缱绻的音乐声中，女人闭上了眼睛，仿佛回到了她那无忧无虑的时光中。

　　那时候，她刚刚嫁给她的丈夫，正是新婚甜蜜的时候。拓麿大人是个有着旺盛好奇心的年轻贵族，总是喜欢摆弄些新奇有趣的流行东西，这个随身听也是那时候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之一，她至今都还记得，他与她一同听音乐时，他那双陶醉其中的酒红色双眸——

　　可是不久之后，他就继续沉醉于他的事情当中，府上总是会来些不知道身份的客人，而他也常常离开家好几天不回来，即使她有了孩子也是如此。她只能一个人在偏院里孕育孩子，看看书卷，用这个听听外面流行的音乐，与同样是贵族的妇人们来往谈笑，日复一日。

　　当音乐即将走向尾声的时候，她的回忆也慢慢走向了终止，甜蜜的日子终究短暂，曾经她觉得普通乏味的生活如今看来也是无法再回来的珍贵之物。她的家人、她的丈夫从她的脑海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名为虚的男人。

　　她实在是被那个男人搞的有点糊涂。

　　经历了那样可怖的一夜，她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家人，友人，爱人，连自尊恐怕也要失去，只剩下最后的这条性命，与腹中那个令她怜爱不已、无论如何也想保护好的孩子。她本已经做好了觉悟，只要是能和这孩子一起活下去，无论如何卑贱屈辱，她也一定要承受下来，即使那个男人要讨取自己的身体，她也不会反抗，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是因为她还怀孕吗？不知道。但如果仅仅只是贪图美色，真的有必要做这些事情吗？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一曲终了，而她也就在这歌声的余韵悠扬中，第一次认真思索起了虚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然后她发现，他救了自己，却一直都没有从她身上索取过任何东西。

　　音乐声终于完全停下了，磁带滋啦滋啦地继续旋转，可是没过一会儿，又是一首新的歌曲响起。是新的节奏，伴着这歌声，她再度习惯性地随着歌声打起节拍，另一只手轻轻地抚过正在微微有些动静的腹部，可是脑子里却依旧在想他的事情。

　　他令她感到疑惑。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是一个有着两面人格的镜面人，一个巨大的矛盾集合体——他可以在那个火光的夜晚宛如修罗一般可怖，率领着他的部下屠戮了她的夫家；又可以在平日里天真纯粹得仿佛一个有赤子之心的大孩子，他从那样的地狱中救下了她，让她仍然有一个容身之处，并给予正在无限孤独与寂寞中的她，这样一点音乐的慰藉。

　　她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她似乎没有办法完全地去憎恨这个人了。

　　……

　　漫步于池田城的街道上，虚的目光既新奇又内敛。

　　他新奇于这个普通、平凡却处处洋溢着烟火气的小城镇的和平与安宁。天气正好，阳光炽热，临近傍晚的天空，斜阳将街道上两排低矮房屋间都照出了斜长的阴影，在那影子下，有正在吆喝叫嚷的商贩、讨价还价的主妇和嬉笑打闹的孩童，他安静地看着市井中的人们，却又内敛着不希望街边的人注意到，他正在看着他们。

　　这热闹与他无关，他仅仅只是一个过路人与看客，但是，他觉得，这景色比他在京都任何贵族庄园中看见的都要珍贵美丽。

　　“啊！是吉田先生！”

　　突然的，街角有个稚嫩的声音叫出了他最近的假姓——烨子夫人的娘家姓吉田，在征得她的同意后，他就暂且用了这个姓氏。听见这个熟悉的童音，虚的唇角边扬起了一丝遮掩不住的笑容，回过头来与那个已经跑到自己身后的孩子打招呼：

　　“这不是小春吗？怎么了，又想找我要糖吗？可惜的是，剩下的糖我给夫人做零食了，实在是没有能分给你的啦。”

　　他故作无奈的掏了掏袖子，向小春示意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了，结果换来的就是小姑娘撅起嘴巴，不满地抗议道：

　　“吉田先生真是的！说得好像小春就只是想要找你要糖而已！不是不是！小春才是，来给吉田先生家送东西的！”

　　说到最后，小春拿起了手中的一个看上去颇有点分量的布袋子要递给他。小姑娘的脸蛋鼓鼓的，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鼓起了腮帮子的松鼠，在他看来实在是可爱极了。虚笑着伸手接过扎得紧紧的布袋子，直接打开了包裹，看见里面是几本书。

　　“前几天吉田夫人和远山夫人一起来我家的书店要买书，但是她们想买的书正巧卖完了没货，所以刚刚货到了之后妈妈就让小春给送过来。”

　　听小春这么说，虚翻了翻那几本书，发现都是包装精美的故事书，那是一整套的《今昔物语集》。

　　“那么，小春任务完成！”见到自己“送货到主人手上”目标达成，小少女满意地一挺胸膛，可爱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颜，就连头上那一撮呆毛都更加笔直了几分。那样子实在是太过讨人喜欢，见状，虚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过去，在小春的头上轻轻地摸了几下。

　　像是小动物的绒毛一样柔软的手感，就是稍微有点油乎乎的，这孩子该洗头了——虚一本正经地在内心暗想着，随后收回了手，不过幸好，他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谢谢小春，你今天辛苦了。我明后天应该都会在家，要是你和你的小伙伴们有空，随时可以来找我和夫人玩，我会招待你们吃点心的。”

　　随着小春一声开朗的“我会和次郎他们说的，吉田先生拜拜！”，他笑着与她挥手再见。青年抱着手中的书，美滋滋地想着，如果能和今天下午一样，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游戏，一起嬉笑，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快乐到...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杀手。今天下午与小春、次郎这些纯洁无暇的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是他第一次可以如此无忧无虑。没由来的，他突然想到那孩子与自己说过的话：

　　“那么，何不尝试一下呢？老师与孩子们一同学习的课堂...一定非常了不起！”

　　回忆起那些孩子的笑容，再想起进的脸庞，他轻轻地叹息一声。

　　真想让那孩子也看看外面的世界，让他也能像小春一样，和这些同龄人一起欢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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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对虚的好感开始up，狗血戏码正在酝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