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27、第 27 章

　　黑暗的阴影之中，一场决定生死的决战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翻飞的刀刃闪着摄人的银光，密不透风的剑舞中随时可能有一击会要了他们的命。叮、嚓，激烈的武器碰撞在这片狭小又开阔的阴暗之地里声声不绝，却又规律得让人仿佛是听见了来自死亡的倒计时。

　　他们彼此都熟悉对方，就像他们熟悉自己一样。他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他的一切自己都知道，而自己的一切他也已经全部学习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流是不需要言语和其他无谓的动作的，刀锋相抵、眼神交融的瞬间便可以看穿对手的意图：胜者得到那个代号，生；败者失去自己的一切，死。

　　他们都知道，这场生死之战中，哪怕是最简单、最微小的一根淬了毒的银针，也足够立刻分出胜负。

　　这就是奈落三羽的毕业仪式：战胜自己的老师，从她那里，得到“胧”的名号。

　　一开始，战斗还十分焦灼，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开始渐渐体力不支，胜利的天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向了她对手的那个青年。再又一次的刀刃相擦后，随着一声轻响，电光火石之间，青年手中的刀刃已经刺穿了女人的小腹，而胧看着眼前的高大青年，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东西，只剩下最本能的感情。

　　她第一次与这个人见面的时候，他只是首领身边的小姓而已，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而她也只是想利用他来套取首领的情报。可是谁能预料到呢，他的才华令她就像是发现了一块还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欣喜，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块璞玉，像个雕刻师那般为他剔除去那些不成熟的部分，又将自己的全部都倾囊相授，帮助他把他的才华尽情地发挥出来。她一点一点地让他走向完美，她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是自己最优秀的作品——

　　然而当她亲手将他打磨成价值连城的美玉时，她自己的人生也已经走到了终点。

　　她的腹部在流血，疼痛令她倒在了地上，这一切都宣告了她的战败。从这一刻起，她没有资格再自称为胧，而那个曾经名为进的少年，成为了“胧”。

　　“你赢了，从今天起，组织就拜托给你了。”

　　回想起来，自己的人生无趣至极，但至少在最后，她还是留下了一些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的东西，而这就是她现在的全部了。她相信，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做到自己没能完全做到的事情，一定能将天照院奈落——这个自己奉献了一生的组织带入更高的地方。

　　女人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她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后悔，也不害怕。望着这个曾经是自己老师的女人，胧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犹豫，挥下了最后一刀。

　　“师匠，感谢您。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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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脚下的升降梯开始嗡嗡作响，它的运转速度极快，突如其来的超重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点耳边嗡鸣的眩晕。

　　毕竟奈落里是没有这些高科技的，而天人的这些新奇的东西，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完全适应它们。而未来，他将会频繁地通过这个电梯，去觐见那些天上人。

　　视野里都是一种浓暗的黑紫色，显得机械升降滚动的光斑格外刺眼，直到升降台彻底脱离传送带，那股流动的黑暗也安静地停滞。实际上，在他感受到自己正在失重的时候，青年知道自己即将到达目的地。他单膝跪下，以一副恭敬的姿态来到了天道众的面前。

　　眼前矗立起的若干机械高台，缝隙也流露出诡谲的凄光，哪怕光也是昏暗的，上面数个居高临下的人形耸立，拉长的黑影和交错的金属声使得整个空间都空旷起来。

　　天道众会直接召见奈落的事情不多，说到底，苍天又何必要多看一眼地上爬行蠕动的东西呢？但既然召他过来，除了要见一见他这个新任的“奈落代首领”之外，恐怕……

　　而当天发话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听闻最近各地攘夷势力已经联合起来，正预备着垂死挣扎，让定定他们颇为烦恼呐……常言道一寸虫履尚有三分魂魄，这些武士的怨灵集结起来也确实不可小觑，虽然我等认为这完全是幕府的无能所致，不过虫豸总是在嗡嗡作响也着实令人不快。”

　　“胧卿，协助清理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奈落了。”

　　“是，大人。”

　　就像是在自己家里发现了一个虫窝、要清理干净一般漫不经心，天对他下达了命令——协助幕府，将攘夷军赶尽杀绝。他领命离开后，通知仍在京都的奈落成员，准备与幕府军一同前往西南战场。

　　也许再过不久，奈落扩军、总部搬去江户等事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提上日程了吧。奈落再度得到了天的青睐，而师匠与历代胧的夙愿，终于在他的手上可以得到完成。

　　在幕府军中加入奈落的杀手一事属于绝密，甚至直到幕府军开拔到战场附近的时候，他们内部很多中低级军官都不知道自己的部队里多了一群什么样的人。也正是因此，在鬼兵队对他们发动奇袭的时候，他们成功地拖住了攘夷军中机动力最强的部队。

　　幕府军与拥有丰富战斗经验与坚定战斗意志的鬼兵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加上对方坐拥地利又掌握到了主动权，所以仅仅只是第一波阵型被打散之后，后面的部队就忙不迭地准备撤退。就在这时，他们才惊讶地发现，一群僧兵打扮的人从隐蔽处冲了上来，与鬼兵队缠斗起来。

　　“什么...？可恶！”

　　高杉本对这场战斗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但是奈落的加入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眼前的这些僧兵明显不是幕府军那种孱弱的战斗力可以比拟的，他们不仅单兵战力强，而且临阵不乱、训练有素，更关键的是……

　　青年流畅地将右手的刀顺势转到左手向下狠狠捅去，将那个还顽固地抓着他脚踝不放的男人刺了个对穿，同时右手从怀中掏出了贴身的手枪，大拇指轻推机关上膛，就把那个正面向他扑来的男人给爆了头。

　　这把枪是他与上海商人交易时买下的，不过他自知自己枪法一般，所以非紧急情况也不会选择使用。然而，那个男人倒下的时候，他的刀已经离自己只有一步远了。

　　这些来历不明的僧兵，他们的战力固然远远无法与他相比，但是他们的战斗意志非常惊人，哪怕是拼上自己的命也要绊住他们的敌人。这股不畏死的意志作为敌人是可怕的，何况他们出现得毫无征兆，没有任何探子提前报告过他们的消息，正如他们当年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松本村，抓捕走了老师一样！

　　他做梦都不会忘记这副打扮，就是他们当初抓走了自己和师母作人质要挟老师，然后带走了松阳老师！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定知道老师的事情！

　　“就是你们吗...终于让我给抓住了...”

　　紧咬的牙中，慢慢吐露出了如此恨意的话语，高杉沉默地抽出了刀，紧握刀柄的手背青筋绽起。激愤的火焰烧灼着他，灰绿色的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沉沉憎怒，仿佛是即将席卷大地的狂风暴雨。

　　“鬼兵队——！跟我上！”

　　无论如何，不打败这些人就赢不了这场战斗，更无法去支援还在另一边浴血奋战中的银时他们。新仇旧恨合在一起，凝聚成他无限的斗志，青年向着虚空一挥刀，随即再次冲上前去，他就像是一面不败的旗帜，屹立于战场之巅。

　　“噢噢噢噢——！大家跟上总督！杀啊！！”

　　鬼兵队的普通士兵们，看着他们的领袖身先士卒斩杀敌人，也纷纷大吼着跟了上去。高杉晋助，他是鬼兵队绝对的中心，只要他还在，鬼兵队便不会败。

　　然而，就在高杉他们奋力与奈落厮杀、试图脱身的时候，战场的另一端，银时和桂的部队却已经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银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支持不住！”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恶...！！高杉那家伙，实在是太慢了！”

　　又是挥刀将一个高大的天人砍倒——白发青年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敌人、劈开了多少向他袭来的子弹，鲜血将他们彼此的战袍都染作鲜红，可是纵然他们拥有万夫不当之勇，身边的同伴都已经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即使鬼兵队真的会来增援，这场战斗也已经损失得太多，他们没有办法再耗下去了。

　　桂摸了一把脸上的额头上的汗水，不知厮杀了多久，当他再一次与银时背靠着背，他低声而快速地对银时说：“银时，我刚刚和坂本联络上了，他来负责接应。我们现在必须撤了，但是能为大家断后的，恐怕只有我们几个少数人了。”

　　他的潜台词再明确不过了：我们要留下来，为更多人脱离战场拖延时间。

　　而银时回答他的，也只有一句：“知道了，快行动起来吧！”

　　将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的损失最小化，这是桂的拿手好戏。在他的指挥下，大部队开始有组织地撤退离开战场中心，而他却和银时等少数人依旧深陷其中，并且，他们周围的伙伴越来越少。终于，在敌人收拢了包围圈之后，在体力和精力都已经濒临竭尽的他们身边能背靠的，只有彼此两个人了。

　　那一瞬间，他们都觉得，在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攘夷战争中，战死的牺牲者恐怕又要再多两个人的名字。

　　坂田银时，桂小太郎。不过，死人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天上的乌云翻滚，云层深处隐约的雷声与其说是渲染这最后一战的气氛，不如说像是在为他们送行的悲壮哀鸣。猎猎风声吹得那白色头带飒飒作响，战场上的硝烟与火药把这两个最后的战士熏得灰头土脸，他们背靠着彼此，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敌人，手中的刀握得紧紧的，这是他们最后的武器。

　　举目望去，满眼皆敌——所谓的绝望大概就是如此吧。

　　“到此为止了么……”

　　体力已经有些不支的桂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可是他看向周围的眼神依旧带着寒刃一般的光芒，逼得包围住他们的天人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慢慢地、一步步地缩小包围圈，与他们僵持着。

　　“与其死在敌人的手上，不如干脆切腹了断，最后死得像一个武士。”

　　他喃喃着，在那一刻，看着周围的敌人，他想到了历史上的某位末代皇帝。他在历史书上看过，在遥远的世界另一端曾经有个强大的罗马帝国，但是再强大的国度在千年之后也只剩下昔日荣光的余晖，在帝国的最后一日，那个身为基督徒的皇帝看着蜂拥而来的敌国军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难道就没有一个基督徒来砍下我的头吗！”——正如他今天想着，难道我就不能死在一个武士的手里吗。

　　可是，就当他认真想着是否真的要切腹的时候，他背后的那位同伴发话了。

　　“别说傻话了，站起来！”

　　“有时间想着最后该如何壮烈地牺牲，反倒不如潇洒地活到最后一刻呢！”

　　白发青年率先地站了起来，他的银发上早已沾满了鲜血，看见他站立的凛凛身姿，敌人也仿佛是被一粒火星泼到的油桶一样，开始骚动不安。包围圈一旦缩小到一定范围他们就绝难有脱身之机，而这时间也正够他自尽；但是趁着现在立刻杀出去，就还有一丝生机。

　　就像那位皇帝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自杀，而是脱下皇袍、一马当先冲入敌阵一样，他也释然了。桂扶着刀再度站起，一只脚深深地踏入大地蓄势待发，只待反击的那一刻……

　　“假发，我们上！”

　　“不是假发，是桂！！”

　　黑与白，彼此驰骋疆场的姿态，宛如夜叉修罗。他们都将后背交予唯一的伙伴，除了斩杀眼前的敌人，他们没有其他的多余的动作，而他们此时的心中，也只有三个字：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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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高杉晋作去上海的时候确实买过一把左轮手枪，所以稍微用了一下这个梗。
看到这里的读者，祝你们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