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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其实,在松阳他们上门之前,自己家的人,就常常有人过来敲门。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知道了什么,突然一起涌过来,说要找他们家讨个说法。

      这些人,都是附近乡镇的低级武士,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家有钱的大小姐遭人退了婚,苍蝇似的在他们家附近嗡嗡转,各种骚扰父女两个,还极其无礼地说什么“不介意她被人退婚”,一副施恩的姿态,实在是下劣至极。这次,他们趁着松阳带着银时出门买东西的时机,一齐向浅上家发难。

      “真礼小姐!我们可是诚心求娶,您从不给我们回应,却私自招婿,这恐怕不妥当吧!”

      他们将少女堵在家门口逼问,有个人甚至还无礼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叫她无法立刻关上大门。

      “放开我!这样不觉得很失礼吗?招婿与否是我家的事情,与你们何干!”

      少女厉声斥责,一张俏脸满是怒色,不停地挣扎试图让对方松开,但是换来的却是对方越捏越紧。尽管她竭力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但是那些野兽般的猥琐男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凶狠又下流,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你们这些人,在老夫家门口对老夫的女儿拉拉扯扯口出狂言,成何体统!咳咳……”

      “...爸爸!放手!我叫你放手!”

      老人的头发都花白了,树皮似的脸上满是层层叠叠的皱纹与斑点,唯独一双眼睛并不似同龄老人那般浑浊,他的视线仍然凌厉,满含着怒气。听见女儿的呼声,他从房间内冲了出来,拐杖狠狠地点着地,发出慑人的声响。只是这厉喝对他已经病重的身体太过负担,所以很快,他便捂着口,不住地咳嗽起来,随时似乎都会倒下,急得真礼直想甩开他们去扶着爸爸。但是,她却连一步也迈不开。

      男人们本来还对这个老人心存几分畏惧,但是见他病重无法上前,也就大了胆子一齐哄笑起来。那个锢着少女的男人将她按在了门板上,看着少女怒气冲冲朝他拳打脚踢,他毫不为意、甚至嬉皮笑脸道:“要我放开?行啊,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话音未落,突然,男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让你放手,你没听见吗。”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身边多了一个高个的长发青年,他的面色与他的话语一样低沉平静,一只手放在男人的肩上,而他的肩膀还在不断地发出喀喀声。

      “什么人...大胆!”

      “松阳君!谢谢你……爸爸!”

      男人惨叫着松开手,少女立刻向父亲的方向赶去,扶住了自己咳嗽的父亲,为他拍背顺气。父女两个看见,那个一贯性格沉稳又谦和的青年,一手按着那个无礼之徒,另一只手一人一拳,把在场所有人都打倒在地。

      “就是这只手吗……你就是用这只手,对真礼小姐无礼的么?”

      最后,松阳面无表情地捏住了那个男人抓着真礼不放的那只手举起,只听见一阵喀啦啦、仿佛骨头粉碎的可怕声音,混着男人凄惨的尖叫,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他,而他放眼四周,冷冰冰地扫过地上东倒西歪、哀嚎着的男人们,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道:

      “以后,不准再来骚扰这家人。否则,你们哪条腿迈进这里一步,我就碾碎他的那条腿;哪只手碰到真礼小姐一下,我就叫你们再也别想用手做任何事。”

      “我说到做到,你们大可试试。”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是完全的威慑。男人们如同鸟兽般纷纷逃窜,连回头再看一眼都不敢,待他们都跑远,松阳这才赶紧上前帮真礼扶住老爷子,但是...

      “爸爸...坚持住!我马上去叫医生!”

      真礼惊恐地发现,随着老人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自己的袖子上都沾上了血沫,而她的父亲此时已经半闭着眼睛,似乎要昏迷过去。

      ……

      “生死有命,老夫活了这把岁数,也算是看透了。唯一牵挂的,就只有我这个年幼无依的小女儿了…我本以为我还能多活几年,为她日后做好打算…现下看来,老天都不给我这个机会啊…松阳君,你我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我觉得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想拜托你……”

      在老人的葬礼上,看着哭成泪人的少女,青年不忍地阖上眼帘,他揽过少女的肩膀,默默地为她再递过去一张手帕。突然的,他感觉有人拽着他的袖子,青年回过头一看,看见银时的眼圈也红了,一个劲地在抽鼻子。他伸手也拥过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连银时也为这个只朝夕相处了一个月有余的老人而感到难过,何况她呢。真礼,她最后一位至亲至爱、疼爱她关心她的亲人,在新年前夕离开了她。

      晚上,少女一个人在房间中,她做了许多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的哥哥背对着自己离开然后再也没回来、一会儿梦到妈妈和婆婆如何病死、一会儿还梦到自己在这个才搬来一年左右的新家里,如何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再也没有任何人陪伴在她身边。

      父亲死了,她已经是彻底的孤身一人了。

      从梦中惊醒,她全身上下几乎都是冷汗,心跳得几乎要突破胸腔,可是周围好黑,好暗,这个黑暗的卧室不再是她熟悉的房间,它仿佛是一只张开了口的巨兽,要将她完全地吞进去。

      好黑...好害怕...有没有人...能陪陪我...

      她伸手打开了地板上的床头灯,柔和的灯光稍微驱散了些许恐惧,可是她仍然瑟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努力地想继续睡下去。然而,心跳得很快,她怎么都睡不着。

      越是睡不着,越是害怕,孤独和黑暗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她好想像小时候害怕时那样,扑到自己父亲的怀里。爸爸的怀抱很温暖,他的手很粗糙,他的声音是世上最温柔的催眠曲,当他抱住她、轻拍她的背、安慰她的时候,她就会忘掉一切害怕。

      可是,爸爸已经不在了,他们被生死隔开,她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爸爸...呜呜呜...”

      在冰冷的被窝里,她低低地哭泣着。直到,有个焦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为止。

      “真礼小姐...?你是在哭吗?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能进来吗?”

      伴着笃笃笃的敲门声,松阳在门外连声地问她。而她那一瞬间,想到的是——

      原来,这家里还是有人的啊。

      “松阳君...呜...没关系的,你进来吧。”

      青年也同样睡不着,可是当他出来想找点酒的时候,便看见少女的房间灯是亮着的,当他贴近房门的时候,他听见她在哭。于是,在得到了真礼的应允之后,青年不再犹豫拉开门进入了少女的卧室,然后他就看见,她缩在被子里,眼泪一颗颗地落下,单薄的睡衣袖子已经被泪水打湿。这让他的内心立刻升起了一股难言的爱怜,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抱住她。

      “真礼小姐...你怎么了?哭成这样...”

      和白天不一样,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终于可以如愿将她拥入怀中。

      “松阳...君...对不起...但是,我很害怕...”

      “害怕吗?害怕什么呢?”

      “怕黑...也怕一个人...大家都不在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呜呜呜...”

      “不要哭...不要怕,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不就在这里吗?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都会陪着你,直到你再也不害怕为止。”

      “真的吗...?”

      “嗯,真的,我答应过你父亲,会代替他保护你,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再说了,还有银时,将来这里会变成一个学校,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过来,你不会孤单。”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手指细细地梳理着她背后的长发,一遍一遍柔声地安慰她。过了好久,少女的啜泣声才渐弱,他这才放开了她。他看见,少女的两个眼睛肿得和桃儿一般,还有些抽噎,明明如此伤心难过,可是,她依旧用歉意的眼神看着他,努力地向他道歉道:

      “松阳君...对不起,我打扰你睡觉了。”

      “说什么道歉呢...不要逞强了,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好了,不哭了,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你等我一下,我把我的被子抱过来,你不用怕的,我在这里陪你睡。”

      仿佛是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如何出格的话似的,青年没事人一般走开了。徒留着少女一人呆住了,她还在想他刚刚说的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刚刚,是说要陪她睡吧?还说要把被子抱过来?

      等等!陪她睡...这...这是要和她睡一个房间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有点出格了啊!就算她确实害怕一个人睡,但是,他又不是她的未婚丈夫,她还没有出嫁,怎么能...和她睡在一起呢?太...太羞人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一张小脸羞得通红的时候,松阳已经抱着他的铺盖一起过来了,可是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再跨进自己的房间,而是将铺盖铺在了门口的走廊上,就贴在她的房门边。

      “我就睡在这里,真礼小姐。那么门我就不关紧了,你要是害怕,可以往我这边来一点……只要知道我在门外,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吧?”

      她愣愣地看着男人在她的门口整理被褥,为她将门留下了一条小缝。而她,也后知后觉地将自己的铺盖拖到了门的另一边。两人并排着躺下,看见她就在自己的身旁,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他微微地笑了。

      “晚安。”他温柔地开口,而她透过那道留缝,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就在那里,他们之间只隔了一道薄薄的纸门,如果没有这道门,她甚至可以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她能看见他嘴唇的弧度,听见他那沉稳的呼吸声。像他的声音一样,他的呼吸令自己安心。

      就像是一只忠诚又可靠的猎犬一样,他在守护自己啊。

      听见屋内少女的呼吸声渐渐趋于稳定,青年知道,她已经不再害怕了。不同于已经睡着的真礼,松阳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屋内的她,不知为何的,他尝试着抬起手向她的方向伸去,却又在指尖即将触到她的前一刻又戛然而止。

      仅仅只有这么一道微不足道的阻隔了,而他随时都可以破坏它,将她真正地紧紧抱住,可是他却停下了。因为他清楚,他们之间的阻隔又岂止是这区区的一道门呢。

      那一瞬间,他的内心突然涌上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到几乎要破坏他的心的感情,男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我也知道我不是适合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可是,不想看见她悲伤,不想看见她流泪,我已经不想再看见她哭了啊。

      我想守护她,我想永远这样陪在她身边,我想要她每一天都笑着。我想要她幸福,因为那就是我的幸福,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

      就在他在内心默念着这几句话的时候,一段不适时宜的回忆突然如同闪电一般从他的脑海中划过,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黑暗的东西,正在自己的内心不断盘旋缠绕,质问着他。

      ...什么都愿意做吗?真的只要她幸福就够了?包括,将她送到别人的身边么?

      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双眼突然又睁开,那红色宛如粘稠而凝固的岩浆,滚烫到几乎能将人灼伤。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曾经一度听见真礼与好友在电话中羞涩地提及她未来可能的婚礼,那时候他发现,当在想象中将新郎的脸由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换成他自己时,似乎一切就都变得恰到好处,完美无憾。

      否则他的怒火将压抑不住。

      这可真是太悲凉了——那时候,他对着如此想像的自己说道。而今天,他再次确认了这种自私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松阳默默地将手放在了胸口。

      我希望她的幸福是因为我陪伴在她身边而诞生的,我希望她能对我抱有同样的感情,我希望……她的未来里能有我的存在。

      那颗不死的心脏在不停地跳动,炽热的鼓动令他感觉异常痛苦,而他按着自己的胸膛,几乎想要破开这里,将它整个地捏碎。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冷静罢——这不是他自己天生拥有的感情,这是因为他得知了某种感情后才会有的烦躁。只要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它就会一直这样幽暗地燃烧着,蚕食他的理智与克制至今的隐忍。

      因为她而产生的,强烈到让他无法控制的悸动。他究竟还能如今天这般自我克制多久呢。

      “你爱上她了。”

      某个声音、也或许是某几个、几十个声音,幽灵似的在他的心底旋荡,而他并未去反驳他们,因为……

      ——是的,我早已坠入爱河。明明污秽而浑浊,却佯装不知。

  • 作者有话要说:  彩蛋:
    第二天早上,银时打着哈欠早上起来要去上厕所,结果...差点一脚踩到松阳的头。
    银时:哇啊!松阳,你睡在真礼门口干嘛!
    松阳:(挠头坐起来,一头长发有些凌乱)你小声点,真礼她还没醒呢。
    银时:(立刻收声)知道!不过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睡这里?
    松阳:(简洁)她怕黑,昨晚我就搬过来陪陪她。银时,你说,真礼和爷爷,对你都很好吧?
    银时:(立刻)当然了!
    松阳:(继续)现在爷爷过世了,就剩真礼一个人,我们两个要好好陪她走出丧父之痛,银时,你明白吗?(渐渐严肃)
    银时:(同样严肃)我当然知道了!松阳,你放心吧!
    松阳:(笑)那就...男人的约定。(伸出拳头)
    银时:(与他对拳)男人的约定!
    最后一句话出自B站FGO视频剪辑《相思》的弹幕,我真心很喜欢。
    本文后半部分,作者一直在循环播放毛阿敏的《相思》(暴露年龄系列),推荐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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