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10、第 10 章

　　她能抓住的，也只有现在了。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再度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是要确认什么似的。突然间，她感觉下身一阵湿润涌出。

　　某种奇异的潮湿从她的身体深处流泻而出，而她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但是，她身前的虚则敏锐地听见水声，然后他看见，夫人的脚边正在不断滴水线。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

　　“首领先生！我羊水破了！好像是快要生了……怎、怎么办啊！明明才刚到九个月啊！”

　　“别慌！冷静！夫人，你先赶快躺下，我……我去叫远山夫人来！”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虚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巧，在这个时候生产？他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有经验？所以当远山夫人带着产婆过来的时候，青年已经完全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在女人们看来，他这个样子，就和这世上任何一个初次面对妻子生产而手忙脚乱的普通男人一样，尽管，只有他和夫人知道，这个孩子与他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吉田先生！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呀！女人的产房哪里是男人该呆的地方，赶快出去吧！”

　　“哦……哦！”

　　直到远山夫人焦急地推了他一下，青年这才如梦初醒，又看见夫人因为阵痛而露出的痛苦表情，心里一紧，赶快推门便离开了。

　　等到了客厅里，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抹阳光透过小窗照射进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色彩，也再没有了什么令人愉快的音乐声，他呆坐在地上拿起一本书，就着屋内断断续续传来的呼痛声，把这本《妇产科学》来回看了三遍。

　　阳光从这一头移到那一头，从灿烂的金色渐变为浓郁的橙色，最后落到屋角的白色花瓶上，染出了一丝血污的肮脏颜色。屋内夫人尖叫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急促，间隔也越来越短，叫人听着不详。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终于，有人打开了那扇门，而他也在那一刻站了起来，激动地问道：

　　“...情况怎么样了？到底还有多久？”

　　开门的是远山夫人，她的双手上隐约沾着些血，见他担心，夫人赶紧告诉他：

　　“您夫人的情况还好，不过……分娩是个体力活儿，她现在需要补充营养，吉田先生，我实在是抽不开时间做饭了，麻烦您去给她买点吃的回来。”

　　“好的！”

　　在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的时候，有个明确的目标总比没有的好。青年迅速换鞋出门，然而就在他踏出门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屋边墙角下的一株茉莉花，正在逐渐由白转黄，好像一副即将枯萎的颓败模样。

　　我到底都在想什么……虽然夫人并不是我的妻子，但是我也没必要胡乱想这些不吉利的事情吧！

　　男人甩了甩头，好像要把脑子里的奇怪杂念都抛却了去似的，随后清空了思绪，一刻不停地跑到了街上，为夫人买了好几份牛肉饭——虽然这是贵族平时绝对不会去吃的料理，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觉得还是多吃些油荤补充体力比较好。

　　可是，当他耐着性子给夫人喂饭的时候，夫人却因为太过疼痛、加上不喜油荤的习惯，直接把吃下去的饭都吐了他一身。

　　远山夫人正在厨房里烧开水，产婆也在盯着夫人的身体情况，人手不够才会让他也来帮忙喂饭。然而，夫人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还尖叫着让他不要过来——这种情况下，他也只得继续坐在客厅里等情况了。

　　当他重新坐下时，一贯有洁癖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脏污和异味，而是满心都在想一个问题。

　　女人生产，是这么辛苦而艰难的事情吗？

　　生命的诞生...是如此痛苦的过程吗？

　　不知道，他以前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也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恍惚间，他突然发现，在自己漫长的生命里，他并没有留下多少值得去回忆的东西，就像是把同一天过了几百年一样，千篇一律的乏味记忆中，他看不到多少能让他回味的东西。当他回溯自己千年来的记忆，能够亲眼目睹生命诞生的时刻，今天居然是第一次。

　　就当他沉思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我要我的家人！我要我的丈夫！”

　　想也没想的，在远山夫人打开门之前，他先一步进入了产房，镇定地在正在不断挣扎地夫人身边坐下，握住了她那只本来正揪着被子的手。

　　“请不要害怕。”

　　“为了你的家人，为了你的丈夫，请你一定要顺利生下这孩子。拓麿...拓麿先生，他一定是希望，你和孩子都能平安。一定，一定都能平安。”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样的话语，不断地柔声安慰着挣扎尖叫中的女人，就连远山夫人在他耳边那声焦虑的“夫人的情况不太好”，也没有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的慌乱。男人镇定得出乎寻常，然而，他额头上一滴滴流下的汗水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人，他能为她做的，恐怕也只有用这样苍白无力的话语，给正在被剧痛折磨中的她一点起码的宽慰。

　　直到黄昏过去，直到黑夜降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疼痛让烨子一次次地濒临昏迷，可是新的疼痛又重新将她已经恍惚的意识再度拉回来，如此反复地折磨着她的身心，绝望地让人几乎想要一死了之。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耳边有什么啼哭声，可是她已经没有那个心力去思考那是什么了。朦朦胧胧的白光里，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好友，还有早已离开她的父母亲，他们就站在她的不远处，微笑地看着她，她多想走去他们那里呀，可是，耳边去仍然模模糊糊的有什么声音在和她说话，阻止她回归到他们身边。

　　“夫人！请你一定要坚持住！保持意识！”

　　是谁呢...听不清啊。混沌中，她正欲走到那个能令自己感到安心的地方，可是，他们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给她按人中！远山夫人，你把孩子快点抱到她身边来！让她听见孩子的声音！”

　　有个力量在拼命地按着自己某个地方，逼得她不得不从安心的幻境中慢慢苏醒。当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时，她看见了两张焦急的脸。

　　都是陌生的脸，不属于她的亲人的脸，好一会儿她才能分辨出来那究竟是谁。她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所牵挂的人们，已经几乎都不在她的身边了。

　　“...先生，夫人...我的...孩子呢...”

　　她的声音已经虚弱得几不可闻，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为她担心的人们激动了。远山夫人赶紧将包裹好的婴儿递到她的脸边，与她报喜：

　　“是个很健康的女婴！夫人，你看看她呀！多可爱的孩子！”

　　她看见，那是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稀疏的浅色胎毛上还带着胎里的血污与羊水，正在健康地大声哭泣。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看，可是落在她眼里，那就是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的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但是，她似乎已经不能陪伴孩子成长了。

　　那么多天的恐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积累至今的负面情绪带来的伤害，终于在最虚弱的吞噬了她。她感觉自己很困，累到除了闭上眼睛睡一觉之外什么也不想做。女人胡乱猜测，如果她此时闭上眼睛，是不是就再也睁不开了？

　　就在这时，孩子的哭声提醒了她，她还不能睡过去。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令她无比挂心，于是，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她竟然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双曾经杀害了她的丈夫的手。他是唯一了解她的处境的人，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首领...先生...”

　　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这世界上令她最牵挂的人...落得和自己一样的悲惨境地……

　　虚看见，夫人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没有血色的嘴唇艰难地颤动着，声音小得只有他能听得见，看上起疲惫极了。远山夫人悄悄在他耳边与他说，生产已经费尽了夫人的气力，她现在需要休息，可是她宁可撑着这样虚弱的身体，也要与他说那些话。

　　“我已命不久矣，唯有一事放心不下，那就是我的女儿……求求您，代我为这孩子找个好人家抚养她长大，若是阿绫她能幸福，那我就没有遗憾了……”

　　阿绫，是她与丈夫一同为孩子准备好的名字。若是男孩，就叫文麿，若是女孩，就叫绫。

　　这话令虚感到心惊——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要死呢！青年立刻安慰她：“不要说这种话...！你不会死的...你只是太累了而已...快点休息吧。”

　　是因为她太累了所以才会神志不清吗？他不知道，可是，她却再一次重复道：

　　“请您……答应我……答应我……”

　　他的手被夫人“紧紧地”握着，那只手浸满了汗水，仿佛是在无声向他诉说着悲伤与痛苦，夫人顽固地看着他，那双疲惫眸子中投出的感情令他感觉沉重不已。这是一个母亲此刻唯一的心愿。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拜托你了……请你不要……”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在听见“答应你”这三个字的那一刻，夫人沉重而紧绷的心弦终于有了片刻的舒缓。在精神放松的瞬间，便是困意、疲倦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的意识再度拉入了沉眠的深渊。于是，青年看见，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在完成使命之后，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小小的屋子里，婴孩的哭泣是唯一的声音。她哭得那么响亮，声嘶力竭，似乎是已预见未来的种种灾难，种种苦痛，似乎已预见自己一生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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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小信女终于上线了，可喜可贺...
所以，差不多也快到第一卷完结的时候了。
这个题材还真是冷，我果然不是个能写读者喜欢看的内容的作者...还是快点完结比较好。（有点心累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