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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一章 夜谈·第二 ...

  •   烛陌风隐隐感觉刚刚那往后的一躲有些伤了屠虹的心,想来虽然眼前人是魔道宗主,可毕竟也是个活生生的人,那些压抑在心底无论多深的七情六欲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地扰乱他的心弦。他抬手拢了拢头发,低语道:“您对烛家有恩,这件事我会记住的。”
      屠虹低笑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一双狡黠的目光自桃花眼中慢慢映射在烛陌风的心里。他凝视了半晌,开口道:“有恩?怎么能只是记住而已?老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再怎么着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如此大恩可不算滴水,你是不是应该——送我片大海?”
      烛陌风自后脊梁骨腾地升起一股恶寒,就见对方倏地起身往他这边走来。烛陌风望着屠虹嘴角勾起的弧度,顿然心叫不好,立刻伸手想要将躺在地上的青竹剑唤起。可就见屠虹指尖红光一闪,烛陌风脸上乍现青绿,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只觉得口干舌燥难以呼吸。他双手不断地往脖子上乱抓,企图将屠虹下的咒驱除。
      屠虹则是满面春意地贪婪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眼神中隐隐透露出食肉者看到猎物的光泽:“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我说不让你留在魂宗……哎呀呀,现在我可是后悔了,怎么办?”
      烛陌风太阳穴上的青筋暴突,双耳微鸣,声音因禁锢而显得沙哑且支离破碎:“你就算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跟你……去魂宗!”
      面对这一脸愤怒的表情,屠虹仿佛十分享受这种细水长流的杀人过程,喜滋滋地端详着烛陌风的面庞,双指若即若离地在他的脸庞上划过:“不去魂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生都经历了什么,想想当初在孤儿院你被众人遗弃嘲笑,想想在太学院只因为一个姓氏而到处招惹是非,想想世人的唾骂……烛陌风,你不恨那些把你家族灭门的人吗?你不恨皇族吗?那些人罪大恶极,本来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魂宗不过是充当了上天的刽子手而已!”
      烛陌风两眼已经有些发黑,却还是坚持着挤出一句话来:“天下有法,必将得到伸张!”
      “法?”屠虹笑着望了望他,蓦地一挥手解除了烛陌风脖上的咒语,“天下有法,可千万年过去,何时才能得到伸张?!烛陌风,别以为自己从小生活在名门正派之间自己就能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那都是儿时过家家的把戏罢了。你顶着‘五年之战叛军之首’的家族的帽子,血管里流淌着是九阴烛家的血!”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天下人都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你以为你干净,可你体内有着‘天下第一邪法’的邪灵图。”
      屠虹望着贪婪地吞咽着空气的烛陌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说你善,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一只作恶的狼披上了所谓的羊皮而已。狼吃斋念佛,没人会信!”
      “对啊,我怎么没发现,除了邪灵图,你还喝了三十二种剧毒练成的‘新月之血’,怪不得比同等级的人的灵力要高出去那么多,还有卿玉山吞了龙珠,百毒压于丹田之中……”屠虹眯起一双绚烂的桃花眼,“邪门功法都在你身上,正道真的会一直留你?”
      烛陌风猛地一阵咳嗽,感觉嗓子里翻涌起一股甜腥的味道,仿佛要把肺都吐出来。他奋力地将血液咽回肚里,低声道:“功法本无正邪,在于人心,善者善为,恶者恶行。”
      听闻此话,屠虹顿然打了个寒颤。这话语在多年之前,快二十年了吧,从那位旧友口中说出的——虽说这位旧友可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五年,可这五年的获得却远远超过了他原来所活的那百年之久。他低下头,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烛武,小崽子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也许是因为活的太久了,屠虹性情善变难猜,那副和蔼的笑容重新攀上他的面颊,抬手轻轻地将烛陌风从地上拉起来。烛陌风眉宇间微皱,突然感觉小腹一阵钻心的痛,忍不住又将身体重心微微前倾了一些,就觉得尚未闭紧的牙关蓦然一阵冰凉。屠虹紧接着又是冲他胸前一掌,就见烛陌风的双瞳猛然缩成针尖般大小,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
      一颗冰凉的丹药顺着他的食道直接滑入腹中散开了。
      烛陌风面如金纸地望着他,搞不清楚这人又是冒的哪一出,只好牙疼地上下扫了一下他的身子,龇牙咧嘴地挤出一句话:“你给我吃了什么?”
      屠虹背着手,欣喜地吹起了口哨,遮遮掩掩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药,纯天然无公害。”
      烛陌风火气不打一出来,也捉摸不透此人的性子,吼道:“到底他妈的是什么?!”
      屠虹见他发怒了,并未以怒色回敬,而是将纤细的食指抵在对方嘴前,蓦然咧嘴一笑,说:“我在想当初教给你们九阴烛家的‘新月之血’的药方究竟被收到哪里了,一定是没有被好好供起来——嘶,我好像想起来了,是我当时手欠把最后一味药给撕掉了吧?你说巧不巧,这最后一味药正好就在我身上,便宜你了。”
      “什么药?”烛陌风皱眉。
      “还什么药?当然是那三十二毒的解药啦!”屠虹满面春风地说道,“少了这味解药,你就得新月时淘换身体力量,大出血,恐不恐怖?有了解药,不但解了七窍流血之痛,而且还能将灵力再提升一个档次,到原来的两倍!厉害不?”
      烛陌风一瞬间觉得牙疼了——他觉得一定是要长智齿了,否则不可能最近牙疼的次数这么频繁。
      被折腾了好几回的烛陌风终于是对面前这个看起来跟自己一边大的男子提不起尊敬之情来了,他扶额笑了一会儿,说:“你这个屠虹,真的是仗着厉害欺负我!”
      屠虹也笑了:“欺负你,我欺负的就是你!除了你我还能欺负谁啊?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至于加入魂宗的事情,我保留意见,随时观察着你。假若那些名门正派对你有任何不利,你就跟我走,别他妈废话。”
      烛陌风也懒得跟他争执这件事情,正当他准备告辞的时候,屠虹又倏地叫住他:“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要好好记住我现在这张脸。”
      “我有七张面容,三面为善,三面为恶,还有一面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断不可同他人提起,因为至今为止,你是第一个知道这是我真正面容后能活着走出去的人。”
      屠虹自袖中取出一串坠着铃铛的项链,抬手轻轻替烛陌风戴上。烛陌风摩挲了一下这颗铃铛,是用血红色的玛瑙制成的,上面刻着若隐若现的游龙,晶莹剔透甚是好看。正当他端详的时候,耳边幽幽飘来一句:“都说临别之前总要给些信物。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记得摇铃铛——我看情况,如果不忙的话我就过来。”
      烛陌风差一点没有喷出一口凌霄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人家赠送信物的下半句都是“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敢情他这个魂宗宗主还要看时间,忙的话就改天再说了。然而未等少年再开口说些什么,屠虹已经一卷袖子优哉游哉地出去了,霎时间化作漫天飞舞的花瓣凭空消失在烛陌风的眼前。
      可怜的烛陌风就只能聋拉着头,回味着刚刚挨了一顿掐的痛苦和平白无故解了七窍出血之毒的欣喜,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宿舍。说来去的时候那么多巡逻的老师,回来的时候居然大摇大摆地一个都没遇见——其实据说当天晚上廖松收到了“学院里出了猫精,需要养狗”的报告,此为后话。
      他前脚刚掩了门,后脚就发觉自己卧室里居然烛灯还没灭。烛陌风立刻一个激灵,却发觉柳许早已躺在床上睡熟了,空气中还依稀弥漫着的凝魂香的香气说明他并不是假寐。他暗暗松了口气,推断可能是因为第二天柳许要比赛,所以他睡得早些,却依旧不忘给烛陌风留盏灯。一想到这里,他便心头一暖。
      表面上再冰冷无情,内心对他还是柔软至极的。
      就在这时,烛陌风忽地发觉柳许床边似乎掉了一本挺破旧的书,内心反复纠结了一下后还是带着好奇心将这本书悄悄地捻起来。书的确是很破了,一拿起来连页都往下掉,烛陌风赶紧如视珍宝地捧着它小心翼翼地移到自己的床上翻看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书了,烛陌风惊奇地发现黄的发灰的扉页上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他对着昏昏烛光细细辨识了一下,惊觉居然是柳许自己的大名,只不过笔法过于稚嫩,写得实在是堪比他的“烛氏正楷”。
      烛陌风好奇心更重了几分,两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个被折起来的页脚,顺着页数往上一翻,稀稀拉拉的灰尘就往下掉。
      如此老的书里是不是有什么秘籍?为什么烛陌风没见柳许在他面前看过这本书?
      他正期待着满面的“绝密功法”扑过来的时候,视网膜却只是接收到了几个稀稀落落的大字。
      “最不经意间的温柔,最能撩动对方的心弦。”旁边还画了几个小爱心。
      烛陌风抬头看了看烛灯,又看了看熟睡中的柳许,默默地牙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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