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44、第四十三章 穷奇·第二

　　虽然说平日里打闹不少，不过赵小黑还是个会看时机的鸟，眨眼间翻腾而起化作人形，袖中的黑色王风铁扇已悄无声息地滑落指尖。
　　一瞬间周围的阳光纷纷黯淡下去，柳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周身淡淡的绿光萦绕在树枝间穿梭游离。半晌后，他沉沉地说道：“对方在暗处，灵尘，把它逼出来。”
　　薛灵尘微微颔首，一只银色长笛自袖间滑落翻腾起一片闪烁的浪花，薄唇微抿，急促而婉转的笛声霎时间四处飞扬。自古以来紫魂凤及善于精神力的掌控和灵魂的探测，薛灵尘手中所持亦是廖松赐予，名为银玄幻笛，笛声可扰心绪、乱心弦，只要声音能到达的地方均是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周围的空气随着笛声的愈演愈烈而躁动，风卷残叶而起，绰绰飞影之间霎时闪过一道漆黑而不起眼的利影直朝赵小黑的腹部而来！
　　赵小黑的身体快于意识，王风铁扇自袖底飞出撒下赤色眩光，径直将不知好歹的影子击飞出去。影子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以直线硬生生地撞在树干之上——旋即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带着满树树叶的热烈掌声中轰然倒在地上。
　　三人均是一愣，见过撞树后人成两半的，没见过树成两半的。赵小黑见这情形一时间也觉得后背隐隐作痛，好奇的目光朝树后张望，企图一睹这位练过“铁头功”的敌人。
　　一声凄厉的嚎叫声自树后而起，还未等几人看清它的真面目，就见一道青绿色的寒芒犹如大地长虹再次直逼赵小黑。这次他长个心眼，王风铁扇一挥，借着大风将其直接扇了回去。对方喝了一肚子西北风，还能优雅地落地，这回倒是让三个人开眼了。
　　一只好似山猫的动物正瞪着绿莹莹的眼睛僵硬地凝视着身前的三人，不光是眼睛，他们错愕的发现这山猫几乎通体翠色，简直是掉在了染色池里爬出来的模样。
　　就在几人奇异地研究着这只“外星生物”的时候，柳许的心头顿然凭空升起一股恶寒，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绿色恶狼正高举双爪扑面而来。眼看着危险来临的柳许冷不丁地一蹲，翻滚着闪开，一只足有碗口般大小的爪子扑在他的耳边，溅起一片还带着青草芳香的泥土。
　　指尖寒光一闪，柳许飞快地将软枪横在恶狼腹部，暗暗发力向上一挑，好似扔铅球把它扔了出去，亦是撞倒了一大片无辜绿树。也许是在紧急情况下大脑自动关闭了神经系统，随着薛灵尘一声颤抖的抽气声，他才隐隐感觉到自背后传来的阵阵剧痛，三道血淋淋的爪痕刺目地贴在他的后背上，还不住地往下滴答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两只绿莹莹的生物聚集到一起，又刀枪不入的很是令人恼火。柳许眉头紧蹙，忽地开口道：“这是蛊，三大鬼蛊之一的‘琉璃蛊’。”
　　琉璃蛊，听闻这个名字赵小黑因为看书太少，以至于完全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连忙在挥扇抽绿山猫的时候还百忙之中抓了抓薛灵尘的袖子，低声问道：“琉璃蛊是什么？”
　　薛灵尘哪里顾得上理他，一张嘴连吹笛子的工夫都快顾不上了。他心里恨不得自己再多长几张嘴，现场来一个民乐交响乐才好。见自己的问题没有收到回答，赵小黑当机立断转到柳许那边去，锲而不舍地将方才的问题一个字不差地问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万年装聋作哑的柳许此刻居然抽出空来同他好好讲了一番：“自古以来就有人以玩毒为生，这群家伙自己整天捯饬，就做出了蛊这种能够操控别人的东西。最厉害的三种蛊，人们就称之为三大鬼蛊，琉璃蛊就是其中之一……嘶。”
　　柳许猛地一弯身将恶狼再一次当保龄球扔了出去，结果动作有些大了，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赵小黑趁着这个工夫又把山猫轰了出去，也顾不上那边凄厉的惨叫声，直接把耳朵恭敬地又捧了回来，继续听柳许讲故事：“琉璃蛊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也是杀人的蛊，不过它直接让人跳过了死亡的过程，把一个活生生的生物直接变作尸体。中了琉璃蛊的尸体会变得刀枪不入，身体好似琉璃般坚硬不摧，所以称作琉璃蛊。”
　　“那还挺厉害的。”赵小黑偏头琢磨了一下，把那只不肯言败的老猫再一次愤愤地丢了出去，用了好大的力气，希望这个“沙包”能飞远一点，这样他就可以多清静一会儿。赵小黑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笑着问道：“那蛊的根本是什么？”
　　“虫子，毒虫为主。”柳许一个回马枪，墨龙软枪的银色枪尖峥峥刺在恶狼胸腹，却不见一丝一毫血迹，反倒是墨龙软枪弯成了一个几乎要折断的角度。少年掌中一发力，总算是把它顶飞出去，旋即扭过头就看见脸几乎绿的跟那匹狼一样的臭脸，赫然“嚯”了一声。
　　“你这是中蛊了？”柳许一挑眉毛，扭过头去重新看那只准备再来一波的恶狼。
　　“虫子，我讨厌虫子！”赵小黑的音调几乎要和薛灵尘那边的笛声较量一番，“别提虫子！”
　　柳许飞起一枪将还没站稳的狼又挑出去，这回留了个心眼，翻手一枪花将周围几棵大树纷纷刺倒，轰的一声将翠色恶狼埋入层层叠叠的枝丫之下。过了一会儿见底下的东西没什么动静了，他才松了一口气，颇为奇怪地问道：“你们鸟不是都是吃虫子的？”
　　赵小黑几近崩溃地将愤怒全部发泄在那只来的不是时候的山猫上，愣是咔哒一声将其斩作两段。见对手已经没有反击能力，薛灵尘这才缓缓将银笛从嘴边放下，柔声细语地说：“柳公子，冥皇大人是食肉的——对了，你的幻境，当真是厉害。”
　　“哈，那是当然。”倏地自树丛中渐渐淡出一道身影。柳许浑身的筋骨下意识地紧绷起来，见来者是烛陌风，不禁一股调戏和愤懑的意味一股脑地涌上眉梢。
　　他远远地朝柳许挥了挥手，脚底下却根生根似的一动不动，讨好似的喊道：“柳许，刚刚那些是幻觉！不信你现在摸摸自己后背伤口还有没有伤！你们三个也就薛灵尘反应快，他刚刚一直在吹笛子，扰乱的不是那些小猫小狗，而是我布下的‘鬼域’。”
　　柳许淡淡地往薛灵尘那里看了一眼，对方欠身，颔首道：“烛公子所言是真。从一开始琉璃蛊的出现，我便意识到这是幻境。不知柳公子是否清楚，其实琉璃蛊早在五年之战结束的时候就被大规模消灭了一回，能制作此蛊的毒虫已经在翼神域灭绝了。”
　　“在幻境中一旦死亡，现实中的人会就会造成脑死亡。方才那两只生物虽然每一招看似厉害，实际上都稳稳地避开了我们身上的要害。布下幻境之人定然是不想要我们性命，加之此地杳无人烟，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烛公子您了。”
　　“嚯，不愧是薛灵尘，懂的就是多！”烛陌风大为赞扬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夸奖的话话音未落，就听见薛灵尘又一欠首，继续说道：“其实根本原因在于，在下在试图破境的时候发觉自己的力量和施术者相差几乎为零，所以确定是您。”
　　望着对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烛陌风就觉得胸腔中一股热血闷住，连忙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都是因为柳许的缘故，惹得薛灵尘都学会话里有话这一招了，骂人不带脏字。
　　烛陌风暗暗地在心里使劲地“口不一——呸”了一下这个跟主人学坏的紫魂凤，旋即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被柳许一个锁喉给倒拖走了。死到临头了还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说道：“不用跟过来，死不了，死不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心虚了。为了一时好玩，结果惹到了柳家大少爷，可能真的会死……
　　烛陌风被一个擒拿死死地抵在树干上，眼下挣脱无望，他只能好声好气地求饶道：“柳少爷，柳大少爷！小的没眼力价，惹恼了少爷，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放了我这个……嘶，疼疼疼，我错了，对不起！”
　　柳许又把那只扣成反人类的手轻轻往上移了一寸，一时间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烛陌风油嘴滑舌有一套，轮到严刑逼供的时候意志力也不算怎么坚定，被柳许这么一折腾就什么都说了：“我，我把水清玉石给破开了，之后就把丹药吸收了。现在，现在融合期一阶。”
　　背后那只强扭着的手力道一松，他赶紧转过身来心疼地活动着那只已经有些发青的手腕，委屈巴巴地嗫嚅道：“我就是想试一下之前从书上记下来的功法，没想惹你生气。”
　　“我没生气。”柳许轻轻地将其按回树干上，鼻息游走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蓦然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融合期一阶，进步很快嘛。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表示来庆祝一下？”
　　面对嘴角妖异的微笑，烛陌风当场心头一震恶寒，什么油嘴滑舌统统都被这气息冰封了，生生成了个小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