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15、第十四章 飒飒·第一

　　正因为右旋功法之中力量的暴横，所以才会被众人认定为邪门功法，修炼过后能力便可大幅度提升，远超出所谓名门正派的那些温文尔雅的东西。邪灵图修炼之后，修炼者要接受千古寒冰之冷和万年熔岩之热的交替摧残，重新洗髓锻造筋骨后才能大成。
　　烛陌风感觉自己一会儿处于烈焰的灼烧之中，炽热的蒸汽熏烤着他的肺腑，只感觉自己每一次的呼吸，胸腔都好像着火般剧烈的痛处，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汗水如雨点般落下，打湿他的衣襟。紧接着炙热感渐渐消退，清爽的寒凉自脊髓攀升而上，可这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冰凉如同暴风雪席卷着烛陌风的身体，周围的一切仿佛霎时间跌入冰点，那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温度，是一个寂静的温度。他颤抖着，在痛苦中咬牙坚持，浑浑噩噩的。他在昏厥之中仿佛又看到当年的陈诚，那时自己修炼邪灵图的上册，经历的也是极阳和极阴之苦，陈诚就一直在他的身旁照料他，替他拭去全身的汗水和血滴。
　　那时候的生活，真美好……
　　陈诚的存在在潜意识中成为了支持烛陌风渡过难关的信念支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邪灵图的阴阳两极的力量终于缓慢地开始融合，痛苦也逐渐减弱。
　　阴阳之力融合后便又初始的四处乱撞转为安静的绵羊，温顺地在被它自己折腾的支离破碎的经脉中缓慢游走着，所过之处，经脉又开始生出崭新的血液和血管。最痛苦的时期已然过去，烛陌风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第一次苏醒时，只是以心神的方式存在着。
　　他的心神迷茫地望着周围如同废墟一般的经脉，不觉有些心寒。自己十年的修炼，就在邪灵图的暴横力量下毁于一旦，着实令人感到惋惜。若真的恢复不了，恐怕自己即使是有再好的功法，也只不过是个废人罢了。不过很快就发现这纯属杞人忧天，在邪灵图的作用下，灵力仅仅是运行了几周天，所过之处尽是新生的力量。经脉好似魔鬼般疯狂吞噬着灵力，本来已经如同摧枯拉朽的经脉壁顿然舒展开，转为淡淡的青色。周身所有的肌肉以一个可喜的速度，以眨眼的功夫恢复着。
　　心神大喜过望，眼前的骨骼、肌肉的坚实程度远远超过了修炼之前的。原来修炼邪灵图的上册，也并未见到如此明显的成效。如今这种飞跃式的进步，是烛陌风这辈子还未体会过的。他随着灵力在错综复杂的经脉中行了一周，亦是心满意足。
　　忽然间心神的四周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一道道精纯的气态灵力游丝似的从黑暗的空间中开始凝聚盘旋，顷刻之间便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个翻涌的气旋，散发着浓厚的灵力气息。随着气旋的逐渐扩张，丹田中的黑暗彻底化为虚无，除了以急速运转的气旋之外，再无他物可言。尽管如此，气旋还是在发疯一般地扩张着，涨满了整个空间。
　　“不能再多了……”烛陌风的心神终于坐不住了，他迅速围着气旋开始飞速转动，企图将气旋反向运动以减少吸收的外界灵力。可是这暴横的力量又岂是一个无助渺小的心神所能抵抗的，眨眼的工夫，烛陌风的心神就被甩了出来，一时在丹田中摔的七荤八素。
　　假若真的任由气旋狂妄地吸收下去，烛陌风的身体势必会炸得粉身碎骨。如此不行，那该如何停下这气旋。心神陡然再次冲入气旋之中，只不过这一次他顺着气旋转动的方向飞速运转，随着速度的逐步加快，心神就好似套在青色气旋上的一个金环，一点点地将它压缩。
　　没成想此办法确实有效，青色的气旋终于抵不住心神的飞速运转，渐渐缩小至巴掌般，最后就好似一颗飞速运转的球形物体了。心神逐步减速，最终被这颗青球甩开，力量消耗殆尽的他只好孤零零地望着它，再无事情可做。
　　青球之中不断地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四周忽地蔓延开淡淡的薄雾，笼罩在其上。它愤然地颤抖着，以惊人地速度又缩小了一瞬。旋即一阵闷响，刹那间刺目的白光彻底霸占了他的体内。烛陌风只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好似着了个霹雳般霎时间紧缩，赫然鲜血爆出，再一次昏昏沉沉地在明亮下沉睡而去。
　　……
　　“他还能醒么？”
　　“微臣不知……冥皇大人，他实在是伤得太重。虽然经脉已经恢复，可是失血过多，灵魂上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能不能醒来，只能看造化了。”
　　紫衣男子恭敬地冲身前之人行了一礼，便缓缓退下了。
　　此刻那人正静默地立在深潭旁边，在黯淡的光线下如同一个忽隐忽现的影子。影子矗立良久，半晌后转身响着石洞中张望，旋即哀怨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疾步踏回洞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一位白发少年正安静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尽是斑斑血迹，脸色如金纸般憔悴。影子附身下去，抬手轻轻扶起少年还犹有温度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会儿。就在这时，掌中手忽然难以察觉地颤抖一瞬。
　　影子的眼中顿时绽出光芒，柔声细语地呼唤道：“烛陌风？”
　　似乎是有意应和这一声呼唤，少年的手又轻轻地颤动两下，随后在影子惊喜的注视下费力地睁开双眼。烛陌风的头微微朝影子这边一歪，有气无力道：“你是……”
　　影子此刻哪里顾得上回答这一句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太好了，终于醒了。你知道么，你自从修炼了那个破功法之后，一直吐血不止，直到最后几近无血可吐，只是在那里不住地干呕。再后来终于破开了外面的那一层护法，一下子就倒下了，我赶紧就扶你躺下，从柳许那里讨要了几颗回气丹，但你伤的实在是太重，那点丹药根本不起作用。之后你就沉睡了整整七天七夜，我都快急死了。”
　　烛陌风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迷茫，再次问道：“你是谁？”
　　影子一颤，吼道：“是我，赵小黑！你养的赵小黑，你都忘了？！喂，我是赵小黑！”
　　烛陌风好不容刚清醒些的脑子瞬间又被炸得空白一片。他实在是无法接受，在自己修炼之前还只是个黑毛球的赵小黑，此时此刻居然成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如此巨大的变化只可能是自己修炼所造成的……闭上双眼重新沉入心神的烛陌风一瞬间呆滞住了，不单单是邪灵图的修炼成功为他带来的功法上的进步，还有那颗赫然出现在丹田之内的幽青丹丸。
　　居然……居然结丹了！
　　自己拼命缩小气旋只不过是为了停止它对于外界的无止境的索取，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结出了金丹。修炼之人的结丹，和等级并无直接关联。但是拥有金丹之后，整个人的实力和灵力的存储会飞跃般地进步。这也是要靠运气，有的人修炼了一辈子也没能结出金丹，而烛陌风此时年仅十五，便结出金丹，若是让外人知道后，势必又会引起轩然大波。他在惊喜之余，也清楚此事绝不能和外人提起，以免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他撇头看向旁边的赵小黑，眼角流露出些许的欣慰之意。
　　想来赵小黑的化形，和自己的金丹必然是有直接关联。他闭上双眼，期望着自己的进步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不用感受了，咱们现在的修为，是在化形期一阶。”赵小黑缓缓地扶起他，旋手将自己的灵力缓缓输入后者体内，“破了瓶颈，还直接跨过了灵智期五阶，你知足吧。”
　　烛陌风苦笑，这时的赵小黑已经和自己心意相通，许多事情不需直言明了，倒是省去许多尴尬的话语。兴许是因为苏醒之后，体内的灵力加快了恢复的速度，不出两个时辰，他便可以无需搀扶而行，就决定出去看看。
　　经过了半月的消磨吸收，灵洞之中的精纯之气显然不如刚进来的时候旺盛，就连潭水也隐约间矮了几分。突然面对较为亮堂的洞穴，烛陌风的双眼显然还不是很适应，过了半晌才看清楚，也总算是在清晨太阳的光辉中看清了赵小黑的面容。
　　这家伙显然有意将自己停留在十五岁左右的面孔，金色瞳眸中清纯略带些英气，一头长发潦草地扎在脑后，隐约可见几缕金色的发丝隐没其中，举手投足间全是洒脱随意的气息，倒和之前那个撒泼打滚的小鸟是一个没错。似乎留神到一旁打量的目光，他偏过头来略有不满地说：“怎么了，对我化形的模样有意见？有意见自己保留。搞清楚现在到底是谁求着谁。”
　　真是越来越狂妄了。烛陌风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尴尬地抿了抿嘴，随后将目光投向潭水对岸的洞穴，问：“柳许呢，我修炼的这段时间，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