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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进了云深不知处,林琼被迎入会客室,魏长泽陪坐会客厅,藏色则带着魏婴去拜访蓝夫人,她们曾经是密友。
      林琼其实并不耐烦那些礼节性的寒暄和交往,略坐了会,吃了一盏茶,奉上表礼,说了此行的目的,便开口以想要参加藏书阁的理由离开会客室,给魏长泽和蓝家人留下叙旧的空间。
      姑苏蓝家是传承多年的诗礼之家,引以为傲的除了弟子门生言行雅正,堪为修仙界楷模之外,就是那藏书逾万的典籍了,在仙门百家里也是独一份了。蓝家的藏书阁并不对外开放,一般情况下仅供本家子弟借阅。但是外客主动要求的话,还是可以进入藏书阁一观的,但禁书室就不要想了,能借阅的区域极为有限。
      系统能够自动扫描备份各种书籍,任何禁制结界都无法抵抗系统的入侵,若是林琼节操差些,第二日蓝家的所有典籍便能传遍整个仙门。好在林琼虽然有典籍收集癖,脸皮还是要的,在没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备份流出一星半点的,当然自己借阅不算。
      在蓝氏门生的引领下,林琼参观了一楼的藏书阁,而后,拿了一本诗集,选了一个靠窗的案桌,坐下细细品读。那位蓝氏门生奉上一盏茶,便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着,既不会让她感受被监视的不悦,也不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无人可找。想来是慕名而来之人甚多,蓝家已经形成了一套应对措施。
      一盏清茶,一本诗集,一束阳光,还有那一缕萦绕鼻尖的浅浅檀香。
      林琼眯着眼,只觉岁月静好。
      龙胆小筑,龙胆花开得正艳,淡雅的紫蓝色在风中摇曳,美丽异常。然而,在浅淡的花香中弥漫的是一股无法忽视的苦涩味,令人沉痛。
      “放下吧!我一会喝!”蓝夫人靠在榻上,眼睛注视着院中争相开放的龙胆花,闻到熟悉的药味,头也不抬地对侍女说道。她的眼中盛满忧郁,还有那怎么也化不开的哀伤,低下头轻轻咳了一声,用素白的帕子擦了。没有去接桌案上那冒着热气的药汤,而是拿过一旁做了一半的小衣服,穿针引线,在素白的衣服上绣上浅蓝色的卷云纹。
      “夫人,您歇一歇吧,大公子二公子的衣裳,您最近已经做了好些了。歇一歇,把药喝了,再继续做吧。”侍女在一旁劝道。
      “不了,先把这件做好。”蓝夫人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以后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趁着现在还能动,给涣儿湛儿做些衣裳也是好的。她噙着笑,温柔地抚摸着手中的小裳,对孩子的疼爱终是冲淡了她眼中的忧郁。
      突然,前院传来一阵喧哗,蓝夫人有些诧异,便吩咐侍女出去看下。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平日里总是像一潭死水般寂静,何时有人这般欢快?更不用说闹到她这里来了,每个月只有固定的日子里,她的两个儿子才被允许来看她,剩下的日子里,便是她独自一人在漫长的寂静中等待。
      直到看到走近的人,她的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走在前面的是她的两个儿子,涣儿牵着湛儿,走的急切又不失礼仪,涣儿极为开心,笑容明媚,湛儿虽没什么表情,但眼睛极亮,显见也是十分开心的。在他们之后,是一个好久不见的故人,牵着一个同湛儿般大的孩童。
      蓝夫人见到藏色十分开心,但藏色见到她,心里却是一沉。蓝夫人的脸色苍白,连精气神都没有几分,还是看到他们来了,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再加上这屋子里弥漫着的药香,都说明了,她现在的糟糕程度。
      “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藏色忍不住问道。能跟她成为好友的人自然是脾性相投的,在藏色的记忆里,蓝夫人也曾经是一个笑容明媚,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少女,几年不见,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种鬼样子。若不是云深不知处是名门仙府,她还以为好友被人夺舍了。
      “不说这个。”蓝夫人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抱了抱小儿子,笑着对她说道,“这是你儿子吧,叫什么名字?”
      藏色散人明知她在转移话题,但看了看在场的三位小朋友,应道:“叫魏婴,字无羡!”魏婴听到阿娘叫他,抬起头来,朝着那个漂亮的姨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蓝夫人招招手,示意魏婴过去。魏婴也不认生,颠颠地跑过去,趴在榻上。蓝夫人从旁边的针线框里拿出一个荷包,挂到魏婴腰上。荷包是素色的,但上面用鲜艳的颜色绣着龙胆花,十分亮眼,魏婴很喜欢。
      蓝湛原本脱了鞋子坐在榻上,小手放在大腿上,脊背挺直,坐姿十分端正,即便被蓝夫人半搂在怀里,斜靠在她怀里,姿势也是板正的。看到蓝夫人赠予魏婴的荷包,琉璃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魏婴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一下,奶声奶气地说道:“小哥哥也想要吗?”这是漂亮姨姨送给他的,他很喜欢,可是漂亮小哥哥也喜欢,怎么办呢?他既想要,又不想让小哥哥难过。好纠结。
      藏色看着儿子纠结得眉毛都快打结了,忍不住笑出声。蓝夫人握着帕子,轻笑一声,重新拿出两个荷包,上面绣着清亮的卷云纹,亲手给两个儿子挂上。
      蓝湛微低着头,小手紧握,耳间微红,但还是强忍着羞意,有礼地向母亲道谢。
      藏色难得来一趟,两人自然有些私密话要说,便温柔地跟大儿子说:“涣儿,带着两个弟弟到院子里玩,好吗?”
      “好的,母亲!”蓝涣爽快地应了,一手牵着一个,准备带他们去院子里看龙胆花,看阿娘养的兔子。
      蓝夫人微笑着注视三人走出小屋,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小声咳嗽了两声。显然之前是强忍着,生怕被孩子听到了担心。藏色脸色一变,急忙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想要把脉。
      蓝夫人轻巧地避过她的指尖,转而去端起案桌上已经凉透了的汤药,一饮而尽,“没事,老毛病了,你不用担心!”
      “信你才有鬼!”藏色气急,她这脸色分明是油尽灯枯,生机耗尽之象,再不想想办法,能不能熬过这一年都是问题。“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她一提出要去拜访故友,蓝宗主沉默不语,蓝启仁那死板的脸都拉下来了,若不是她脸皮厚,只当没看见,死皮赖脸,摆出一副见不到就不走的无赖样,怕是连见上一面都难。还有一旁蓝家两位小公子听说她要去拜访母亲时,那一脸渴望的样子,让她想要忽视都难。显然他们的母亲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蓝启仁竟然不允许孩子们去见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藏色这个暴脾气,差点当场跟蓝启仁吵了起来,最终还是以陪同阿婴的理由将两位小公子带上了。
      “我没什么还说的,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蓝夫人温温和和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还是说说你吧,前些年,我听说你跟长泽两人离开了莲花坞,到处游猎,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跟我说说。”年轻的时候,她们曾经说好要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夜猎,走尽万水千山,管尽天下不平事,夜猎除祟,可是最终,她却只能坐在这小小的院落里,能看到的只有龙胆花的四季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怎么能把日子过得这样憋屈?藏色想要说些什么,但蓝夫人明摆着一副不想谈的样子,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讲些轻松的事情逗她开心。
      蓝夫人笑意炎炎地看着她,看她讲得渴了,便适时递上一盏茶水。一人滔滔不绝,一人认真倾听,仿若还年轻的时候,她们坐在一起,说着一些外人无法理解的私密话。
      直到院子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哭声。藏色挑眉,这明显是他们家的阿婴的哭声。这小子平日里调皮得很,不论犯了什么错都爱装哭,要么是可怜兮兮地装哭,要么就是干打雷不下雨地干嚎。但她跟长泽偏偏就吃这小子这一套,看到儿子委屈巴巴总是败下阵来,选择原谅他。已经习惯了。
      反倒是蓝夫人,一听就急了,她的两个儿子平日里太过于懂事,知事后再未哭过。藏色这儿子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她赶忙穿鞋下榻,看藏色不着急,还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去看看。
      走到外面,便看到魏婴和蓝湛在草地上滚做一团,蓝涣在一旁干着急,拉这个也不是,拉那个也不是,急得都快哭了。
      魏婴很是喜欢这个跟他一般年纪的漂亮小哥哥,在地上捡了漂亮石头,折了漂亮的龙胆花,都要送给他,可惜蓝湛年纪虽小,已被教得克己守礼,自然是不想搭理这个一点也不雅正的魏婴。魏婴锲而不舍,黏在他身边,看到什么东西都要拿过来瞧瞧,觉得好看的,统统往蓝湛手里塞。搞得一双小胖手脏脏的,他还笑得十分得意。
      结果得意过头,不小心拌了脚,整个人一踉跄,往旁边倒去,蓝湛正好在他的右边,便急忙伸出手扶了一把,却没有考虑到自己人小手短,结果两人都倒在地上。因为是草地,摔得倒是不痛。只是,蓝湛从未做过如此不雅正的事情,当场就懵了。
      虽然事发突发,但蓝湛还是记得将这个弟弟护在怀中。魏婴趴在喜欢的小哥哥怀里,闻着小哥哥身上好闻的味道,觉得很是舒服,在他怀里一拱一拱的,就是赖着不起身。蓝湛回过神来,只看到黑色的脑袋在他怀里,一动一动的,他忍了好一会,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忍无可忍道,“起来!”
      魏婴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容明媚,但说话却无赖:“不起!哥哥,你好香啊!”
      蓝湛面无表情,瞪着一双琉璃色的眼睛,想要用眼神吓退他。蓝大公子在一旁笑咪咪地看着,他家阿湛很久没有这么活泼了呢!
      蓝湛面无表情,魏婴眉眼弯弯。面对着魏婴这般拒不合作的态度,年纪小,还没有修炼到家的蓝湛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魏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得滚了一滚,十分震惊。
      谁知道,更震惊的是蓝湛,刚才魏婴被推开的时候,胡乱之中,竟是一把扯住了他的抹额。蓝湛瞬间气红了眼,他虽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天命之人,但是也早早地被告知了抹额的重要性,平日里宝贝得很,谁也不给摸。谁知道,现在居然被一个外人扯走了,瞬间伤心欲绝。
      蓝湛恶狠狠道:“松手!”魏婴正因为被他推开,不高兴得很,看他这般在意这条抹额,气鼓鼓道,“就不!就不。”一边说着,还挑衅似的,在手上缠绕了两圈,以示自己坚决不还的决心。
      蓝大公子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住了,看到弟弟和魏小公子谁也不想让,一人扯着抹额的一边,像是在比谁的力气大一般。遂好声好气地向魏婴说道,“阿婴,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魏婴对这个十分和善的大哥哥也是很有好感的,便点头应了。
      蓝涣再接再厉:“阿婴,这个抹额是阿湛很重要的东西,你能不能还给他?”
      “他推我,要跟我道歉。”魏婴虽然调皮,但还是十分讲理的,“跟我道歉,我就还给他!”蓝大公子也觉得阿湛害得魏婴在地上滚了一圈是不对的,便小声说着让阿湛道歉的话。
      但蓝湛不是这样认为的,明明是魏婴的错,为什么要让他道歉,于是,他倔强地不开口。只一味拿眼睛瞪着魏婴。魏婴不甘示弱,有样学样地瞪了回去。
      过了一会,魏婴眨眨眼,觉得还是小哥哥厉害,这么一直瞪着他,居然一点也不累。出来这么久,他有点想娘亲了,便打算原谅蓝湛啦,好回去找娘亲。他撅着嘴,气哼哼地将抹额从手上拿下来,扔给了蓝湛。
      谁知他这般随意的动作,让蓝湛更是怒火高涨,这般重要的东西,如何能够随便乱扔,于是瞅准了时机,在他靠近的时候,一把扑向他,把他摁在地上,在魏婴扯他抹额的那只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魏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蓝涣慌了,急忙想要拉开弟弟,但蓝湛就是不松口,直到被魏婴狠狠踢了一脚,才因为惯性,不得不松了口,魏婴顾不上擦眼泪,爬过去,对着蓝湛又抓又咬,誓要报仇。蓝湛这会理智回归,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欠妥,便对魏婴诸多忍让,让对方占着这一点便宜,得寸进尺。
      直到藏色和蓝夫人过来,一人抱走一个,才算结束了这张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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