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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前些时日,路过西昄,遇一个邪祟,生前姓张,为镇上一富户,与人为善,施粥舍药,活命无数,然镇外有一村落,偶遇贼寇,因无资财,贼寇不满,村人有性命之忧,有一李姓后生站出,言说可以带贼寇入镇中富户劫掠些钱财,只求村人活命。贼寇欣然允之,入夜以后,果在李生带领下,于张富户家劫掠钱财无数。李生以张富户良善为名,想当然以为其必不吝于以家财活村人性命。然贼寇又岂是见好就收之辈,不仅劫掠钱财,亦要辱人妻女,不从即死。可怜张富户,一生行善,却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无一人生还。死后化为厉鬼寻仇,屠戮一村,但贼寇以劫掠钱财请修士出手除祟,竟是未伤及根本。当地仙门不问缘由,斩邪除祟,只为名利,发现又一被害村庄,只为邪祟增加凶名,为自己名声添砖加瓦。那些过往竟是无一人在意。
      可,究竟是张富户报仇不对,还是贼寇不该杀,亦或是李生献计之时冷眼旁观的村民当真无辜?枉死之人无处申冤,谋财害命者不死,人命当真贵于对错?
      阿娘说,是非在己,遵从本心即可。师傅怼曰,温若寒亦是如此。人非圣贤,所谓遵从本心,不过一家之言,本人不辨是非,又何谈对错,不过徒惹笑话。
      阿娘又说,吾日三省吾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再则一家之言不可取,百家之言又岂是真理,是非对错岂可因人数而定。
      师傅答说,然也。不辨是非者,千人与一人无异。当今世道,人心如鬼域,污浊不堪,百家行事,蝇营狗苟,到处钻营,不过维利尔,于己有利,则错的也是对的,于己无利,则对的也是错的。不足道也!民智未开,百姓多愚昧,少明辨是非,盲从尔。岐山温氏野心勃勃,毁家灭门所借言由不过对方对温家不敬、不服管教之类,委实过于敷衍,然仙门百家惧于温若寒及温家威势,敢怒不敢言而已。若有一日对温氏群起而攻之,必然是被损害了利益。然在我看来,所谓仙门百家,与温氏又有何不同?温氏欺压仙门百家,大的仙门世家统治辖内小仙门,小仙门欺压普通民众。欺软怕硬,一丘之貉罢了。若有一日温氏不存,亦有其他野心勃勃之辈欲取而代之。这世上最不缺乏的是野心家。
      所谓规则,不过是强者制定,用以约束他人的准则罢了,后人不解其意,却往往奉为圭璧,将对他人的束缚用来约束己身。这世上本没有规则,认同的人多了,便有了规则。所谓本末倒置,不外乎此!怪只怪这世上的妖魔鬼怪不够强大,世间人类为主宰,制定规则的不过人类尔,可曾征求过妖魔鬼怪的同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人会在乎异类的想法,再大的冤屈,人类又岂会愿意出头。只是我等生而为人,立场天定,即便是圣人,所思所想亦不过大国与天下尔,所求不过俯仰无愧于天地,舍小我而成就大我。人道如此罢了。
      若有一人怀璧其罪,三千人威逼迫害,此人奋起反抗,屠戮一空,罪焉?所谓大义,不过仗着人多势众罢了,一人与三千人的性命,世人看在眼里,又岂会在乎是非对错,只言此人嗜杀成性,而欲除之而后快,若此人的心性良善些,虽斩杀千人,心中亦有诸多不忍,被那些自以为正义之人所迫,最终不过是身死以偿。
      既如此,当何如?
      师傅哈哈一笑,曰,任世间千万种言论,我自一剑破之。诸君即言为心中正义而战,我便成全了诸君的高义,坐实邪魔外道之名又如何,名声于我不过浮云。我自认君子坦荡荡,问心无愧,便事无不可为。
      婴甚为困惑,似觉不对,但细细思量后,仍不得其解。
      君知否?”
      魏婴放飞传信专用的胖白鸽,想着蓝湛收到信,愁眉苦脸,不敢去问兄长与叔父,只能去藏书阁翻阅书籍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笑着,笑着,又有些愁眉苦脸,师傅还说了些话,他不好告诉蓝湛的。师傅认为当今世道,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比如占据绝对话语权的五大世家,正是实力最为强大的五个家族。温氏不说,看清河聂氏,每一任宗主都是脾气暴躁之辈,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了,谁能保证里面就没有错杀的,但是世人惧怕于他们的实力,谁敢说出口,一开口便是各种吹捧,什么嫉恶如仇,性情刚直之类的好似他们从不会犯错一样。再说姑苏蓝氏,虽自称为礼乐之家,但若没有绝对的实力,他们家那上千家规养出来的弟子都不叫雅正,而叫迂腐死板,具体参照街道上卖字画为生的酸儒,有几人看得上他的?那什么世家楷模,子弟标杆,都是靠实力堆出来的。
      话虽然听起来没有错,但委实难听了些。
      “无羡,你在这呢,可叫我好找。”一道让人如沐春风的轻柔嗓音在不远处响起,传至他的耳边。
      魏婴闻言回过身去,发现远处走来一人。【他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肤色白皙,眼珠黑白分明,灵活而不轻浮,面相很是干净伶俐,七分俊秀,三分机敏,嘴角眉梢总是着带微微的笑意,一看就是个灵巧乖觉的人物。这样一张脸,讨女人欢心绝对足够,却又不会让男人产生反感和警惕;年长者觉得他可爱,年幼者又会觉得他可亲——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
      “师兄。”他兴高采烈地挥手。
      孟瑶抬头看了那远去的信鸽一眼,笑着说道:“又给蓝二公子传信呢?既这般喜欢他,不如禀明师傅,明年随我一同前往云深不知处求学。”他们师傅虽然看不上蓝氏的古板守旧,但是不得不承认,姑苏蓝氏通古博今,学识渊博,并因为受到仙门百家的追捧,每年都汇聚了许多杰出子弟,走上一遭,不说学到点什么,但是人脉拓展,也是十分必要的。
      “别啊,师兄。”魏婴惊恐道,“蓝湛是蓝湛,蓝老头是蓝老头。小古板很有意思,但老古板就算了,我可不想去招惹他。”往常阿爹阿娘带着他去云深不知处拜访时,蓝老头那拉着的脸色,可难看了。对他和阿娘更是百般看不上眼,每次去蓝氏,都是从头到尾,不错眼地盯着他们,生怕他们带坏了他的得意门生。若是,有一天他落到了蓝老头手里,他怕不是要抛弃他的雅正,朝天大笑三声,然后天天找他茬,罚他抄写他们家那又长又无聊的家规。
      蓝老头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狠了,死命地增加家规,现如今已经三千多条了。要知道,他第一次去云深不知处的时候,才刚刚两千出头而已。
      每次说到蓝启仁,藏色都忍不住翻白眼,那样的老古板,偶尔逗一逗,十分有趣,但次数多了,对方有了免疫,任她如何挑衅,对方岿然不动,也就没什么乐趣了。她又不是喜欢做恶客的,还不是怜惜蓝氏两位小公子,母亲早逝,父亲又不管,若是任由老古板教导,怕是会被教成傻愣愣的小古板。所以,她才顶着蓝启仁看病毒的目光,锲而不舍地造访云深不知处。她容易吗?
      孟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说,蓝二公子年纪虽小,已是蓝家掌罚之人,以你们俩的交情,自然是能够宽宥几分的。”
      “蓝湛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以他对蓝湛的了解,对方是不可能会对他宽容的,但他并不想对此多说些什么。一手揽着孟瑶的肩膀,转移话题,“师兄不是找我吗,什么事?”
      孟瑶十分善解人意地随着他转移话题:“不是我找你,是师傅找你。你此次归来时间比预计的晚了十来天,课业攒下来不少,师傅决定给你单独授学,开不开心?”
      “啊,”魏婴哀嚎,“怎么这样?我就是晚了那么几天而已,自己学完全没有问题的。”并不是说林琼单独教学不好,是太好了。明明是一本书的内容,在她讲起来会穿插无数其他内容。一天的课程会变成一个月的课程。
      “不过,”孟瑶顿了顿,笑着说道,“你运气好,师傅已经起身去南海那边啦,似乎是在深海里发现有灵脉,师傅亲自去勘探去了。她只是在走之前嘱咐我,让你做好准备。”
      “真的?”魏婴大喜,在得到孟瑶肯定之后,喜滋滋道,“师兄,我听说东市那边有庙会,我们过去看看呀?”
      “怎么不趁着这段时间,把课业补补,师傅回来肯定高兴。”
      魏婴不以为然,“算了吧,师傅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他学得不好,师傅恨铁不成钢之余,会给他多补课,学得好了,师傅欣慰之余,眼也不眨地会给他布置其他课业。左右都逃不过,所以,趁着师傅不在家,先轻松两天,“身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
      看孟瑶似乎全无兴趣的样子,魏婴耸耸肩,不以为意,师兄一向是修行狂人,极少与他们玩耍的。魏婴眨眨眼,见四下无人,凑到孟瑶跟前,神神秘秘地问道“我这些时日不在,听说你多了一个妹妹?”
      孟瑶嘴角一抽,看他这般神神秘秘,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就这啊?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一定是薛小洋那个小耳报神告密的。
      “居然是真的啊!”魏婴啧啧感叹道,“你那个爹,可真的能生。人品也太差了,连下属的妻子都不放过。”
      乐陵秦氏前年莫名其妙脱离了兰陵金氏,可叫仙门百家看了好一场戏,秦宗主作为金光善衷心的下属,知道他不少龌龊事。虽然翻脸的原因不明,但他吐露出来的事情,爆点奇多,连金光善得位不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现如今,那些金家的长老抓住这一点不放,将他兄长的遗孤金子勋推出来,跟金光善一脉打擂台呢。金陵台因此闹得不可开交。
      当时大家震惊于金家的骚操作,把乐陵秦氏的事情抛之脑后,大家猜测左不过是被人收买之类的。
      谁知今日,居然爆出这一惊天大八卦,秦宗主脱离秦氏,竟是被对方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平日里千娇百宠的女儿居然不是自己的女儿。秦宗主可不得疯。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乐陵秦氏遮的严严实实的,谁知被他自己的女儿捅到了他们这里。
      这位名义上的秦小姐,从小被娇养长大,父母宠爱,无忧无虑,可惜一遭家变,父亲不是父亲,过往的宠爱仿佛不存在一样,还纳了妾室,给她生了两个弟弟妹妹,母亲整日里以泪洗面,了无生趣。小姑娘偶然得知父亲发现母亲受辱的事实是受到了《玄正奇闻录》的影响,一遭试探了母亲的态度,便确认了,当时隐忍不发,不过是不希望外人联想到他身上。一年前终于忍无可忍,借着一桩小事脱离金陵台,更是爆出金光善的龌蹉事以示决心。小姑娘接受不了,便迁怒至长歌门,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找孟瑶打了一架。其实她也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一个人发泄。
      当天是孟瑶招待了小姑娘,两人关起门来,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但小姑娘怒气冲冲地来,高高兴兴地走,临走的时候还说下次再来玩,叫哥哥叫的可顺溜了。
      魏婴颇有些幸灾乐祸:“师兄,你应该让师傅帮你查查,看看金宗主到底还有多少私生子女,记在心里,也好避了开去。省得哪天与自己的亲妹妹谱写一曲凄美爱情。”
      早年间,林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将天龙八部中的段誉的故事改头换面,讲给他们听。明明是世家大族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受尽宠爱,谁知长大成人,四处夜猎时,爱上的一二三位仙子,或善良温婉,或古灵精怪,或美若天仙,却都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在接二连三被打击之后,生无可恋,最后竟是看破了红尘,出家为僧了。真是好惨一男的。
      魏婴表示金子轩真是太幸运了,有江家大小姐这样的未婚妻,不然怕是跑不掉段誉的结局,孟瑶则表示,外面的仙子太可怕,他还是不成亲算了。
      孟瑶横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师傅还说了,阿羡既然这般喜欢夜猎,不若将灵物图鉴背熟了,省得入宝山而空手回,浪费时间。若是背不全,下次夜猎也不用去了。”
      魏婴瞬间露出一副悲愤的表情,“师兄,不带这样的啊。我又不是你,没有过目不忘啊!”那本全名叫做《修真界灵物图鉴大全》,小到长歌门口那路边的小草有什么功效,大到灵脉矿石的分辨采集,厚约十寸,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中,全是要靠死记硬背的啊。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了,怕不是要好几年不能出去夜猎。“不要啊!师兄,好师兄,你跟师傅说说呗,不要这么对我啊!”魏婴扯着孟瑶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撒娇,“你们可怜的小羡羡承受不住啊!求放过!我错了还不行吗?师兄救我啊!!”
      孟瑶满含歉意地看着,一副我知道你很难办,但我无能无力的模样,然后速度不慢地遁走了。
      魏婴一呆,欲哭无泪,在山庄里,师傅是老大,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啊。怎么办呢?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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