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你，爱上你》莳七

21、第二十一章 回程

　　顾天祈咬了一口月饼，外层面皮松软，内里豆沙甜香，细细咀嚼间竟还有一股极淡极淡的梅花香。于是他问：“豆沙馅里放了梅花吗？”
　　“嗯，这是张师傅的手艺，在豆沙馅里杂糅着不同花香，就连揉面的水都是用花茶泡出来的水。”
　　“以前也有人想向张师傅买方子的，张师傅说：‘若你耐得住性子跟我学上5年，我自然把方子双手奉上，分毫不取。’此话一出，倒是有不少人跃跃欲试，然而待得最长的不过是一年，好不容易遇见了个有耐心的，偏家里人不肯，如今往来几十年了，终究没有一个人留下来……”
　　晏母一番话说得几人默默低下了头，各自细细咀嚼自己手里的月饼。
　　毛毛摇着尾巴，大眼睛从个人身上一一划过，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要默默趴在地上，伸出粉色舌头舔了舔月饼，又侧头拿牙齿啃了啃，发现这玩意儿软糯适口，双爪夹住，舌头一卷，把和它爪子大小的月饼一口卷进嘴里，“吧唧吧唧”咬了几口，咽下肚腹。
　　吃过月饼，喝过新沏的消食茶，晏母美目一扬，朗声道，“老规矩，抽到什么花型的月饼，就念一句对应的诗，不限诗词歌赋、折子戏曲，但只一点，定是要不寻常的。”顿了顿，晏母自己先说了，“自是荷花开较晚，孤负东风。”
　　胡楚想了想，道：“前松后修竹，偃卧可终老。”
　　晏清哭丧着一张脸，他都连着五、六年抽到的是菊花了，原以为这次总可以摆脱“噩运”了，哪曾想，竟然又是菊花。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马川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
　　晏玥端着手中茶杯，饮下一口热茶，继而开口：“皎皎玉兰花，不受缁尘垢。”
　　坐在一旁的顾天祈眼睑半敛，手里摩梭着杯子，若有所思，还是晏玥提醒，他才醒过神来，脱口而出，“凌云戛玉；铁笛声；风荡梅花；欲罢不能。”
　　此句一出，晏清微亮的眼眸突然像失了光的灯泡，一下子暗了下去。
　　胡楚知道晏清的心事，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正在扑石榴的毛毛叫道，“毛毛……”
　　听见胡楚叫自己，毛毛伸腿的动作一僵，四仰八叉倒在石榴树下，吃了一嘴的车前子，一只倒三角的耳朵一只挂着，一只翻着个儿，贴在头上，半条粉色舌头落在牙齿外边，黑色湿润的鼻尖还沾着几片杂草叶儿，突然，一个硕大的、咧着嘴的大石榴“扑通”一声落在地上，还“咕噜咕噜”滚出几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籽来。一颗尤其大、晶莹的石榴籽滚到毛毛的舌头边，旁边一痕绿油油的青苔沐浴着月华，滚着朱红的石榴籽，竟如一幅上好的画卷。
　　好像点燃了炮竹的导火索，几人顿出爆发出震天大笑，引得邻居的牛叔叔频频探头往外看。
　　月已西斜，街上越发显得寂寥，晏母和晏玥三两下收拾了茶杯茶壶，送走胡楚，个人自去洗漱，然后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顾天祈的司机武哥就已经把车开到了晏玥家楼下。
　　晏母把一盒月饼放到晏玥手中，“我昨天买的时候特意买了一盒，这盒你带回去，以后估计吃不着了。”说着，她又指了指一箱密封包装水果，“这些水果都是徐奶奶自己种的，她听说你今天要走，特意让我带给你的。这是自家酿的老酒，还有这个……”
　　车子的后备箱满满当当塞满了各样果蔬、零食。晏玥见实在放不下了，急忙劝阻晏母，“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拿这么多干嘛呢……”
　　晏母睨了晏玥一眼，不满道：“这还算多，如果不是后备箱满了，我还想把那箱子猕猴桃也给你塞进去……”
　　“妈，猕猴桃给小清留着吧，他喜欢吃。”
　　“我知道，已经给他留了，欸，他怎么还没下来？”
　　“昨天大早上赶回来，晚上又喝了这么多酒，估计他还睡着，就让他睡吧，我住的地方里C大也不远，总能见得到的。”
　　一屁股蹲在地上的毛毛摇着尾巴，欢快地“汪汪”叫唤两声，晏母好笑地揉揉毛毛的狗头，无奈道，“得，毛毛是一心向着你的，连狗粮也不顶用了！”
　　一听“狗粮”二字，毛毛尾巴摇得更欢快了，抬起头，大黑眼睛只瞅着晏母，双眼放光。
　　晏母忍不住笑出声来，蹲下了身子，抱起毛毛的前爪一阵揉搓。
　　晏玥见晏母眉眼间的郁色比之前淡了几分，心下稍宽，果然，给母亲找个伴儿也是需要的。
　　回去的时候遇上了大堵车，直到下午3点才驶出高速收费站，等回到御苑已经快下午4点了。
　　晏玥匆匆忙忙给顾天祈做了晚饭，又急急地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
　　“晚上你不在家吃饭？”顾天祈见餐桌上只摆了一个人的晚饭，又见晏玥换了身衣服拎上包匆匆地往外赶，眉心微蹙，似有不满。
　　晏玥转头，就见顾天祈穿着藏青色丝质睡袍，细碎的短发还淌着水，水晶珠儿由发梢坠落，滑过顾影帝清秀的下颌，流进白皙的锁骨，滚到令人遐想的，被睡袍包裹的躯体里面。
　　咽了咽口水，晏玥小心地退后几步，虽然和顾影帝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她还是抵挡不住美男出浴的盛况，难怪顾影帝从不接这种戏，如果接了，只怕去电影院里观影的小姐姐们都要窒息在屏幕前了。
　　因为沐浴而濡湿的狭长凤眼一眨，顾天祈说：“你晚上要出门？”
　　晏玥揣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僵硬地点了点头，嘴里解释，“嗯，未未今晚上相亲，叫我陪她去。”
　　“未未？”顾天祈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之前在奶茶店，你们应该见过一面。”
　　“是她……”顾天祈想起来了，这位叫“未未”的女生和晏玥的关系很好，平日里交流也非常多，他记得，她好像是他粉丝来着……
　　走出门，坐上车，晏玥还是一脸呆滞，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顾影帝在她出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回来记得告诉我相亲的结果。”。
　　告诉他未未相亲的结果？
　　顾影帝怎么对未未的相亲这么感兴趣了？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对未未……
　　晏玥捏捏眉心，努力把心口不断翻滚的各样情绪努力压下，抬头看向窗外，一个巨大LED屏上滚动播放顾影帝最新的电影《江湖》的首曝片花，以及10月14日的电影首映礼通知，她下意识摩梭指间的戒指，不管如何，她终究是他顾天祈名义上、法律上的妻子。
　　陈未的相亲对象在一座“雅调”的茶餐厅定了包间，等晏玥到的时候，陈未和她的相亲对象已经喝完一杯茶了。
　　见又有人推门进来，本以为是上菜的服务生，陈畅只用余光淡淡瞥了一眼，然而下一秒刚欲出口的话僵在了嘴边，猛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了进来的女孩子好几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来人眉目清秀，身形窈窕，比自己眼前之人更多了几分味道。
　　陈未正不耐烦对付眼前的男人，见晏玥来了，一扫刚才的郁郁，笑逐颜开，“玥玥，你来了！”
　　晏玥笑着朝陈畅点点头，然后坐在了陈未身侧，陈未一心在如何摆脱陈畅身上，一时没有注意到晏玥坐得比平日里远了几分。
　　陈畅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衣襟，正经危坐，一手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正欲说话，却惊奇地发现他更在意的女孩子竟然已经结婚了，无名指上一圈明晃晃的戒指灼人眼球，心上长叹一口气，把刚来时的良好心情去了几分。
　　服务员上菜，陈未没什么心情地吃了几口，和陈畅聊天也是淡淡的，晏玥因心中有事，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关注自己碗里的菜。
　　陈畅夹了一口菜，又饮了一杯果汁，眼风扫过对面两人，心下琢磨了几下，更换了一个切入口。“听闻陈小姐喜欢顾影帝的电影，我这里有两张首映礼的入场券，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时间？”
　　陈未闲闲拨弄汤勺的动作一顿，一时抬头，眼睛微亮。顾影帝《江湖》的首映礼入场券在昨天晚上8点开售，200张券不过一秒就告罄了，她因昨天家里断网，手机抢票网速又不给力，愣生生错过了，把她气个倒仰，以至于她今天一天心情都不甚好。
　　“我知道陈小姐喜欢，所以特意托人买的。”陈畅见陈未颇感兴趣，心口堵塞的不悦这才稍稍疏散了几分。
　　陈未低头思忖片刻，本想说问晏玥要不要一起去，却见晏玥低头默默吃饭，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于是用手指暗暗戳戳她的大腿侧。
　　晏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侧头问陈未，“怎么了？”
　　“《江湖》的首映礼，去看吗？”陈未凑到她耳边，低低说。
　　摇摇头，晏玥同样低声说，“我不去了，那天有事。”
　　闻言，陈未神色微动，突然发觉晏玥今天心不在焉，眉眼间有解不开的郁色。
　　见对面两人互相打着暗语，陈畅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着，眼睑半垂，继而又拿起浅蓝透明八棱直柱玻璃杯饮了一口果汁，侧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