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杯》丢骆驼的人

102、“人才”分析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三句话离不开她。”这让他有一点嫉妒，不过是认识了几天的人，就勾走了她的魂。

　　“就是讲一些简单的人事关系，也没讲多少。”尹宪道。

　　他点点头，知道鲲鹏的所知有限，便又补充了一些关键的注意事项提醒她，“王姐敬业负责，但是性格固执，喜欢拉小圈子，对自己喜欢的人很好，不喜欢的人漠不关心，所以对她的评价比较极端。还有，她喜欢嘴甜办事利落的人，你尽量离她远一些。”

　　尹宪，“...”

　　“冯坤心思在高层那儿，一心想着上面的位子，对下面人不关心，也没什么要求，平时你也看不到他，他是在高层眼前转悠的，可以忽略不计。”他继续说着。

　　“还有叶嫜重名利，她的字典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因利而聚，因利而散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做投资，玩股票，还喜欢奢侈品，可以说越昂贵的东西她越喜欢。”

　　“你上回不是说...”她忍不住打断他。

　　“这回是更新知识库。”知道她要问什么，顾玉成没好气地反驳了回去。

　　“哦。”她虚心接受，只恨脑子里不能变出一支笔来。

　　“窦芳路子广小道消息多，半真半假，你留个心听听可以，但她跟你说话你可千万别搭腔，你一附和她，她转身就能把你给卖了，无论她说了什么最后都会变成是你说的，一定要小心些。”顾玉成道。

　　她暗暗记住那个爱戴珍珠耳坠的女人。

　　于是几天后...

　　“那那个男孩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戴鸭舌帽的，上班也会戴着的，商务部的那个，我看他们部门再忙都没人会指使他，也从不加班，我也不好意思问人家。”尹宪十分好学地把自己几天的观察反馈给阿顾。

　　对于那个男孩，她真是羡慕极了，明明同一时间进来的，他的性格也跟自己一样，不爱交际，也不爱说话，每天到点走人，可奇怪的是，他就像坐火箭了一样，不仅一来就拿了正式员工的待遇，还总有人请他吃饭。

　　顾玉成一脸崩溃地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他爷爷是华康集团董事长，平城首富。不过就算你和他过不去也不要紧，反正他干不了多久就要接手家族企业了。”

　　“我怎么可能和人家过不去。”她讪讪道，幸好幸好...

　　又道，“你才签约多久？也太厉害了吧，知道这么多。”

　　他不认同地皱眉，“多上点心，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好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他的这番话让她的心沉重起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天真的以为抽空画画随笔，看看漫画。她以为可以陪他，可事实上她不仅什么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

　　“哦，还有你那个鲲鹏。”

　　思绪被打断，她心头一跳，“她不会也有问题吧，我都要被你弄得草木皆兵了。”

　　“...也不是，不过她没什么前途，心思也杂，你没有必要花太多时间在她身上，毕竟这职场上的关系，基本以后...”

　　她不由想到自己的经历，或许以前在公司里，别人也是这样看她的吧，虽然说得很实际，但听着十分逆耳，他还一无所知。

　　尹宪觉得自己对这一行的愤怒在无意识累积。

　　“你不喜欢我说这些？”感受到她的情绪，顾玉成谨慎地问道。

　　她摇头，“我只是觉得很累，很复杂。”

　　“其实哪里都复杂，包括你以前待的圈子，越细，越复杂，固然让人弃擂，但你也能从中得到你想要的公平。”顾玉成道。

　　“如果是公平的，那为什么那么多人不能成功？”尹宪问道。

　　“满足成功的条件不是一个就可以的。”

　　和他的对话让她觉得前途渺茫，生活不易，年轻人看世界总是追求个性，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而事实是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能轻而易举踩死你的大boss，不争不抢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这样来世上走一遭又有什么意思呢？可是竞争厮杀她真的能做到吗？她的心情很苦闷。

　　回到美容店的小阁楼里，她把画本拿了出来，对人物进行加工，可是没画多久，又觉得烦了，照这个进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第一部作品啊。她决定把画本带去部门上，反正白天空闲时间与其像别人那样聊天发短信，还不如画上两笔。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太乐观了，前两天只是热身，随着学习的内容越多，她的工作量也越来越大，尹宪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画画的时间，有时候没画上几笔，就要忙了，叶嫜对她有意见，别人也都让她做事。事情一多就容易乱了，又被叶嫜逮到机会责骂。

　　这天又是灵感枯竭的一天。

　　一支笔，一张纸就可以创作了，可说来容易，精神一直在消耗，人还是会累，会没有动力，会问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毕竟这个杜撰的故事又不是真的，你自己都不相信，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呢？她时常陷入这种迷思，有时灵感来了，又被叫去做事给打断了，心情难免烦躁。

　　尹宪也累积了一团火气。

　　叶嫜不是让她跟着徐师傅学东西的吗？怎么总是使唤她做别的？要不是她的带动，别人又怎么有样学样都叫她做事？她只恨自己顾忌着阿顾开不了口拒绝，甚至连工作外的时间都要被占用！

　　这边刚训斥完她，叶嫜又面不改色地使唤她，“把这个单子打到电脑上，电脑你会用吧？核对好了，别打错了。”

　　“我叫别人来吧。”尹宪腾一下站了起来。

　　叶嫜眉头一竖，指着她骂了起来，“你以为经纪人很好当的吗？什么不要学？什么不要做？年纪轻轻，做个事情都挑肥拣瘦的，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尹宪懵了，没想到会被她这样指着鼻子骂，又羞又愧。只得道，“徐师傅那边还有事，我跟她讲好的离开一会儿，这不是怕回头那边耽误了事被人看到了讲不清嘛。”

　　叶嫜的怒气这才消下来，“你弄我这个吧，我打个电话给她讲。”一边说一边按好了电话号码。

　　尹宪知道完了，事情又成定局了。果不其然，叶嫜挂掉电话，“我跟她说好了。”

　　芝芝和茶茶看了她一眼，两个人跑进房间里聊天，隔着一扇门，隐约还能听到她们提到阿顾和她的名字，她忍不住好奇心附耳倾听。

　　听到对她的议论，说她高攀了他。

　　芝芝——“这么快就拿到这么重的角色，虽然是男n号，可这么大的制作流量那么大，就是露个脸也值了呀，你知道他女友是什么人吗？”

　　茶茶——“他女友？哪个？”

　　芝芝——“就是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呵呵，现在真是什么苍蝇蚊子都能招进来，熨个衣服都熨不好，两个大眼珠子真是白长的。”

　　茶茶——“原来是她呀！怪不得的，我是没听说她有什么本事，看她的穿戴也不像家里条件好的，估计是顾玉成有什么把柄被她拿捏着吧，不得已...”

　　芝芝——“就是，不然怎么会看上她？一个普通人。”

　　她趴在门后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她们说错了，她大可以回嘴辩解一番，可她确实做得不好，只能委屈巴巴安慰自己，“干嘛说得这么难听，也有人会心疼我的。”

　　这么对着电脑打字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眼睛酸痛肿胀。

　　鲲鹏带着奶茶来看她。

　　“又使唤你啦？不用管她们，她们又不给你开工资。”

　　“你都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话！”她吸着奶茶，委屈道，立刻就要把委屈都给吐出来似的。

　　“宝贝，我现在没时间，我那边工作量大，走不开，过两天我们聚一聚，慢慢聊。”鲲鹏很抱歉，但自己那边也忙得很，她只是抽空过来拿文件，实在顾不上她了。

　　尹宪无奈，只得把满腹的委屈又憋了回去。

　　那些人说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叫嚣，偏偏又没有一个人说话发泄一下，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阿顾了，不过也知道这是常态，想到刚刚她们说他接了一部戏，只怕又要联系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了吧。

　　果然，没多久就收到了他今天会回去的信息。

　　是为了去拍戏做准备的吧，可是就连在电话里他都没有对自己提过...

　　回去后。

　　“怎么买了熨烫机？”顾玉成问道。

　　“我从我那边带过来的。”尹宪没有感情地回答，手下不停。

　　“怎么突然想起来熨衣服？”没想到她会拒绝他，微微一愣，又再接再励凑了上去。

　　她不说话，心里苦涩，他连离开很久都不告诉自己，自己还在这边自作多情地给他熨衣服！想到这里，连同在部门压抑已久的情绪一起爆发了出来。

　　顾玉成一回头，就看见她哭了。

　　“好好的...怎么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你是不是要进片场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不是在等通知嘛，安排好了就告诉你了呗。”

　　“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气？”他松了口气。

　　“我就是过不去！怎么想都过不去！”她放下手上的熨斗，“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为什么别人做都很容易？明明我一点都不笨！可是在车间的时候被调到了前台，在前台又被推上去做展示被人笑话，就这样了最后还被辞退了，还有现在...”

　　“你怎么又来了？！为什么一定认为是别人讨厌你，不满意你呢？工作中有调动是难免的，让你做展示也只是觉得你的形象条件比较好，老板又不傻，模特外形太差谁还会光顾玉成店里的生意？还有辞退的事情，你之前已经总结过原因了，为什么不能改正从头再来？而是一次又一次沉浸在负面的情绪里，从心底就不相信自己能做好，这样的想又会有什么好结果？退一万步讲，就算背后有小动作又怎样？！这种人到处都是，你得成熟一点！而不是每一次都觉得不可理喻逃避现实！”

　　顾玉成对她的状态很不能理解，同时也感到阵阵心累。

　　她不出声。

　　顾玉成叹了口气，“你放假了别老待在家里阿，出去玩玩，散散心，交个朋友就好了，你就是一个人闲着，胡思乱想。”

　　“我交的朋友你哪一个看得上的？说纪妍心思重，说鲲鹏没有上进心，真出去玩一会儿，你电话又催命一样打过来了，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我待在家里又是我的错了？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讪讪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就...算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提起包就要出去。

　　“你干嘛去？”他在身后问。

　　“花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