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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湮灭之前（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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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的温泉中，知灵沉在水底，手指拂过肩膀处日渐清晰的黄色木纹。
“你若再不快些动手，这场盛世狂欢，就由我来引爆了……”
出了温泉池，回到金阙宫，知灵看见鹤丸国永等在门口。
“鹤丸先生？”知灵语带疑惑的开口。
“灵真人。”鹤丸道：“拂尘子先生来了。”
知灵微微有些吃惊此人的突然到访，自己叮嘱过他，让他远离这一片小世界，他也说过会到自己新拜的师父那里闭关，怎么今日又突然来了？想归想，知灵还是马上去见了拂尘子。
“拂尘子道友。”知灵依礼一揖。
“知灵道友。”拂尘子换了身青色的道袍，长身直立，但脸却比上次见时更加憔悴。他从袖中掏出一颗青色的豆子，与知灵当年送他之物一般无二：“家师让我将此物予你。”
“神农老爷？”知灵接过青豆，盘腿坐下：“你……既然已经得到了神农老爷的庇佑，又何苦将自己置于此方险地？送东西，派个人或者使个法术便是了。”
拂尘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空桑也出现了融合之隙，我如何能坐视不管，苟且偷生。”
知灵轻轻的吸了口气：“空桑是域外之地，如何会被融合之隙捕捉到？”
“不清楚。我正在调查。”拂尘子尽量用平稳的口气说：“你快些看看青豆中的留言吧，看完之后，有什么需要我传话的，我也好回去向师父禀报。”
知灵点点头，盘腿坐在蒲团上，神识沉浸于青豆中。可是，青豆中没有出现神农的容颜，而是另一张俊美到张扬的容颜。周围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渐渐褪去，空无一物的海和碧空如洗的天，在遥远的地方连成一片。而知灵的脚下踏着一片礁石，知灵回头一看，这是一个硕大的岛屿，远处，漂浮着许多浮岛，浮岛上矗立着许多金碧辉煌的宫殿。
“师父。弟子知灵见过师父。”知灵回过头，撩衣下跪，重重地给眼前的男子磕了三个响头。
俊美男子摆了摆手，示意知灵起来。知灵起身后，微微抬起头注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师徒两人在封闭的碧游宫中相处对一千七百载，可要论起相处，似乎也没有太多温情脉脉的画面可以描述，此时此刻，师徒两人竟然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知灵想到了什么，笑着开了口：“师父这是已然脱离樊笼，来去自由？弟子恭贺师父得偿所愿。”
“嗯，计划成功了。”男人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天道已经无力再禁锢于我。只是世殊时异，往事难以回首，便是我的蓬莱仙岛，也被他人占做道场，呵！”只是声音里并没有多愤怒的意思。
关于截教过去的事情，知灵在碧游宫的时候不敢多问，到了人间，能查询到的也只有只言片语，只知道偌大个截教，如今就剩师父与她二人。现今师父提起往事，她亦不好插嘴。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沉默起来。
“罢了。”男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出了紫霄宫，感应到你命中大劫将至。如今，你我师徒二人已非紫霄宫中被动的处境，无论多大的麻烦，师父也能保护你，你回来吧。”
知灵微微低下头，抿了抿唇，轻轻吐了口气：“多谢师父，只是这劫数，算是我自己掺和进去的。这一次，并非两个小世界的相互厮杀，至少有七个小世界卷入了这场融合之中，对我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操纵得当，我便能从新诞生的天道中窃取一个身份，不用再做无根浮萍，不会再被天道当做异物，时时刻刻的追杀。”
“那你可知此中险恶？这几乎是十死无生之局！便是我也保不下你！”
知灵笑了笑，可惜笑意连脸上都没留住，她平静地说：“师父，您知道输红眼的赌徒是什么样子吗？我这一辈子，似乎从爆炸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输。”
“师父，您当年提醒过我，我是域外残魂，天地间的灵物都不可能容纳我的魂魄，只有洪荒之外的魔神残躯化作的枯柳，能够作为容纳我魂魄的道具。只是如此，我便更加为天地所厌弃。”
“当初我既选了这条路，我从未后悔。无论是在人间遭遇打杀，亦或是被天庭追杀，亦或是天道降下雷劫妄图要我性命，这么多年我都活下来了。这许多年，天道屡屡想要抹杀我，我却屡屡侥幸存活，越是活着，我便越是想继续活下去。哪怕是卑鄙无耻，手段低劣，我也依旧想活下去啊！”
“现在，好不容易让我寻得这一线生机，我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哪怕十死无生，我也要赌这一把，终归都是一个死，可万一我的谋划成了，我便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能够踏踏实实地站在一方土地上！”
“师父，您知道吗？无论是午夜梦回，还是濒临死亡，我的脑海里，总是会回忆起那一日的事情，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活生生的被炸得四分五裂，火焰燃烧了起来，点燃我的残肢，明明已经身首分离，我还是觉得好痛啊……我的灵魂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烈火焚身之痛。”
“我常常以为自己能够遗忘那一日，可是我却一刻都不曾忘记。我恨啊！我不知道我当初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这世间遗忘，又为什么要遭受这份苦难，但我既然侥幸保留一丝魂魄，我便要好好活下去，再苦再难我都要活下去！”
男子静静地看着直直站在他面前的弟子，她的神色说不上是平静还是麻木，嘴角似乎带着一点子笑意，又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终归是……”男子长叹一声，抬起手，搭在知灵的头上：“这些年你东奔西忙，不得安宁，不曾静下心来仔细打磨招式，我传你一套剑诀，等一切事了，你要好好的磨练招式，我截教弟子，个个武艺超群，有众仙难敌之势！我破宫而出，引发了天地间的异变，待我处理好此间之事，师父便来寻你，带你回蓬莱仙岛，回碧游宫，再好好的教导你。”
知灵笑了，眼泪止不住的划过脸庞，她双膝跪下，以五心伏地的大礼对着自己的师父拜了三拜：“弟子，一定会回来的。”
随着知灵的叩拜，眼前的苍天阔海如同云雾般散去，脚下的礁石，和眼前的师父，也渐渐隐去了身形。
知灵睁开眼，眼里也有一点模糊，她抬起手，轻轻地拭去了眼眶中的泪水。
“你还好吗？”坐在对面的拂尘子关心道。
“我很好。谢谢你，替我带来了这份讯息。”知灵的脸上绽出一抹真诚的笑。她掏出一个阵盘，丢给拂尘子：“你也知道，融合之隙一旦产生是没办法消除的。但只要它发展的够慢，对世界的影响就不大。这个阵盘能够控制融合之隙进化的速度。”
拂尘子难免惊喜，有些吃惊的问道：“这是你想出来的？”
知灵点点头。拂尘子笑了起来：“你竟然是这样的菩萨心肠？”
知灵望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搭茬他的调侃和试探：“替我多谢神农老爷。日后……我定去拜访。”
拂尘子离开了，知灵从怀中掏出另一块金色的阵盘，这阵盘上又套着许多小小的阵法，有的是黑色，有的是红色，只零星的有一两个绿色和白色。
“灵真人，您找我。”鹤丸国永的声音出现在大殿之外。
“鹤丸先生，”知灵没有召唤对方进来殿中，反倒是自己走了过去，站定在鹤丸国永面前：“这是我第三次问您，如果能改变过去，你愿意去做任何事吗？这一次，您得给我一个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