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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逃出升天 ...

  •   苏北能察觉自己困在一处虚妄之地,元神法术尽数施展不开,五感十不存一,聊胜无于发挥最后一点用处。

      耳畔聒噪嘈闹时远时近,犹如蜂蝶振翅,又似夏虫语冰,仔细去听又听不出个二五眼来,真就是一杆子斜插进人的心肝脾肺,纯属膈应人。

      挨千刀的十二祖巫,暗算的梁子算是接下了。

      刀俎上的鱼肉,有时也并非全是任人宰割的命。苏北强压下胸口翻涌的郁气,竖起耳朵尖儿偷听,可惜收获甚微,猜不透他们葫芦里买的哪门子稀罕药。

      十二祖巫似在争吵,显而易闻的阴阳怪气,苏北听不清详实内情,不乏能感同身受些许情绪。

      “你们要对付太一,我便依着你们练出大阵,如今为何有牵扯无辜之人,枉添杀戮罪业”

      说话的是中规中矩的温柔女音,应当是十二祖巫里唯一的女性,土之祖巫后土。

      她素有公判之心,话音里透着慈悲:“祖巫大阵是破元散魄的凶阵,哪里是他小小大罗金仙能承受的?一旦大阵开启,阵中的破阴戾气,顷刻足以让他化为灰烬,以此做饵传出去我等必定声名狼藉,遭洪荒唾骂”

      以大欺小在洪荒是常态,毕竟大家都是仙一代,关系网紧密亲厚,拉帮结派合谋对付也合情合理,然而明面上虽不会有说三道四,但暗地里那些观望的,多是瞧不起那些合谋的,避他们如蛇蝎,毕竟对方能不要脸一次,谁知道会不会不要脸第二次,万不能结为好友,免得他们背后s使刀子。

      如此,名声算是烂透了,他们十二祖巫乃盘古肉|身所化,乃玄门正统,如此有辱门庭的事如何能做?

      “只是碰巧无关的路人,兄长们又何必如此机关算尽,平添因果”后土话语里波动情绪波动有些大。

      十二祖巫各生本相,有者行凶作恶,有者嗜杀成性,各有各的乖戾,唯独后土慈悲面善,遂而显得格格不入,屡起争端,这回亦然如此。

      “不过是个大罗金仙,死了便死了,又有何可惜的?”回答的声音温润如玉,巧的是苏北也熟悉,正是帝江,对方化成灰,他也能认出他道貌岸然皮子下惺惺作态的扭捏相。

      “我巴不得擒来的是个准圣,他与太一交好,死了倒是与我巫族而言是天大的喜事,待太一进阵,不说让他有来无回,只怕那身顶天的修为,如何也得削去一半,届时妖族何以与我巫族抗衡。”

      帝江的话里此刻已然没有顾念手足之情,被成败遮蔽双目,狠厉道:“巫妖争斗千万年,唯今之际,乃是我巫族翻盘的最好机会,后土,哥哥还是劝你安守本分,收起你所谓巫妖二族融洽相处的妄想,我二族无非鱼死而或网破,二留其一。”

      争闹的颇为激烈,七嘴八舌,掺进好些个杂音,搅糊了苏北打听的心思。

      单单语调都无法掩饰里头的兴师问罪,不过两息空余,便再无反声,后土寒蝉若禁般陷入死寂。

      苏北阴阳怪气装了一耳朵,只没听出半点有用的地方。他脑中绞尽脑汁想法子应对,翻找记忆里试图找出脱困的法子。

      身上的法器仍旧在,他猜测乾坤鼎没有被取走,是因为先天灵宝认主,主人未完是没法子夺走的。

      至于其他后天灵宝也没被搜走,想来是祖巫无法修习元神,追求、肉|身成圣,故而驱动不了灵宝。洪荒万族眼中珍贵无比的灵宝,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堆没有用处的废铜烂铁,所以,他们估摸着也懒得缴。

      只是,有这些依旧不够,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十二祖巫抓他另有所图,且图谋不小,防备的手段自然要高明精密,自己要想一举逃出生天,唯今的修为委实困难。

      如若他能拔高境界,祖巫之间看似浑然一体的默契,实则分崩离析的内里,若能把握住这两点,这场莫名来的灾祸或许能够避过去,

      洪荒各族有些传承中有片刻提升修为的秘术,赶巧神木传承的记忆里便有,只是......

      扶桑秘术走的是兵行险着,一旦施展便是堕入诡,与大道无缘,且此举再无回头路。

      苏北心下一沉,没等他精敲细打,帝江他们已然藏不住尾巴,昭昭司马心向天下共表。

      天地在刹那间清明,禁锢自己五感六识的术法被撤去,铺天盖地的光线扎进视野,苏北禁不止合眼,待扎眼的不适感褪去,他察觉到自己境况后登时满脑子黑线。

      他被扣在悬崖边缘,双手被银环扣紧--像极了即将问斩的死刑犯,夹着千斤的木枷。

      “你既然来赴约,便要守我们的规矩”天昊广袖一展,迅雷不及掩耳应是将人质拎在手里。

      “照我说的去做,如若不然,我定叫他形神俱灭”风之祖巫这一开口就是老掉牙的英雄救美老把戏,被强行充当人质的苏北表示自己有点接受无能。

      桥段走向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凛冽刺骨的罡风擦过面皮,苏北都一时不察刺疼。

      太一踏着火云立在悬崖一侧,衣袍束封,广袖迎风起,原本薄积霜雪的眉目,如今却凝成化不开的阴鸷,隔着两处也不妨碍对方鹊起鸪落的杀划戾气:“放人”

      一贯如以往那般惜字如金,东皇钟法相悬于身后天穹。

      “不愧是东皇,即便受制,依旧不改那份登天的高傲。既然你不顾这大罗金仙生死,我也无需与你多言”天昊徒手往虚空抓了把,飒飒的罡风如指臂使般将苏北裹成个蚕蛹。

      并没有半点好言好语,一开场便是剑拔弩张。

      这下苏北是真的感受到疼了,罡风如剔骨刀、春雨刃,浑身宛如细刀剜肉,于皮肉上凌迟处刑。

      疼的他以天昊祖宗亲十八代为半径,横扫一圈开始问候他家长辈。丝毫忘了祖巫乃盘古正统,他们祖宗是一样的。

      苏北牙关紧咬,浑身抖如筛糠,不忘死鸭子嘴硬,被刺激的没有脾气,朝着太一便喊:“太一,杀了他们......替我报仇,我在地底下等他们”。

      既然他们想鱼死网破,那他就奉陪到底,几千年都活过来了,不过人失死碗大块疤。

      掌控生死予夺的天昊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之人:......

      他可不能轻易让手里的蠢货破坏他辖制太一,动了动手。

      下一刻苏北就被封住口舌,说不出话来,风刃透骨,疼的他直冒冷汗,连嘶吼宣泄也是徒劳妄想。

      许是被苏北狰狞的脸庞或是血海里刚捞出来的模样刺激到,太一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有那么片刻的龟裂,笼在袖袍里的指骨攥成拳,拳掌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响声:“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人”

      “倒也无需东皇让什么步,只是您修素来高深莫测,我兄妹几人怕你出尔反尔对我等不利,为求自保,也就希望东皇你自降身份”天昊志得意满快填平那张蒲葵大的盘子脸,贼眉鼠眼间尽是乖戾:“只要你肯自封丹穴,卸去周身的太阳真火,我便同意放人”

      “......”凌迟加身依旧嘴硬的苏北,这下也不再嬉皮笑脸,面色霎时阴沉如水,他想开口让太一动手,真的不用管自己的死活。

      一旦修为削减,十二祖巫联手,太一毕定难逃身陨的下场,至于自己不过是引诱的饵料,正主都身死道消,他们大发慈悲,捡回一条命,那也难逃自己是踩在太一尸骨上活命。

      此刻,他无比希望太一能听进自己方才所言。只可惜,事与愿违。

      太一眉目间是凝成一线的冷厉,说的话却让苏北头皮一阵发麻:“你若朝天道起誓,我便依你所言”

      天昊未想过太一会应允的如此容易,他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眼见要达成所愿,向天道起誓不得有悔,因而洪荒修士为证清白公正,会朝天道立誓,若有违誓即便是圣人也难逃责难。

      放在平常天昊许是会犹豫一二,可拿一饵料性命换妖族东皇一命,是天大的便宜--左不过小小金仙翻不出大浪来,因此他倒是出于平常立下誓言。

      “若违此誓,我天昊即刻生死,神魂受尽炼狱焚烧,直至魂消魄散,用不得轮回投生”

      立誓之人大多都以神魂起誓,大罗金仙肉、身不腐,即便毁去也可夺舍重生,但神魂乃根基,一旦泯灭,再无转圜可言,天昊自以表明诚意。

      “不行”谁知太一抿了抿唇,半晌,唇瓣张了张:“你的命不值,拿巫族气运兴衰起誓”

      天昊勃然色变:“你......”

      他本想冷嘲热讽几句,但触及太一雷霆内敛的双眸,那两句却有些说不出话,他抬眼示意帝江,见众巫颔首,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从新拿巫族气运起誓。

      “若违此誓,我巫族气运败尽,永世不得翻身,如此,你可是满意了?”

      太一薄唇抿成一条线,按照天昊的指示行事,身后的东皇法相云消雾散般碎裂在虚空中,他侧目扫了眼奋力挣扎的苏北。

      长睫遮去其眼下翻涌的神色,但苏北鬼使神差却读懂他里头的含义,好似有柄匕首狠扎进心口,甚至不解恨地在里头转了一圈,拔出时心血淋漓,苏北声嘶力竭,眼珠眦裂般红的滴血。

      他没想过太一会点头,好似以为形同陌路的人突然愿意为你去死,那一刻涌上心头的不是欣喜,而是无休无止的愧疚,毕竟他原与此事没有干系,所有结果都是自己所累。

      但波涛汹涌的话涌至嘴边都消散成嘶哑的呐喊,连只字片语也不曾有,泯灭在刺耳的罡风里,未能掀起丝毫波澜。

      太一缓缓抬起手,封锁丹穴,散去了周身的煌煌烈阳,太阳真火日薄西山般化作风中残烛,跟随着形将寂灭的是太一那一身修为。

      帝江撇嘴,讥讽之意,无以言表:“没想到,东皇倒是个重情重义之辈”

      太一并没有理会,而是颦着眉峰,牙缝中挤出来吐出两个字:“放人”

      “放,哪有不放的道理”帝江笑出声,回过神对昊天道:“松手吧,该干正事了”

      天昊闻言咧嘴,爽快的松手。与此同时,帝江一声令下,十二祖巫尽皆动身出手,疾如闪电般瞬息将太一围在其中,结手印布阵。

      血色的阵法在悬崖之上凭空而出,自底向上、自顶向下两处阵盘倾辄,似要将困在阵中的人碾成灰烬。

      “太一”苏北身上的禁锢骤然一松,整个人摔在地上,血中混着沙土,衣物破城不挑,披头散发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他没有顾忌身上的痛楚,而是立时动用秘术,此前的估计全被抛诸脑后,他眼下只有一个意图--救下太一。

      十二祖巫结成的血阵,苏北说不出名头来,但里头翻涌的戾气,足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太一若鼎盛,自然不惧,眼下确实生死危困。

      扶桑秘术乃由道心所发,咒语晦涩,苏北好似与生俱来便会,施展起来没有片刻阻碍。

      身体不知何处的旮旯冒出来的戾气将他卷得面目可憎,原本女相的容貌此刻竟比恶鬼还难看,身周灵力突兀地波涛汹涌。

      半边恶相横生,破开死相竟是迈入准圣境的预兆,从哪恨不能剥下皮、肉的神情中也能知道,此术凶险,不过是以命相搏。

      只是在场的祖巫心思都未在他身上,一时不察。

      “太一,来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帝江扭曲着笑容,手中结印,眼见血色便要遮天蔽日,天干地支十二方位中后土地支处的灵力豁然慢了半晌,法阵在空中未能立时成形,帝江虎目圆睁正要斥责,阵法中兀地冲天而降一口四方厚重的钟鼎。

      钟鼎悬而未落,上头灵宝神光熠熠,丝毫不是寻常令人猎喜,上头不对劲,磅礴的灵力似大河决堤,瞬息之间攀至高峰,里头好似酝酿了惊涛海浪、熔岩天灾。

      灵宝兵解!

      这是涌上在场所有神魔心底的念头,紧紧片刻。

      帝江面色格外精彩绝伦:“退”

      即便不修元神,在场的祖巫也有听闻过兵解的厉害,此时此刻他们闻言下巴都快掉地下了,那可是先天灵宝,开天之初便有定数,无数生灵趋之若鹜,圣人对其亦然忍不住动心,旁人恨不得当宝藏起来,谁他娘的拿出来兵解??

      这玩意儿兵解爆发的威能,远不是他们一群准圣级别能力扛的,即便他们十二人强行凝聚阵法,当下顾不上其他大难临头各自飞。

      转身遁逃的当口,天昊只觉胸口一阵钝痛,垂眼见一只手穿胸而过,险些让他当场身死,旋即一股大力袭来,半死不活地跌在一侧。

      眼角瞥见是那小小金仙下的暗手,脸庞登时攀上恐惧--对方修为波动已然踏入准圣,心底歇斯底里。

      怎么可能,他连金仙大圆满都相差甚远,如何眨眼功夫跨入准圣境?

      可惜,没人会回应他的疑惑,苏北显然记得这人扭曲的嘴脸,借着秘术偷袭之际。

      “救我”他惊恐大喊,以至于帝江闻言迅疾而动,生就扭曲空间抗下苏北的下一手袭杀。

      一击不成,苏北猛地转身闪至太一身侧,将人纳入广袖驾云奔逃,为防祖巫追来,对着他们所在之地,精血做引,硬生生兵解乾坤鼎,只见先天灵宝铺天盖地闪耀神光,兵解的神力笼罩住整个山头,天际渺然寂静。

      而后整座山宛如扬起的尘埃,消失散落。

      帝江愣不住喷了口心头血,面色煞白如纸:“该死,没想到那不中用的鼎竟是先天灵宝,大意了”

      “此番妖族元气大伤,我巫族也未占到便宜”

      他瞪了眼后土:“回去,再与你清算”

      后土眉眼低垂不应,似乎全然不在意帝江的威胁,离开之际往太一遁逃的方向看了眼,心下叹了口气。

      她只能帮到这,其后的造化全看他们自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逃出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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