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待他坠落之时》borderline

7、七、

　　1.
　　天堂，曾经纯白无瑕、光明辉煌的天堂，沦为天空中的地狱，被四处飞溅的鲜血、支离破碎的躯壳、混杂着恐惧仇恨暴怒的嘶吼、刀光剑影的拼杀所充斥。恶龙咆哮着在大殿上空盘旋飞舞，扑向他们的猎物；恶魔冲破了天堂的封印倾巢而出，带着硫磺的气味从堕天崖攀爬上来。
　　Amandriel率领着战士们艰难地抵御着入侵的恶魔，但她能察觉到天使们的抵抗隐隐有些无力甚至消极，Azazel说的没错，内忧往往比外患更能摧毁一个机械组合的意志体。
　　Lay和Sehun，或者说Michael和Lucifer，悬停在堕天崖的正上空，似乎谁都不能先一步出手。平生第一次，Lay的声音会颤抖得这么厉害，昔日那个光明伟岸的、大勇无畏的战神终于也有踟蹰不前的时候。
　　“Sehun……为什么要非要走到这一步，Sehun……”
　　“我没有选择，Lay，”Sehun——现在起Amandriel只能称呼他为Lucifer，怨恨地说道，“是他逼我的。”
　　“父亲偏爱人类，让你嫉妒了，我明白，”Lay惨淡地一笑，“可是他依旧很爱你，并没有比以前少；也许让你去保护人类让你感到委屈，也许人类确实有很多缺点，但是——”
　　“我恨他不是因为这些，Lay，你明明知道！”Sehun激动地提高了音量，“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大约是从他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不见，Darkness失去了他的压制开始肆意地破坏、杀戮开始，我就越来越怀疑，越来越生气。”
　　“你清楚Darkness说得对，是不是？”Lucifer狠狠地冷笑，“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们！”
　　“Lucifer！”似是被踩到了禁地，Lay抑制不住地怒声呵斥他，拔剑出鞘扇翅向前。
　　Lucifer向前挥舞翅膀借力后退了不小距离，随即也接住Lay的攻击，地狱之火从他们剑身相撞的地方腾地燃着，顺着剑柄、手臂一直到翅膀、全身，如同两个颜色的太阳，纯白的荣光和黑红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界。
　　一束雷霆之光向Lucifer劈去，Lucifer用大地之术将其封住；Lucifer双手交叉在前猛力向后一划，火龙从翅膀的火焰窜出扑向Lay，立刻又被冰冻之术冻结成水晶。打斗之中，Lucifer依旧喋喋不休地叫喊着自己的不甘。
　　“Darkness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姐妹，他明明有办法为什么不出手？哦，是的，他告诉我们是为了他那伟大的理想，完美的造物！那么到了最后一刻我们都困住Darkness了，他为什么不杀了她！因为那是他的妹妹！真可笑，面对绝对的恶，残忍无情地杀掉那么多自己的孩子的恶，天父竟然还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Lucifer大力挥动六翼卷起一阵体积堪比乞力马扎罗的旋风袭向Lay，趁着他竖起能量罩时合拢翅膀在前形成了流线型，锋利的翼尖从旋风中劈开一条路冲向旋风中心。
　　“为什么呢？因为Darkness是永恒的和他平等的存在！我们不过是他的玩具罢了，无趣了就拿出来摆弄一番，再丢到脑后继续做新的。Darkness说的没错，他才是最自大最伪善的存在，宇宙最大的控制狂，享受着所有造物对他的顶礼膜拜——”
　　“够了！Lucifer！”Lay气急交加地试图阻止Lucifer继续控诉下去，“这是你太幼稚太自私才会有的想法！就是这些恶念让你堕落成魔！”
　　他的圣剑斩断旋风的肆虐，与Lucifer的翼尖撞出巨大的火花。两位天使皆被强劲的冲击力反弹出去，摔落在地面上扬起一片砂尘。
　　“我自私？”Lucifer以剑插地支起自己的身体，一边发出不可思议的嘲讽的大笑，“哈哈哈，我自私？那个你觉得无私的、慈悲的神，把自己的妹妹扔在无情无尽的黑暗里上万年不管不顾，就是为了捯饬他的造物！
　　当我们的兄弟姐妹在为父亲所谓光明的信念、为他创造的宇宙而战死沙场，被恶魔践踏玷污的时候，那个你觉得慈爱的、完美无缺的父亲，他在干什么？躲在我们的牺牲背后去欣赏人类？这些没有毛的猴子？这种低能下贱的东西？” Lucifer怒吼着将他怨恨已久的一切一个接一个地砸向面前的天使， “当你被重伤差点永远离开我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如果不是我去找他，去求他离开他的那些小玩意儿一会会就好，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你是生是死！”
　　Lay没有说话，眼睛却是如此深远的痛苦和悲恸，挥舞的巨大羽翼仿佛欲将这些污浊的情感全部清散出他们身旁。
　　“你明知道父亲是错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反抗他，Lay？”Lucifer一步步走进他的兄长，Amandriel也清晰地听出了Lucifer渐渐染上的哭腔，“你答应过我你会为我献出一切，可是为什么，只是让你和我一起逃离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
　　一个巨大的火球飞射过来，Amandriel奋力聚集体内的能量至羽翼，用力向前一挥便将一注水能量发射出去，阻断了火球的前进使它熄灭在不到百米的虚空。防不胜防，一柄包裹着浑浊却强烈的火炎的利刃向她刺来，Amandriel勉强躲闪还是被刺中了一只翅膀，剧痛中她勉力抽出了自己的天使之刃击开了对方的的又一波攻击，又用方才剩下的未释放的能量减缓了攻击者的动作。待Amandriel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看清了Chanyeol被伤痕缀饰的面容。
　　这并非意料之外的事情，在刚刚看到站在Lucifer身边的Chanyeol的那一刻，此时的情景就已经在意识里影影绰绰了。
　　Amandriel知道当下自己应该专心于眼前的危险，却不能控制地去关注Lay和Lucifer的对峙。周围都是厮杀的嘈杂纷乱，而他们却清晰得如此真实。
　　“可是我敬爱他，Sehun，”Lay近乎卑微地恳求，“是他创造了我，给了我存在的意义。他让我养育我的弟弟们长大，教导你们善与恶的观念，他让我拥有信念带领着天堂走向胜利，我不能辜负他……”
　　“可我也爱你，Lay，”Lucifer通红的双眼闪烁着一汪银河，“你每次出征的时候我都害怕，要是你哪一次就回不来了怎么办……所以……所以，我只希望你自由……”
　　“那你就要和恶魔联手？即便牺牲这么多兄弟姐妹也不足惜？”
　　“现在我不在乎！我的身边只有你！”Lucifer拼尽力气摇着他的兄长的肩膀，“父亲不让我们结合，他不给我们自由，我就要毁掉他骄傲的一切！”
　　静默中，Lay震惊地松开了他的手臂，死死盯着他弟弟不顾一切的渴望的眼睛。惊恐万分地，他抬头望了一眼无尽的苍穹，仿佛在祈祷、在寻找没有回应的宽恕。
　　他再度回视Lucifer的眼睛时，眼底已经空无一物。
　　“你就是一个怪物，Lucifer。”
　　Lucifer的瞳孔猛地放大，那里面小心承载着那个崇拜爱慕的光辉身影，黯淡、又黯淡下去，绝望的、愤怒的、汹涌的将他血红的眼睛埋没了，那片星河也永不复存。
　　“不——！”
　　强烈的共振在整个天堂爆发，高频率的声波刹那间震碎了无数天使的、恶魔的、恶龙的肉身，一时间爆裂的血浆、爆炸的光能量四起，天堂在地动山摇中陷入了崩塌。
　　Amandriel难以抑制地蹲下身子，极力地转化全部光能量的形式建立起小小的隔离区，然而她的能量不足以抵御Lucifer如此强大的能量，强烈的白光引起头部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聚精会神地支撑能量隔离，抑制不了构成躯壳的每一个分子向无序状态的激变，背部被用力撕裂的感觉提醒着她死亡即将到来。
　　突然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上方减缓了白光带来的头痛感，更多温热的能量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和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一起。Amandriel微微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黑色羽翼和Chanyeol的侧脸让她有一种或喜或悲的释然。

　　2.
　　当震动终于停止，白光也消失不见，Amandriel看清的景象，就是Michael伫立在堕天崖的边缘，冷漠地注视着Lucifer直直坠落向无底的地狱。Lucifer带着灰色边缘的六翼燃起地狱之火，将六只羽翼燃烧成纯黑，紧接着天空降临火光肆虐的巨大六芒星阵，跟随着Lucifer完完全全的堕落将其牢牢封印。
　　Michael那一刻是否有过后悔呢？Amandriel记忆里那双温柔悲悯的眼睛，在Lucifer坠崖的时间什么都没有，仅仅是看着，仿佛无限坠落的是一个很遥远的影子。
　　失去了Lucifer的恶魔和堕落天使们顿时溃不成军，Michael向着恶龙群俯冲过去，眨眼间便斩断了数只恶龙的头颅，凶狠果决的手法一同寻常。失去了最爱的弟弟，他依旧还是、也必须还是天堂最光彩夺目的光之子，Amandriel微笑了一下，天父对他的子民了如指掌，Michael注定要永远背负着天堂光明的信念战斗下去。
　　不远处是滚滚硝烟和接连的轰鸣，Chanyeol望着混乱不堪的战场，并没有要和Amandriel再次开战的意图。
　　“这曾经是我拼上一切要守护的地方，”是熟悉的低沉声线，“可如今我发现一切都是假象，Aman。所以，我们到底为何而生？我们为何还要参与一个取悦别人的游戏？”
　　“为了自己，Chanyeol，”Amandriel平静地轻声说道，“为了自己的信念。
　　没有信念就没有秩序，整个宇宙都将是一片混沌。那些灿烂多姿的星云和星球，都是石头聚集在一起的信念；那些生物成群结队，在捕食与被捕食中的团结，是为了生存的信念；人类建立的王国与惊艳的文明，都是追求更好地生活而对天父抱有信仰。
　　天堂和地狱，大概是全宇宙中最极端的两个信念罢了。
　　既然知道自己无法抗拒命运，我只能接受他，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信念活下去。”
　　Chanyeol沉默无言，从山谷穿来的风吹动着翅膀犹如天神的爱抚。
　　“还有，谢谢你。”Amandriel柔和地向他微笑。
　　Chanyeol转过脸来看着她，黑色的瞳孔恢复成清明的颜色，慢慢地，那个Amandriel再熟悉不过的明亮清爽的笑容出现在脸上，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又想起什么，Amandriel又补充道：“替我向Azazel说一声，D.O.……他现在很好，没有负担，没有忧虑，只有他喜欢做的事。”
　　Chanyeol和她对视了片刻，点了点头。
　　“再会了，Aman。”
　　拍打着黑色的羽翼，Chanyeol化成一阵黑色的旋风消失在烟雾笼罩的悬崖边缘。

　　我是Amandriel，我正在为你写下这个故事。
　　距离Lucifer堕天已经又过去了几千年，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你们可以找D.O.——哦不对，他现在荣升为天父身边的书记官Metatron，找他创作的天堂大事记去了解，那些历史传说里面应有尽有。要我说他真的非常适合做这份工作，在写作、想象力和四处游历上他拥有分外的天赋和激情。
　　D.O.——Metatron经常去月球独自旅居很久，我问他是不是最喜欢月球，他说不是，只是每当他躺在月球的撞击坑底仰望天空，宇宙变成眼前一个小小的圆，就会感觉自己好像依偎在一个清冷却温柔的怀抱里。他想念这个，如同他曾经失去过。
　　Michael和Lucifer的战斗是圣经上硕大的烫金字为后世津津乐道，唯独战神Michael的光辉事迹为人传颂。但我更希望Lay和Sehun的故事，能够在这瞬息明灭的宇宙中留存一方小小的坟墓。
　　天父向万物生灵预示了天启的降临，对人类进行大规模的清洗。这是由Michael和Lucifer开启的世界末日，时隔数千年再相见的他们会如何似乎已不再是我关心的结局，反而是拥有着复杂的、善与恶交织的美丽灵魂的人类，我怀有那渺小的期望，他们能冲破天父画定的牢笼，为天父的造物，为我们引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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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