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JOJO]乌鸦小姐喜欢动物》找不到火

57、你也曾经梦见过（二）

　　福葛觉得哪里不对。

　　布加拉提发的是私聊，直接发给了他，而非他们更常用的群聊软件。信息的内容也很简单：‘米斯达看家，带上纳兰迦来找我。’，然后就是他的坐标。是语音信息，声音也是布加拉提的声音，按理说应该没有问题。而且短信发给了他，而不是纳兰迦，这也很符合正常逻辑。但是，这么晚了，有什么任务是他和阿帕基不能解决，需要他和纳兰迦一起去的吗？

　　位置也很好找，就在离布加拉提家不远的地方。那地方福葛知道，有些地下交易就是在那里进行的。因为那是两栋待拆居民楼的中间地带，可以说就是两边红砖楼间的一条不宽不窄、但真的很长的直直小巷。小巷也不是只有前后两个口，中间可以从一个出口拐出去，一瞬间就能窜入别的巷子，是个很适合聊天和办事的地方。

　　纳兰迦看上去倒是很轻松。吃饱了又打了游戏，他一路在用鼻子哼歌。也是，只要是布加拉提的命令，他就会放心去做。路上他只在别人种玫瑰的花坛前停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巷子不短，但是的确很黑。两边的楼都是废弃楼房，窗户尚且完好，别的就不能奢求太多了。地上都是易拉罐、碎砖块之类的东西，福葛知道这里是什么样子，带了手电他才出门的。手电筒的光打出来，纳兰迦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行，福葛，冷静点，平时打了也就打了，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任务回家。

　　小巷很长，视野能看见的，只有尽头的出口和出口外昏暗路灯照亮的街道。这感觉像是在看左右三分之一都是黑边的黑白电视屏幕，而屏幕的中心就是那个出口。这条小巷几乎一眼就能看透，并没有人站在那里。只是哪里总让人觉得不对，也许他应该叫纳兰迦叫出替身，几乎在他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身边的纳兰迦忽然瞪圆了眼睛，敏捷兽类般地后退了一步，大喊了一声“航空史密斯！！”

　　在他们面前一百多米的地方，墙边的阴影里，一个黑影窸窸窣窣地站了起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黄绿色的连体工装，两只手收拢在宽阔裤腿上的口袋里，看上去像个给高档写字楼擦高层窗户的蓝领工人。手机屏幕的白光，从他的口袋里透了出来。

　　………………布加拉提，现在在哪里？

　　似乎也发现了布加拉提手机的光从他的裤袋透出来了，蓝领工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明白过来似地‘啊’了一声。一只蜘蛛一样的机械玩意儿抱着半解体的手机，从他的裤袋一路爬到他的肩膀上。蓝领工人抓了抓自己的头，抱怨般地说了一句：“我啊，读的书少，所以脑子不大好使。这玩意儿我每次用都觉得很麻烦。”

　　“——福葛！纳兰迦！后退！不要靠近他！”

　　——是布加拉提的喊声……？

　　身体骤然失重，像是被游乐园的大摆锤抛到了最高点，但又迟迟不下落。他浮到了半空中，毫无着力点，离地至少有十米高，甚至能看见居民楼顶上的晾衣杆和月亮。但是挣扎间他努力地向地下看，发现纳兰迦还在地上。是对方的范围太小吗？耳朵嘭嘭作响，心脏嘭嘭作响，血管也像是在嘭嘭作响，血在里面涨得厉害。但这还没停，像是被丢进洗衣机的虫子，他至少在空中转了三个来回，这才找到机会对着纳兰迦大喊。

　　“纳兰迦！”他厉喝道：“后退！！对方的范围没那么大！！”

　　纳兰迦还站在地上，他一脸惊疑，下意识就让‘航空史密斯’往蓝领工人身上扫射了一梭子子弹。但子弹没起效。在某个位置，‘航空史密斯’的子弹像雨滴一样齐齐掉在地上。他紧张地看了看那些子弹，没让‘航空史密斯’飞到敌人上空，自己也后退了两步。

　　突然，右边的废弃居民楼里传来了喊声。

　　“纳兰迦！”是布加拉提在喊：“他不是替身使者，是超能力者！快回去！有人要去找米斯达他们！”

　　此刻福葛已经停止了转动，他只是像太空人一样浮在空中。微微屈身，努力向下看去，纳兰迦正紧紧地盯着他看。不是在确认他的意见，只是在确认他的情况。很好。下一秒，纳兰迦就抿住嘴唇，毫不犹豫地转身向能出去的拐点跑去，一个滑铲就消失在视觉盲区。

　　“……”蓝领工人把布加拉提的手机随便扔在地上，颇为散漫地向天上看去：“看来现在，就剩我们三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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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了。

　　福葛和纳兰迦出去了，走得很急。现在屋子里只有她和米斯达在，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甚至停电了。其实停电也算是正常，意大利是西方七个工业化国家里唯一一个停止使用核电力的国家，但包括电力在内的能源又奇缺，甚至需要依赖他国的能源输入。电力方面的基础设施很多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东西，陈旧老化严重，一到夏天负荷量大就更容易出毛病了。这个状况，在那不勒斯更为严重，偶尔的停电已经是家常便饭。不过，除去停电不说，今晚事情好像有点多。她在等那边来消息，想必米斯达也是。米斯达还站在门边，他看上去很平静，但枪已经拿在手上了。的确，厨房那边虽然也容易翻进来，但是从那边过来的路太亮堂，一眼就能看到有人再往这儿走。除了那边和阳台，门那边就是唯一的入口了。虽然可能没有必要，出于谨慎，她还是开了暂时性能力。

　　……布加拉提他们到底在忙什么？

　　月光很亮，从窗户外照了进来。木质地板反射着温纯的月光，月光映照在她和米斯达之间。

　　她抱着一只脚的脚踝，按着太阳穴，窝在沙发上。并不是在走神，更多是在想事情。怎么回事？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出去查街头人的死亡事件，中间布加拉提回来了一次，然后再因为阿帕基的讯息出去找他。接着，因为布加拉提的语音信息，纳兰迦和福葛又出去找布加拉提。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吗？但是一般的替身使者又不太可能做他们的对手……

　　柠檬茶还放在手边的茶几上，她还一口都没有喝。

　　想着想着，她拿起水杯，喝了口茶。

　　茶面亮晶晶的。

　　她对着月光细看，发现柠檬茶里的干柠檬片已经泡得发涨，柠檬片的碎屑漂到了茶面上。在那些柔软饱胀的黄色碎屑下，还有什么在发亮、在反射着月光。那些亮光非常微小，就像是闪亮的粉尘，而在粉尘的深处，有个更大的光点——

　　——是虫。

　　她惊悚地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

　　不，不是虫，是蜘蛛形态的微型机器人。那也不是粉尘，是已经组合到人可视程度的纳米机器人，纳米机器人接着组合，变成了蜘蛛般八条腿的微型机器人——

　　——脊髓处传来细微的疼痛，项圈发出细小的滋滋声，暂时性能力跟着下线，然后疼痛和滋滋声都消失了——

　　——它在她的大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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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斯达其实很少执行护卫类的工作。

　　他在□□里的级别还不是很高，平时也是看地盘和做打手比较多，偶尔也做一些清理门户的工作。他们毕竟不是保镖，在地下世界，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需要护卫的场合本身就不多。而那些比较厉害的干部们，又各自有各自挑出来的一班子人，平时也不会叫他们这些人来担任护卫。所以说，布加拉提一开始说他们要做点护卫工作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茫然——护卫工作？什么护卫工作？谁要他们护卫？

　　‘是克罗丽。’坐在沙发椅上的布加拉提说：‘她一个人太危险了。’

　　的确，她总是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明明在那不勒斯蹊跷事也不少，仙人跳、碰瓷、冒名顶替，有时活着的人顶着死人的名号，有时死了的人反倒高高兴兴地走在去找情妇的路上。但是真奇怪，她对比这个地方来像是贵小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还能更稀奇一点。她就像是戴着卡地亚的神仙教母，什么都能变，只是比一般的神仙教母多了双会说话的、猫一样的黑眼睛，人人都要多看两眼的好身段。有天她突然从天上降临人间，穿着嗒嗒响的红底高跟鞋，一路误打误撞地跑过来敲他们的门。但是门里没有灰姑娘，只有一堆什么都不懂的臭半大小子。臭半大小子需要神仙教母吗？在她眼里是需要的。她把他们依次一个个抱过去，只要不在她面前说脏话，她就什么都愿意给你。上帝啊，再坏的男孩，在她面前也是会心甘情愿地装装乖的。

　　但是怎么回事呢？在《灰姑娘》或者《睡美人》之类的童话故事里，无论如何也轮不上那个人最好的神仙教母倒霉吧？怎么到了她这里，神仙教母反而要学着斗恶龙呢？

　　她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女人，心很软，又爱照顾人，但总是在装脾气差。不是说她不强，也不是说她没有自己的一套，但是她真是天底下最不应该去打架的一个人了。她那身皮肉，羊奶酪似地，像是一掐就要冒出新鲜的乳汁。有回为了避一辆到处乱开的车，他拽她的手稍微用力了一点，她手腕上立刻就红了一圈。

　　‘哇——完蛋了。’他见女人也不少，但还没见过这种事情，一边看一边咋舌：‘回去我一定会被说。’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很习以为常地去看自己手腕上的红圈，不像是看自己的身体，更像是突然找见了身边很久未见的小物件似的。那圈印子也红得肉肉的，不是那种很深的红色，反而更像是熟过头的桃子似的烂粉色。看了两眼，她抬眼微笑起来，用食指按了按自己的嘴唇。

　　‘我很容易受伤的。’她说：‘不过我不会跟其他人告状。’

　　但印迹本身却没那么容易消掉。那个印迹先是粉色，然后是红色，接着变青、变紫。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个印子在她手腕上，明晃晃地挂了好几天。

　　即使如此，他也没觉得她需要保护。虽然布加拉提让大家轮班倒地陪她，但在他心里，某个程度上，这更像是一种生活上的安排。就像是有朋友不能吃辣，所以每次这个朋友去吃墨西哥菜时就有个人去陪着一块。或者有朋友容易喝醉，所以每次这个朋友去酒吧，就要记得顺道去把这个人带回家一样。朋友不就这样嘛。以前福葛跟人握完手后总是喜欢用免洗手消毒液擦手，这样他还不是忍了很久。但是，老实说，他从未觉得她需要护卫——

　　——直到今天。

　　天黑了。

　　福葛不在、纳兰迦不在、乔鲁诺不在，布加拉提和阿帕基也不在。

　　这不是头一回出现只有他在的情况，但是这感觉不太对。

　　黑夜本就视野差，停电更是容易招来麻烦。他总觉得外面有声音，但是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靠近门上的猫眼，看看外面的情况。动之前他先转头看了看克罗丽那边的情况，她很安静，只是坐在沙发上喝水，然后就拿着杯子不动了，像是进入了某种凝滞状态。是在发呆吗？

　　“哇，米斯达，克罗丽在发呆。”3号叽叽喳喳地：“她在发呆哎，我可以过去摸摸她的大腿吗？”

　　“米斯达——我饿了——”5号也在小声地说：“为什么没有宵夜啊？今天不吃宵夜吗？”

　　在‘性感手|枪’们的吵闹声中，他瞄上猫眼，看向门外。

　　门外什么都没有，银色的月光映着石板路，路灯也是熄的。

　　出于谨慎，他甚至打碎了布加拉提家的窗户，向外面空空地开了两枪。1号和6号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报告说什么都没有。他往枪里装好子弹，开始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这时，2号咦了一声，问他怎么出血了。

　　“……我出血了？”他皱起眉头：“哪儿擦破皮了吧？我没感觉啊？”

　　“不是啦！米斯达！”2号在他面前蹦蹦跳跳：“脖子！你的脖子出血了！”

　　他摸了一把，才发现，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伤口，正在滴滴答答地静静往外淌血。伤口很窄，隐藏在微高的红色领口下，但是伤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他又摸了一把，细看手上的血迹，血迹闪亮亮的，像是有——

　　——滋滋滋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摔倒在地上。枪摔了出去，直撞到厕所门才停下来。是电流，剧烈的电流一瞬间通过他的神经直达脑髓，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被解除武装。有什么东西在他脖子上爬，然后是更为明显一点的刺痛，一只带着细小针管的银色八足机械‘蜘蛛’从他的眼前灵巧地爬过去……是、是吃怀孕糖果的时候，和克罗丽用的手术机器人，类似的，东西吗？

　　远远的，似乎有井盖挪动的声音，然后是拍手声、脚步声，最后是男人说话的声音。

　　“我知道你很久了，克罗丽小姐。”

　　然后是开锁的声音，一个穿白大褂和褐色皮鞋的人走过他。

　　“我的队友，他们只想知道能力库的下落。但是我不一样，我知道你真正的价值。”

　　他努力地转过头，慢慢变得模糊昏暗的视野里，最后看见的是一个绑着利落银发马尾、穿得像科学家又像医生的高挑男人，在克罗丽的面前蹲了下来。他这才发现，克罗丽的眼睛已经失焦了。那个男人先是用手在她面前挥挥，见她没有反应，便伸手去摸她的脸。他用一种既赞赏又喜悦的眼神看着她，但看的似乎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在那之下更深处的东西。

　　“你知道患有‘超忆症’症状的大脑有多罕有吗？”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放心，当我用记忆回溯（Hypnotic Regression）审问完你以后，我会把你切除出来，一起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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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模模糊糊的，白光与金光在有规律地互相交替，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是哪儿？她像是坠入了沙漏的底部，金色的沙子带着白色的反光，细碎地从天际流淌到她身上，然后又像烟雾一样消失了。好像时间只是一个虚幻的概念，而她不用着急，她就是无限的时间一样。她困在了这沙漏里，身边像是有朦胧的玻璃罩，让她没法离开。这是梦吗？她仿佛直坠梦中，温暖的流沙包围住了她。

　　天光乍现，天际的光晕之上传来了遥远的声音。

　　‘讲个故事吧。’那声音对她说：‘我想听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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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讲她的过去。
下次更新是在7月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