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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龙用‘糖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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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打过来，克罗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的确是她想的那个人。抱歉，现在可没有能交出手的东西了。她让AI助理一键屏蔽了手机信号。不用拆除GPS模块，事前她已经更为谨慎地处理好整部手机了。机械越简单，处理起来就越容易。
说老实话，她这边的事态也不容乐观。
就像之前的血雾诅咒和‘蓝光’标记，处理不同世界的穿越者们，有时会自己想办法私下交易这样很难入手的高效物品。克罗丽背上的纹身也是如此，那是一条真正的翼龙，是刚出壳就死去的幼小幻想种，并不存在于自然界进化树的任何一个叶子结点上。作为交换，克罗丽帮她处理作为幻想种的龙族无法正常孕育幼龙的问题——按理说，她们应该今天交接。克罗丽会收到一个中立点的坐标，然后把成果送至那个坐标点上。但是很不幸，她那边大概出了点什么事情，所以刚才克罗丽迟迟没收到她的电话。现在她倒是能收到她的电话了……但是穿越者间的互相猜忌相当严重，还是先像对方一样，直接让电话没法接通吧。
时间紧迫，但是克罗丽还是抓住系统联系研究室的间隙，给所有人都倒了水，顺便看看大家的总体状况。其他人还好，但乔鲁诺一直抱膝坐着，默不作声地抱着自己的臂弯。他披着她黑白条纹的羊毛披肩，这还是刚刚他帮她拿进屋的呢。今天不大凉快，但他把羊毛披肩紧紧地裹在身上。此刻，他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事情。也不知道他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不舒服。克罗丽去查看他时，他才终于抬起头，对她说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觉得我可以把它挖出来。”他说。
话没头没尾，但她一瞬间就明白了。不但明白，她还很强烈地感觉到一种血淋淋的既视感。
“……”克罗丽没有硬劝他，反而放松语气地摆事实讲道理：“乔鲁诺，等会儿它自己会脱落的。你硬是把自己开膛破肚，也没有意义啊。”
很难得的，乔鲁诺无视了她的话。连‘没有意义（無駄）’的关键词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继续说下去，表情平和，语气平缓，却不像真的正在关心眼下发生的事情。
“打开，把东西拿出来，再把肚子封上就好了。”乔鲁诺接着说：“碰坏了哪里，黄金体验都可以替换。仔细一点的话，也能在打开的肚子中间创造皮肤，以此合上创口。只要全程保持清醒，我就把肚子好好封上。”
还没等她说什么，她身后——另一边沙发上躺着的纳兰迦就艰难地抬起头来，像无法翻身的乌龟一样仰头看他们：“唉，可以吗？”
“可以。”顺畅地接了下去，乔鲁诺越过她，对着纳兰迦点了点头：“就是会痛。”
“这样啊。”保持着这个姿势，纳兰迦似乎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不过听起来和布加拉提的能力哪里有点像啊……”
在纳兰迦还没回话的时候，乔鲁诺就已经舒展开自己的身体，调整成大开大合的坐姿了。他利落地掀开身上她的羊毛披肩，看起来有种奇妙的轻松感，连回答纳兰迦的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但这不是布加拉提一时半会回不来嘛。”
——啊，原来是这样啊。
鲍恩(MurrayBowen)的家庭系统理论、阿尔伯特·班杜拉（AlbertBandura）的社会学习理论……关于家庭的理论很多，甚至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是很明显的——被父母苛待的小孩，有时会抱有‘如果不被需要或者期待，那就不应该让这个小孩出生’的冷感观念，甚至激烈地排斥家庭和生育。
……当然，如果是男性怀孕的话，情况就更复杂了。想必乔鲁诺早上起床，满怀朝气地迎接新的一天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几个小时以后他就差点成为单身母亲了吧。
“……乔鲁诺。”
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乔鲁诺已经开始脱T恤了。他那件紧身的粉色西装脱起来很方便，但是这件写着‘我爱披萨’的肥肥T恤说不定脱起来更快。不得已，克罗丽只能坐在地上，把手按在他的手上。大概是因为她很少做出这样直接的举动，乔鲁诺终于停手，微微看了她一眼。他的表情不辨情绪，但是手却很冷——还没成年呢，虽然他看上去是他们之中状况最好的了。但果然，身体负荷还是很重吗？
“……”
虽说按着他的手，但她其实没用什么力气。想了想，她慢慢地、把手指塞进他的指缝里。她指节的皮肤擦过他指节的皮肤，稍微有点痒，但他没有反抗。于是她顺利地改按住为握住他的手，没什么，只是想传递一点温度给他而已。
“……”握着他的手，克罗丽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相信我。”
虽然她说的是‘相信我’，而不是‘看着我’，但是乔鲁诺注视了她很久。就像是收音机的杂音消失了一样，他身上的某种状态停止了。但看着看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晃到眼睛一样，他忽然偏过头去，垂眸去看沙发上一个洗不掉的红酒污渍。
克罗丽格外理解他的举动，没什么别的原因，他只是察觉到她无意间窥探到他内心的情绪，因而条件反射般地闪躲开而已。她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克罗丽扶着沙发坐垫，准备站起来离开。但还没等她站起来，他又握紧了她的手。
“……你还好吗？”
问着这个问题，乔鲁诺转过头来，又像往常那样看着她了。
没想到乔鲁诺在怀孕的时候还想着她能不能交差，克罗丽一时之间很有点感动。怎么说呢，这就像是好朋友在做阑尾炎手术前还在问自己会不会挂科一样吧。当然，她的情况要严重得多。不经过审批就私自借用自己能力库里的能力，这本来就是违背能力库使用规则的举动。上头知道的话，她会被处决。上头不知道，而那位和她做交易的穿越者知道的话，她会被龙骑士追杀。总而言之，是两难的局面。
“……也还好。”她下意识模糊地回答，但很快又改了口：“也不好，不过也还在掌握之中。”
大概是因为她的回答和乔鲁诺预想的差不多，他放开了她的手，又用披肩把自己裹起来了。似乎是稍微想通了一点，窝好以后他静了一会儿，虽然脸上慢慢地露出了有点郁闷的表情，但是总比刚才要开膛破肚的样子要好得多。
快点把事情解决掉吧。
其他人的状况的确还好。米斯达虽然有气无力地在抱怨，但她看他精神头还算不错。纳兰迦肚子胀得难受，毕竟他身型较为轻巧，一点累赘都容易给他的身体造成负担。可以考虑等会儿给他按摩一下肚子。明明刚才还听见阿帕基在楼下厕所呕吐的声音，再一去看人就没了。克罗丽肯定他还在房子里，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而已。怎么说呢，就像怀孕的野兽只有躲避开人类的瞩目才会有安全感一样。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让他自己待着吧。福葛正坐在沙发扶手上喘气。毕竟不是以身体见长的，他在来回踱步中迅速地消耗掉了自己的体力，又抗不住胎儿的营养需求，看来很快他也会加入沙发毯子窝窝派。
好的，事情告一段落。系统也联系上了那边的研究室，她坐下来，询问朋友有没有‘糖果’样本的多余备份。
“由于意外车祸，所以存放基因组的运输车翻车了……？”屏幕上，坐在藤制摇椅上皮肤糙红的白发老人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夹杂着困惑和悲伤的表情。不要说怀疑她的说法了，他更像是因为喜欢的姜茶在眼前打翻了而感到世事难料的茶友：“听到这个消息，真是让人倍感遗憾。是你之前交给我的衰败古巨蜥基因吗？如果是把古巨蜥的细胞核放进科莫多巨蜥的卵子后形成的囊胚的话，我的研究所分所里还有多余的样本。”
“是的。”克罗丽面不改色地扯着谎话，借助常年加班的社畜心境本色出演可怜学生：“您能救命真的太好了，如果我这边把导师的差事办砸，那我可能下辈子都毕不了业了。”
“我明白，我原来做博士的时候也有过这样很难捱的时光。”老人感同身受地皱起眉头：“我曾经做过褐藻的基因研究，但是因为我研究的褐藻长得太像海带，收获季的时候被附近捕鱼的渔民采摘吃掉了……拿走剩下的样本吧，博士毕业真的很难，但是你的前途无可限量，你要加油啊。”
一时间，克罗丽心中有很多情绪。她又有点想知道博士论文都被吃掉了要怎么毕业这个神秘问题的答案，又因为对方满怀真诚地帮助她而感到心虚。但总之，要是交不上东西她就完蛋了，还是回头再想办法帮他多申请点公家的研究经费吧。
就在这时，米斯达从沙发的另一边慢慢挪了过来，趴到了她的腿上。隔着雪纺纱的轻薄裙摆，她感觉他的脸颊几乎像是直接贴在她的大腿皮肤上一样。是因为她的体温偏低吗？他的脸热乎乎的，像是被太阳晒化的巧克力，向她直白地传递着夏日的暑气。克罗丽不常和朋友勾肩搭背，他们也很少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但克罗丽理解孕妇那种渴望触碰他人肌肤的愿望。况且，实际上她并不排斥和朋友黏在一起，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好排斥的。
大概是因为又难受又无聊，米斯达侧过脸看她。一侧的脸颊挤压在她的大腿上，隔着透明的键盘，他无声而夸张地对她做着口型。
‘克罗丽小姐没有良心，抢走无辜老人的可怜海带——’
为什么？因为她有缺碘性甲状腺肿大吗？他是怎么从刚才的对话里提取出这样特别的道德谴责来的？克罗丽八风不动，空出一只手来，像捏鸭子的喙嘴一样捏住米斯达的嘴唇。
过了三分钟，她发现对方完全不用她帮忙申请资金——因为这家研究所分所就定址在一级城市的繁华地带。
她好想真的改行。
克罗丽的小队主要负责应对穿越者星球上出现的乱子，因此她的大部分队员经常呆在母星。既然如此，找个队友帮忙也不算难事。作为后勤，她需要时刻掌握所有小队成员的坐标动向。因此，当她打开虚拟屏幕上放置的特殊程序时，根据信息流，她几乎立刻就心算出谁离研究室最近……是沃德（ward），距离不远，她还自带载具，太好了。
但还没等她联系人，她的另一边腿上就又趴了一个人。是纳兰迦。说老实话，她的腿上其实没那么大位置，而且大家都趴着躺着挤在一起，有点像是几块巧克力块融化在了一起一样，稍微有点粘粘糊糊的。但是腿上这两个人好像并不在乎，她也觉得，应该满足孕妇的大部分愿望。纳兰迦很快就难受地翻过身，枕着她的腿，乱翘的头发隔着裙摆扎在她的皮肤上。他把写着‘我爱伽利略’的肥肥T恤的下摆撩起来，皱着眉头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毕竟只是刚放进去的受精卵，他的肚子没什么变化，松垮衣摆露出的只是他的腹肌。克罗丽知道他们身材都很好，不过很难想象纳兰迦也有腹肌。和她对纳兰迦的印象不同，虽然没有大块地隆起，但他的腹肌也给人一种敏捷紧凑的动态感。由于体脂率不高，他的肌肉总像是在紧张地绷着似地，容易让人联想到暗自警惕的小动物。即使是这样放松地躺着，他呼吸时产生的细微颤动，也像是动作很大似地一样、很明显地反映在腹肌上。
纳兰迦愁眉苦脸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他停下动作，带着某种希冀抬头看向她。就像问老师能不能上课玩手机一样，因为知道自己在问现在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他说话既含糊又小心。
“我想和小姐打游戏……”
他很小声地说了。
克罗丽摇了摇头，从他手里扯走揉得皱巴巴的T恤下摆，轻柔地盖在他的肚子上：“明天吧。”
“……”纳兰迦肉眼可见地闷闷不乐起来，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开心地给她垂落分叉的长长衣袖打结。又过了一会儿，他又皱起眉头抬头看她：“肚子很胀。”
光学键盘不过只是光影制造出来的一种人机交互设置。既然如此，那让它再往右上浮一点也不是难事。克罗丽手下的键盘稳定地上浮，就着增加的空间，她空出一只手来帮他揉揉肚子。同时，她挺直腰好看清屏幕，右手快速地向队员发送了文字信息。
对方收到，并表示会立刻前往研究所。
紧接着，另一边腿上也窸窸窣窣起来。趴在她腿上的米斯达扭了扭，也凑热闹般地发出抱怨的声音：“脖子很痒。”
叮咚，系统提示说市中心举办了大区级别的马拉松接力赛，现在封路了。对方紧接着也发来信息，表示如果不给她进行导航，她就只能选择从参赛者的头上压过去了。毕竟，人行道不是很宽阔。
克罗丽迅速地单手打了一个‘No’，然后她才让键盘向左下方向低一点，好把右手曲起来打字，同时能用右手的手肘帮米斯达弄弄脖子。
……她的姿势好扭曲啊。
此刻她的一只手在揉纳兰迦的腹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艰难地打字，手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米斯达的脖颈。与此同时，为了配合微倾的虚拟屏幕，她的头也微倾着，甚至感觉颈椎都在岌岌可危地悄悄作响。很好，如果她再流点口水，那就更像中风了，或者像偏瘫患者变成的丧尸。但她仍然尽力尝试调出地图，好给队友计划路线——很快，她就感觉自己可能会手抽筋。
“乔鲁诺——”捉襟见肘，她向沙发那头寻求帮助：“——你有空吗？”
隔着米斯达，乔鲁诺实际上离她有点远。低头把自己埋在毯子里的乔鲁诺抬起头，他看了米斯达几眼，又看了她几眼，又看了米斯达几眼。然后，他表情不变，只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又缩了回去。但是过了一会儿，他那边突然扔出一只刺猬。
一心四用，克罗丽实际上问了一句就继续看虚拟屏幕了。等她看见刺猬的时候，刺猬已经快到位置了。大概是由于怀孕的虚弱，乔鲁诺投掷的力度不够，抛物线平缓软绵。就像直线投球一样，刺猬蜻蜓点水般低低地擦过米斯达的腿，最后——被他结实挺翘的屁股截住了。
米斯达一边怪叫一边跳了起来。
没想到有一天，翘臀也会让人受伤。
纳兰迦本来被揉得有点昏昏欲睡，现在被他一震，猝不及防地惊呼着滚到了地上去。
他好像撞到了茶几的桌脚，现在正在骂人。
克罗丽还没有说话，像是与这两个人相互呼应一样，远远地窝在单人沙发上的福葛也腾地一下同时站了起来。因为印着小红花的空调被盖不到脚，在隐忍地反复尝试后，这位穿着印有‘我爱比萨斜塔’的肥肥T恤的高智商青年终于愤怒地大叫一声，十分粗暴地将小红花被被撕成两半。
“……”
坐在喧嚣和混乱的中间地带，克罗丽一时间百感交集。
想了想，她最终下了这样的结论。
“经过这一天，我们对彼此的黑暗面又了解了不少。”作为一个很会同情人的朋友，她露出了十分客气的感慨微笑：“真的，我觉得一下子就和你们拉近了，心与心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答辩完了！评价很好。
话是这么说，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毕业典礼在3月下旬。
硕士的毕业论文会入库，主题是关于男/女性向网络小说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国外发表。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会@你们去看的嘿嘿嘿。
我最近过得很好，未来不知如何，但希望你们也过得很好。
感谢各位陪伴我度过我最后的硕士研究生生活，我很珍惜这段时光，谢谢。
下次更新是在2月25日~
感谢在2020-02-09 15:19:04~2020-02-17 21:4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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