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上是个大人了》秋豫吖

10、酒儿：他的眼里有星辰

　　因为阿染不舒服，大家到了市里男生主动承包起了去找食物的任务，让女生先在酒店里洗澡整理。
　　阿染最先去洗澡间做清理，然后是笑笑，陶酒酒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陶酒酒心里是懂阿染那种固执的。

　　陶酒酒心里也有类似的固执，所以她才可以为她热爱的艺术采风跋山涉水，这些热爱都给了她内心一副铠甲，让她对生活中的那些小插曲并不在意而能很快地解决。

　　只是阿染的铠甲更厚在乎的事情更多，除了艺术还有自尊，对于自我意识很强自我标准高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而在乎自己内心到底是否真的欣赏自己。

　　人的自我审视是很难的，陶酒酒觉得自己很幸运，她在乎的东西很少所以其实她不怎么在乎很多世俗的规则。

　　但是要守护住这一点点的东西已经很难，所以她特别理解进而特别心疼阿染。

　　陶酒酒觉得自己很难单纯地因为欣赏而从内心尊重和喜爱一个人，自己天上掉下来的哥哥黎君灿是一个，而阿染有望是下一个。

　　可是她也是矛盾的，柏渝和阿染的默契令人嫉妒，尤其是让她嫉妒。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还一起画画，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成长参与了对方很多的生活，他们画画都很好，当然能彼此欣赏，任所有人看都搭得不像话。

　　柏渝知道阿染的酸奶要什么口味，是不是理所当然地还知道别的所有细节呢？一个男生记得住一个女生那么琐碎的喜好是不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意味呢？

　　柏渝和别的女孩子都没有什么接触，可是阿染受伤了就理所当然地想要背她，毫无尴尬。他是不是以前也背过阿染所以才这么轻车熟路。如果背过，也是因为阿染生病么？有多少次呢？

　　可是好像他们之间也并不暧昧，也没看他们两单独在一起做过什么。要是真的有些什么，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吧？会不会是因为家长不同意？可是家长不同意，没必要在我们面前隐瞒啊，这里又没有家长。那阿染为什么不要他背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就在陶酒酒翻来覆去滚来滚去在床上做无数做假设再自我否定得快真的要成个神经病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陶酒酒开了们，柏渝和牧一两人敲了门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柏渝先递了打包的牛肉粉进来，然后神神秘秘一脸不好意思脸上还可疑地出现了一丝绯红地拿了一个黑袋子裹了的东西塞给刚洗完澡出来的阿染，然后告诉阿染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给大家说就转身走了，剩下牧一也慢慢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憋出了个多喝热水也走了。

　　陶酒酒关上门，看到阿染打开的黑袋子里面裹的是一个热水袋和一包红糖。

　　这么私密的东西加上刚才那一番联想，陶酒酒觉得有些刺眼。她抑制不住地想问阿染说：“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啊”。

　　阿染想也没想，搬了凳子对着陶酒酒一屁股坐下来盯着她的双眼的认真地告诉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儿不嫌母丑么？” 陶酒酒有些受到惊吓，摇了摇头。

　　“因为从生下来就每天看到的是那样一张脸，已经丧失了对这个人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阿染不急不缓满眼真诚地看着陶酒酒。

　　“而且有一项研究表明，如果六岁以前就长期接触的异性，长大以后是会对对方没有半点兴趣的。我和柏渝就是这样，我们太熟了，已经丧失了一切发生什么的可能。” 阿染滔滔不绝的开始她的理论。

　　“我不知道我想的你的意思对不对，但是呢我和柏渝是真的很好的朋友，不是所谓的蓝颜红颜，而是两个光屁股从小一起长大没有性别之分但也觉得不会逾矩的小屁孩，我们顶多画画画晚了一起回个家，在路上讨论一下画得画，或者偶尔在写生期间吃个饭，不会单独约出来吃饭看电影，不会暧昧不清地讲早安晚安，我们虽然各自没有男女朋友，但是我们依旧对对方在男女之情方面没有任何兴趣。”阿染的语速很慢，声音很柔很轻，让人不知不觉间就被她安抚，不虞的情绪也很快就被化解了。

　　“所以，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完全不是障碍” 阿染发表完了自己的演讲，耸耸肩吐了吐舌头，调皮地一笑，退离了陶酒酒的身边。

　　而此时笑笑走了出来，陶酒酒低头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说：“那他不喜欢你这种高冷御姐，是不是喜欢笑笑这种萝莉小可爱。”

　　毕竟柏渝还总是逗逗笑笑，虽然都是打趣笑笑，可是小说不都说，这种情窦初开的男孩子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捉弄女孩子么。而且柏渝都是嘴上说笑笑这样那样的，该帮笑笑做的事情可一点也没少做，陶酒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笑笑一脸困惑：“啊，喜欢，什么喜欢？”

　　“在八卦柏渝喜欢萝莉不呢”阿染在旁边笑着说。

　　“哎呀，可饶过祖国的花朵吧。一般萝莉心思比较单纯，就跟天真无邪的我一样。但就以我来说吧，宝宝可还是个小朋友。我对柏渝柏老师只有艺术崇拜，可吃不消他天天给我上课。我在家就已经受够了我爸的一套又一套理论，一个又一个知识点，对柏老师肚子里的博物馆宣读只有偶尔认真听讲的兴趣；而且柏老师长成这样，帅得跟钟离家两兄弟一样，没有任何宇宙存在的真实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这样的学渣渣学酥酥可不能自讨苦吃，不可不可。”笑笑一边说一边摆手，好像躲离什么瘟疫似的，把陶酒酒弄得哭笑不得。

　　“另外就是，柏老师那是能看上萝莉的人么，小姑娘给他卖萌，他不几个白眼翻到天上去才怪。再次以天真无邪的我为例，你看他损我的时候那嘴噼里啪啦跟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停都停不下来，除了压榨我的劳动力免费给他家狗做衣服的时候能勉强承认我的才华，其他时候都可能觉得我是智障。我们没有在一个维度上生活，柏老师是和你这种追求艺术的人在一个维度的。”说着还挤眉弄眼地冲陶酒酒抛个媚眼。

　　陶酒酒突然有些想笑，感觉好像憋闷了很久的胸口又可以正常呼吸。

　　而她刚想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已经走进卫生间的阿染又退出来抱住了笑笑：“我刚才手不方便所以才把内衣裤放在台子上准备洗完澡再弄，之后又因为柏渝他们过来就出来了，刚准备进去洗呢。”

　　“哎呀，没什么啊，你手上有伤不方便，我就是顺路看到了随手就洗了呗，多大事啊”，笑笑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迫不及待地顺势把自己往阿染怀里一靠，就像一个未出月子的宝宝。笑笑总是这样，什么时候能喜欢被她们抱在怀里，一直冲她们撒娇，她们也油然出一种保护欲。

　　但是看着沉默了的阿染，陶酒酒知道，笑笑这种真诚的细小的善良能把阿染吃得死死的。

　　笑笑却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打开了牛肉粉，迫不及待地让大家赶紧吃。”哇，太香了吧！你们闻这个味道，快来吃快来吃”，说着打开袋子，猛地吞咽了好几次口水。

　　确实把粉一提进房间里的时候就闻到了牛肉粉浓浓的香气。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的牛肉是切成见方的小块，炖得入味软烂，肥瘦相间且里面还有筋肉，入口即化，配上顺溜的米粉，混着热热的汤汁，偶尔有点香菜的清香，三个人吃得停不下来一时之间竟没有人说话。

　　大半碗下肚，陶酒酒发现笑笑开始在微信群里说话：“这牛肉粉真的是天牛下凡，怎么会有那么好吃的牛”。不一会就看见柏渝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然后接着说：”就在不远处的夜市，你去了应该觉得是天堂在人间吧。”

　　“夜市！！！好啊！！！走起！！！”笑笑一看到这个回复，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的站起来，满脸放光地把陶酒酒和阿染一把拉起来，作势就要往外冲。

　　“你好歹得让阿染把衣服换了吧”陶酒酒无奈地说，然后笑笑才哦的一声仿佛才意识到阿染还穿着刚洗完澡换上的睡衣。

　　陶酒酒趁机去洗手间用洗发喷雾弄了弄没来得及洗的头发，再掏出BB气垫扑腾了几下，准备掏出口红的时候又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把口红放回了原处。女为悦己者容是真的，可是太夸张了好像会太浮夸，陶酒酒的小心思转动了起来。

　　陶酒酒弄好出了房间，才发现笑笑早就一阵风刮过一样跑去了男生的房间，他们的房门就在她迫不及待准备咚咚咚敲门之前打开了。

　　柏渝穿着黑色T恤黑色短裤走了出来，露出修长精干的四肢，双瞳剪水灿若星辰。

　　陶酒酒一时有些怔住，连怎么出的酒店都记不清，只记得柏渝的背影很好看，就连他湿湿的头发不时有水滴落在黑色双肩包都好看。

　　等她们到了街边夜市，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吃她才缓过神来。

　　虽然是晚上十点半了，但夜市刚刚开始热闹起来。几乎每家的厨房操作间都是摆在外面让路人一眼看到，烤鱼烧烤烙锅串串炒粉炒面炒饭凉粉豌豆糕冰粉冰沙炒冰豆腐果叫卖声不绝于耳，种种食物的香味交杂着传来，勾引得人口舌生津。

　　大家选了一家最热闹的店面坐了下来，在笑笑想要每一种都要的呼吁下大家尽量点到了极限，也没把菜单点完。

　　最先上来的是烙锅，老板一开始就把一个中间凸起的厚厚的看起来笨重异常的黑砂锅放到了镂空桌子的中间，桌子底下还烧的是少见的蜂窝煤火。

　　老板解释说因为烙锅底子厚就只能用煤火，天然气或者电磁炉什么的不管用。锅炉中间高边上低，东西都放在居中的位置烤，多余的油脂自然就往下流出来。而底部有有沿，流下的油脂可以在菜品需要放油的时候再利用，而且防止了食物的滑落。

　　陶酒酒发现柏渝想往新上的菜浇油，赶紧开口说：“你快歇着吧，那可是笑笑的玩具。”笑笑果然玩刷油玩得起劲，不停得往菜上浇油看它吱吱冒响又流下来。而柏渝也就笑了一声说哟，花笑笑小朋友真厉害也不再说话。

　　等候的时候陶酒酒就盯着老板的灶台，那些多孔灶台上摆着成排成排的砂锅，老板依次放入高汤青菜豆芽香菇西红柿韭菜火腿肠鹌鹑蛋和粉丝，盖上盖子嘟嘟嘟地煮制食物，三五分钟以后临出锅掀开锅盖冒出腾腾的蒸汽，再趁热加上不同的浇头再加上一勺鲜红的辣油撒上葱花和香菜，最后用两块纱布包着锅把手喜气洋洋地边高喊着“怕烫怕烫，砂锅粉来哟”边快步小跑着上菜给顾客，那个“哟”一音三折，像个波浪一样把那股热闹劲传递开来，光是在旁边看着就已经是非常治愈。
　　而另一边烧烤的灶台则是旺火急烧，负责烧烤的厨师翻烤食物都是大把大把地握住，时不时撒上调料刷上油，火苗窜出一人多高，红红的火光映照着厨师的脸庞，发出噗嗤的的声音，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的场面。

　　时不时有另外的服务员端着大铁盘子摞上高高的肉串走到不同桌的食客，每一桌都是一要一大把，他们当然也要了一把，然后陶酒酒就发现这里的烤肉非常小串，肥瘦相间一口一串，颜色青翠的葱花洒在略带焦香的肉串上，香味四溢，让人食指大动，不知不觉一把就见底。

　　一会烧烤的材料就上了上来，他们在这里也发现了不同于别的地方的豆腐干，称为碱水豆干还有臭豆干。

　　陶酒酒也去过南方不少的城市，但发现这里的豆腐和别的都不一样，碱水豆干是两三厘米左右长宽的方块。放在烙锅上能先被烤鼓起来，然后就可以吃了，撕开豆干蘸上贵州特制的辣椒水，裹着辣椒水里面的葱花和折耳根放进嘴里，碱水发酵过的豆子香气顺着炭火热气进入口腔，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块。要是再烤得久一些，外层就会像土豆一样在烙锅上烤出脆皮，吃起来味道又脆香了很多。

　　臭豆干也不太一样，这种臭豆干闻起来没有那么臭，正常的土灰色而不是黑色，烤了以后香气扑鼻而来，入口是湿润的厚重的豆子味，沾上贵州的五香辣椒面，像上瘾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烙锅的烧烤因为烘烤的时候没有多余的油脂，所以十分香脆。

　　他们又发现了好多精品，尤其是猪皮和鸡皮被这么烤出来以后表皮香香脆脆内里软软糯糯，每个人都让饭店老板加了几次辣椒面，就连不怎么能吃辣的牧一也说，怪不得贵州出了老干妈，真的太好吃了，这个辣椒面给我干拌饭我都能吃三碗。

　　大家吃到中场期间老板又端上了几碗冰粉，以前当然大家也吃过冰粉，但是一般的冰粉只有冰粉和红糖水，顶多再有一些芝麻。

　　可是贵州的冰粉有很多的珍珠西米五颜六色的果子和绿豆铺底，中间是晶莹透亮的冰粉，最上面是诚意十足的大块西瓜以及芝麻花生。最后浇上玫瑰糖做点缀，满满的一碗端上来，色彩纷呈，让人食指大动。放一口在嘴里，甜丝丝冰凉凉轻盈盈的凉粉地就夹着果香花香从口里滑溜溜地穿过食管进入肚中，再细细咀嚼口中剩下的坚果和西瓜，一口就吞进了一个夏天，整个人都凉快了下来。
　　这顿饭，别说花笑笑这个吃货吃得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就连陶酒酒这个对吃没有什么要求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尘世烟火气的幸福。

　　陶酒酒正准备拿锅铲翻菜，手就不小心碰到了也准备翻菜的柏渝，于是慌忙收回手，看向了柏渝。
　　柏渝的眼睛十分深邃，像深谷中的清泉泛着泽泽水光，又像浩瀚宇宙中的璨璨星空引人入神，哪怕就这么短暂的对视，陶酒酒都像被击中一般开始心跳加速，所以陶酒酒只能又挪开目光移到柏渝拿着锅铲的手，她很早就注意过柏渝的手指，这么近看更是觉得好看，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圆润，微微弯曲着翻转菜品就像某种艺术一般。

　　她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股股热气冲上脸庞。她尝试着说些什么：“对了，你们之后在黔东南打算做些什么啊”。

　　“黔东南很多民族建筑，苗寨侗寨很有特色，哪怕比较细节的话，风雨桥也够画很久了，你有什么想改动的么？”柏渝面色如常的回答道。

　　陶酒酒这才回过神来，要做些什么其实大家早就大致商量过，她一时没有转过来。“哦，没有。就是我看很多建筑系的人走在哪模型就做到哪，我还没有看到你们做过，所以好奇想问问”。

　　“是的，我也想过，这几天看到那么多惊艳绝伦的设计我们手很痒，牧一在电脑上一直鼓捣，而我倒是很想做个模型纪念一下，可是太折腾了，而且不确定之后的行程就暂时没管了”柏渝接着说。

　　“这样啊，我还像这次就有机会跟你们学习一下呢。那你们回去要做的话能不能让我观摩啊，我真的想学。”陶酒酒有些失望，但又立马想了个别的路子。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啊柏老伯伯，快递隔天就到了，在黔东南也很多天是定居在苗寨侗寨里的，我们也一直都有车，到时候成品包装多几层寄回学校也不贵，可以做啊。灵感这种东西不是可以一直留住的”，阿染在旁边鼓吹着。

　　“诶，也对。”柏渝立马翻出了手机开始翻网店的链接。

　　阿染主动和陶酒酒交换位置让她坐到柏渝旁边还主动搭线让柏渝教教她基础材料都是些什么。陶酒酒当然就很愉快地坐到了柏渝的旁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后的香味开始认真的学习。
　　柏渝教得很耐心，做事也很有逻辑和章法，一步步从每一个搭建的过程需要的工具和材料，挑选应该要看的重点都解释得很详尽。

　　陶酒酒问的每一个问题他也都能仔仔细细地答上来，他丝毫不避讳陶酒酒直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反倒是一向冷冰冰无所谓的陶酒酒感觉自己被那种灵动的眼眸看出了脸上的一阵又一阵绯红。
　　这顿饭一吃就到了深夜，或许是因为好几天没有正正规规地吃一顿饭而在大排档吃饭热热闹闹太幸福，或许是这里夏夜的沁涼如水把这群人的歌吟笑呼映衬得更加灼热动人，或许是因为发现原来一个男孩子眼里真的有星辰，陶酒酒觉得人生真的奇妙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