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天》誓不坑

14、第 14 章

　　对于这位新同桌，我的感情有些复杂。秦天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可此时的他，却让我有种近乡情怯的陌生感。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突然要换位置到我身边，可组织了半天语言，也还是没法开口。

　　我看见他静静地收拾着自己的课本，一丝不苟的擦拭着课桌，犹豫了半天才叫出他的名字：

　　“秦天……”

　　他却好像一直在等待我的呼唤，几乎是在我话音方落时就抬起头，清澈的猫眼直视着我的眼睛，接着便笑了，很灿烂很温暖，他一字一顿的开口，极轻，却温暖：

　　“傻、瓜。”

　　只这两个字，却仿佛让我找回了曾经的熟悉感觉。我想也没想就脱口问他：

　　“为什么会想换位置？”

　　他抿了抿唇，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你的成绩。】

　　简单的四个字，我却什么都懂。想到这次月考为什么会成绩下降我就不由心虚，忍不住解释：

　　“其实我只是……”

　　他却根本没听我的话，只是从他众多参考书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扔给我。我翻开一看，毫无意外就看见了独属于秦天的钢笔笔迹，这是一本数学笔记。

　　数学从来是我弱项，我每每看见就头疼，连教辅资料都不想去碰。但秦天的这本笔记却让我这种数学苦手大感惊喜。首先是笔记条理清晰，我们所学的知识重点全部详细地囊括其中，有些地方辅以画图解释，一看就直白明了，简直比教科书还浅显易懂。再来，就是除了基础知识以外，每个知识重点后面还有典型题目练习，这些题目秦天都做了，很详细的写下了解题的过程方法及心得，我只是略看看都觉得受益匪浅：

　　“有这个你干嘛不早拿出来给我？”

　　秦天沉默不语，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月一直和夏宇混在一起，疏远了秦天，就算他早准备好了，估计也没法早点给我。

　　我略尴尬，秦天却再次低头写字：

　　【你先看，看完后我给你找题练习巩固。】

　　“用这么严格吗？”

　　秦天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我，于是我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开始看秦天的笔记。没过一会，胳膊却被人支了支，秦天的纸条又过来了：

　　【高中数学不能放松，落后一点就跟不上了。】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安慰我，偷眼打量一旁少年的面容，只见他还是那副专心致志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边，只是他直勾勾盯着书本的眼睛却出卖了他此时心思并不在读书上。我顿时笑了，老老实实看起了他的数学笔记。

　　有秦天的辅助，我相信很快我的成绩就能赶上来。而我本来以为我和夏宇应该是没有交集了，毕竟位置一南一北，隔得甚远。却没想到，那厮不过消停了几天，没过多久一到下课时间又晃荡到我这边来，继续恬不知耻的让我给他补习功课。

　　我在秦天面前不好意思班门弄斧，想拒绝，他却言辞凿凿：

　　“你自己答应过我要给我补习的！”

　　我完全记不清什么时候有答应过他这种事情，但他碰瓷的态度坚决，死缠烂打一定要让我给他补习，简直缠的我没有办法。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秦天突然给他递了张纸条：

　　【我帮你补习】

　　看着那五个字，我和夏宇都很吃惊。我是没想到秦天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帮我补习是因为自小的情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成了习惯。可除了我外，我从没看见过他帮别人补习。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夏宇却是一脸不乐意：

　　“你谁呀？你能帮我补习吗？”

　　这话口气太过恶劣，我忍不住蹙眉正想开口，秦天却已经又写好了一张字条递过去：

　　【第一名】

　　“第一名了不起啊？第一名就很会教人么？我就觉得安小北教的好，我就乐意让她教！”夏宇这已经纯粹属于找茬，连我都忍不住嘀咕：

　　“我还得让秦天教我呢。”

　　这话说得夏宇一愣，但很快又死鸭子嘴硬的继续叫板：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过我得给我补习功课你就得负责！”

　　“我、教。”秦天终于开口了，一字一顿的，却颇有威慑力。

　　不过这似乎并不能镇住夏宇，少年奚落的看他一眼，说出来的话忒欠揍：

　　“你一结巴怎么教啊！”

　　这话实在太过分了，我忍无可忍的起身想训他一顿，秦天却再次开口：

　　“你、俩，一、一起。”

　　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但夏宇毕竟不如我俩如此默契，自然是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我只能给他解释：

　　“秦天的意思是，他一起教我俩。反正教一个人也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

　　后面那句话是我补充的，但我猜秦天差不多就是这个心理。果然看见少年没有出言反对，夏宇一脸稀奇的望望我，又看看秦天，顿时啧啧称叹：

　　“你俩这够默契啊！还真是夫唱妇随？”

　　我懒得理他这种无聊的玩笑，心想任谁像我和秦天这样相处七年，也绝对会养成我们这样的默契。这是七年间彼此相互陪伴所发酵出的情谊，是我们相依相伴所刻在彼此身上的记忆。

　　总之，秦天就这样开始给我和夏宇一同补习。每天下午下课到晚自习那俩小时，我们仨各自吃了饭就在教室里集合，然后开始补习。

　　补习的全是数学，我把秦天给我的笔记本拿出来给夏宇一起共享。但他只看了两三页，就扔在一旁抱怨：

　　“这都什么东西啊！看不懂看不懂！”

　　我这才想起以他的水平连数学入门都还没入，让他看这些实在不大合适。秦天便翻开数学教科书后面的练习题让他做，这些都是基础中的基础，但即便如此夏宇还是做错不少。秦天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很简单粗暴，做错了就把这道题涉及的知识重点用笔和他解释一遍，然后继续逼着他做，不做对就死耗在这上面，绝不手软。

　　夏宇一道错题经常要做十几遍，做得人都快吐了，顿时气愤不已的抗议：

　　“你根本就没想好好教我！”

　　面对大少爷突如其来的脾气，我有点儿懵。本以为秦天不会忍受他这样的无理，没想到少年并不生气，反而拿过他做了几道题的草稿本看了一番后，就拿过一本参考书，刷刷刷抄了几道题，然后又扔给他：

　　“做！”

　　“做你妹啊！”夏宇暴躁至极，但秦天却很坚持：

　　“做！”

　　至始至终都是这简单的一个字，夏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好气的拿过来，对着那几道新题做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一次做题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抓耳饶腮苦思冥想，反而做得极快，仿佛得心应手，三下五除二便全部做了出来。

　　做完以后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一脸不确信。半天才把草稿本推给我和秦天：

　　“看看，对了没？”

　　听见他不太自信的语气，我更是怀疑他刚才就是胡做了一通。秦天已经开始仔细看起来了，我凑过去一看，果然见到草稿纸上都是夏宇龙飞凤舞的狗爬字，心中更是对自己刚才的猜测笃定了几分。可仔细一看，解题步骤又挺像那么回事，只是答案是否正确，我不太确定，忍不住便拿起笔打算推算一番。

　　可正当我刚拿起笔，就被秦天阻止，他在草稿纸空白的地方写下一句话：

　　【全对了。】

　　夏宇的表情更加奇怪，像是惊喜又像是在闹什么别扭。我正茫然懵懂不知时，就看见秦天的笔锋继续，转瞬又是一句话：

　　【刚才那几道习题你发现共同点没有？】

　　什么共同点？我越发懵懂，忍不住仔细去看题目，却并未找到相同之处。这些题目虽然都算不上难，但所涉及的知识点和公式也绝非一类。正当我一头雾水时，夏宇咬着牙开口了，声调低沉，很不甘心：

　　“是我刚才做得那几道的相似题型。”

　　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向数学苦手的夏宇能这么快的做出题来，敢情是熟能生巧。而秦天已经在草稿纸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数学有一道门，需要你自己找，没人能帮你。】

　　这一次，夏宇终究是无话可说。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秦天的辅导虽然简单粗暴，但效果也是非凡，至少对夏宇很管用。

　　所以我们的补习生涯总算是平静下来了，每天吃完下午饭以后就是我们固定的学习时间。秦天只帮我们补习数学，我其他的科目并不差，但夏宇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是数学苦手，还是英语、物理、化学几乎一切科目的苦手，基础差到让人发指。好在他很聪明，数学补习了一段时间就能勉强跟上，但其他科目还是一筹莫展。

　　对此，秦天给他的解决方法还是异常简单粗暴。英语直接让他背课文。每篇课文背熟以后还得默写，而物理化学这一类的理科科目就直言让他放弃，高二选文科就行了。

　　面对秦天如此直白的解决方法，夏宇大怒：

　　“选文科都是脑子不好只会死背书的人选的！”

　　【你该庆幸死背书也能有条出路，不然你读完高中连专科都考不上。】

　　面对秦天的嘲讽，我忍不住笑了，夏宇大怒，突然把战火转向我：

　　“安小北，你选文选理？”

　　“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夏宇和秦天都看着我，只是一个像战斗中愤怒的公牛，一个则是一派平静。

　　我各科成绩比较平均，除了数学略差，理科中比较重点的物理、化学和文科中的政治、历史水平都差不多。不管是选文还是选理我都并不需要太苦恼，可冷不防被问到这个问题，我却觉得进退两难。迟疑了半晌，最终也只是道：

　　“不知道，到时候再看。”

　　“切——”面对我模拟两可的回答，夏宇明显不高兴，秦天却是垂了那双猫眼，看不清里面的流光。

　　总之，三人补习小组就这样定下来了。虽然秦天并不能在这样的补习学习小组里获得什么收益，可能还会耽误他的学习，但他并不介意，依旧尽心尽力辅导我和夏宇的功课，我也开始习惯每天下午放学后迅速解决晚餐，然后回到教室开始接受秦天的补习。

　　不知不觉竟然就过了一个月，月考再次到来，这次考试我明显感觉到没把握的题比上次少，想来成绩也肯定比上次好。问了夏宇的感觉，他还是一脸愁眉苦脸，只说所有题基本就没多少有把握的，全是半懂不懂，试卷倒是全写满了，但时间明显不够。一道题犹豫来犹豫去，还没他当初一半快。

　　但他话是这样一说，成绩出来时却意外的还不错。总分足足比上次高了五十多分，进步了八名，不再在垫底游荡，竟然一跃挤进了班上中下游。这简直跌破所有人眼镜，连老师都当众表扬了他几次。

　　我的成绩虽然没他进步的夸张，但也在明显提高。只有秦天，虽然依旧稳坐第一宝座，但总分明显比上次下降了一些。他虽不说什么，但我心里很清楚，是我和夏宇的补习耽误了他的时间。我心里过意不去，夏宇大概也是，所以竟然破天荒提出周末请我和秦天吃饭，没想到被秦天一口拒绝，少年直接在练习本上写了一句话，字迹清俊有力，只是内容就不那么好听了：

　　【不去，周末不想应酬。】

　　“应酬！？和我吃饭难道是应酬吗？我明明就是作为朋友请你吃个饭而已！”夏宇就差没跳起来，但秦天毫无反应，依旧冷静平淡，笔锋清俊继续写下第二句：

　　【想谢我，你也应该用自己的能力来感谢我。】

　　“你什么意思？”

　　【请客吃饭的钱是你爸妈给的，和你无关。我不需要你挥霍着你爸妈的钱来感谢我。】

　　这句话似乎让夏宇一愣，好半天才挑眉，冷笑着问：

　　“那秦大爷您老到底想怎么样？要我亲手做给你吃吗？”这话说得嘲讽而调侃，大概是夏宇真被惹怒了，我有点想打圆场，正不知如何开口时，秦天却突然开口了：

　　“好。”

　　简简单单，就一个字，却差点没把夏宇噎死，一副半吊着口气喘不上来的样子。半天才没缓过神的瞪大眼睛啊了一声，然后秦天又开口了，虽然依旧结巴，意思却很清楚：

　　“你做、做饭，我、我们，去！”

　　“靠！”夏宇大概没料到挖了个坑会把自己埋了，这声说得特别愤慨，简直要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