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维斯的日常》沉爱

4、第四章

　　晚上，又到了奥洛维斯既快乐又苦闷的学习情节了。

　　现在，他就在安德烈神甫的书房里学习克鲁密比斯文，在这个有真神存在的世界，无论你是向神明侍奉，沟通，祈祷亦或是献祭，降灵，都需要用到克鲁密比斯文。

　　在文明尚未发展成工业之前，克鲁密比斯文一直被认为是神之文字，用它书写，绘咒，祷告具有神奇的力量，各大正神宗教皆用克鲁密比斯文来书写他们的圣言，教宗，教条，戒律。

　　也就是说，奥洛维斯在学习赫恩文外，还得多学习一套神职人员内部专用外语。

　　不仅如此，他还得认识各类正神宗教的起源发展，图腾代表，以及他们的对家，也就是异端秘教，魔鬼，女巫，包括他们的文字体系，卡巴拉文。

　　暖黄的油灯下。

　　奥洛维斯金色的长发被他胡乱的抓拢到脑后，还带着湿润水汽的长发末尾湿漉漉的，他顺手给自己照了一个圣光，没过一会，头发就干了。

　　“比吹风机好用。”奥洛维斯嘀咕了一句，吹干后的头发异常的顺滑，他伸了一个懒腰，看向外面，窗户完全打开，得益于小花园里栽的各种草药，哪怕夏天了，屋子里都没有蚊虫。

　　月亮高悬于夜空中。

　　清透的月光如水一般，相比月末的红月，奥洛维斯更喜欢这种正常的月亮。

　　“奥洛维斯，你又在浪费圣灵之力了？”安德烈神甫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书房里奥洛维斯的脑袋，圣光残留在他的头发上，让他的头发丝都在发光，像个金色的瓦斯灯泡。

　　奥洛维斯笑了两声，他站起身走到安德烈神甫身边，恭敬道：“老师。”

　　顺便将安德烈神甫手上的托盘拿下来。

　　托盘里放有甜面包和一杯温热的牛奶，这是安德烈神甫对自己唯一学生的偏心，每晚都会有补充体力和精神的宵夜。

　　安德烈神甫坐下来，先是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书，是他以前在多伦芬格城里的光明十字大学统一发放的教科书籍，里面是用克鲁密比斯文写的《圣灵的运用与塑形术的一阶理论》，是高中教材，旁边还有《黑魔法与白魔法的思想变迁历史》《一百种常见的圣仪技巧》《圣祭祭文辅助材料大全》《魔法生物大全》…

　　不仅有大学教材，他还把他已去世导师的著作，他年轻时候收藏的书籍都找出来了，看样子，还看了不少。

　　安德烈神甫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他捡到的奥洛维斯简直是个天才，不，应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对自身圣灵的运用，空气中的魔力感知，拥有着前所未有的恐怖天赋！

　　谁能想到，在一年半以前，奥洛维斯还是一个文盲。

　　安德烈神甫望着在另一张桌前忙活的奥洛维斯，略有出神，年轻时，当自己得知是被神选中的孩子可以进入神职学院时，安德烈是兴奋的，甚至是有傲气的，他和其他乡下人不一样！

　　他们一家都是光明十字的虔诚教徒，他的身份为他家在莱塔尼亚镇上增加了不少光彩，可等去了大城市，安德烈才明白，在人才云集的神职学院里，他的天赋其实是一般的，忙忙碌碌又乏善可陈的渡过了大学生涯，随即便被分配到了他的家乡做教堂神甫。

　　这是大多数神职人员的出路，他也不例外。

　　但他也是有一点幸运的，密林里的黑沼女巫和他交情很好，不曾害过人，周围也没有魔女，或是异魔，村镇里的人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好的，并未发生过怨灵事件。

　　这几十年里，安德烈处理过几次妖精恶作剧，驱赶过一个哀怒廷派系的妖精，一种善于喷洒毒火和诅咒的沙拉曼德（大地火蜥），调解居民矛盾，利用学习到的圣术治病救人，为一代代原住民主持生死仪祭，很受莱塔尼亚居民的爱戴，他也同样，对自己的家乡爱的深沉。

　　但有时候，安德烈也会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做的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梦。

　　比如摧毁一个邪恶的活人献祭，斩杀强大的异魔，消灭巫魔会的据点，奥，时代在进步，巫魔会是以前的称呼，现在叫黑弥撒了。

　　邪恶的异端，安德烈神甫在心底骂了一句。

　　“老师，您喝太阳花茶。”奥洛维斯送上茶水，他们院子里种的最多的草药就是太阳花，奥洛维斯经常把它们晒干以后，再混合香水草根茎，弄成茶包泡茶喝。

　　马丁修士和希兰修女同样很喜欢喝这种花茶包。

　　安德烈回过神，喝了一口花茶：“奥洛维斯，虽然你还很年轻，但也要注意睡眠，夜晚的时间应该留给黑夜女神。”

　　“老师，我等会再睡，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懂。”奥洛维斯指着塑形术的一个知识结构点虚心求教：“我该怎么样才能把圣光凝结成实体，我是说真实的东西。”他拿起书桌上的一个花瓶：“比如说这个花瓶。”

　　一个光团，怎么变成一个实物体。

　　这让奥洛维斯感到难以理解。

　　现在他学习的是最低阶的照耀术，还有一个生长术也叫圣光治愈术，都是生活化的圣光技能，利用他身体里的圣灵之力配合祈神密语，可以发出来，更高阶的隐灵术，塑形术，光辉之剑，十字囚笼，他就看不明白了。

　　“塑形术它是变形术的一种分支，它并不是永远的，只是一个假象。”安德烈神甫心里其实很高兴奥洛维斯刻苦学习的认真态度，他讲解道：“真正的变形术是很危险的，它是由高深资格的魔女发明出来的一种咒术，一旦变形成功，只有施法者本人才可以解开。”

　　安德烈伸出手，掌心圣光一点点凝聚，变化出多重形态：“你才刚学会照耀术，对于你体内的圣灵之力，还没有完全掌控，奥洛维斯，你要多多习惯它，让它如同你的呼吸一样，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而不是每次都惊讶自己怎么会发光。”

　　“如果真想学习，可以先构造一个基础的灵纹魔法阵，在里面稳固住你的灵态，一点点来，然后再凝聚成你想要的东西，但是这个过程，对你的注意力有极高的要求，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断开，否则你的灵态就会崩溃。”安德烈神甫告诫道。

　　奥洛维斯恍然大悟，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他高兴道：“多谢您的教诲，我会努力的。”

　　“老师，您真厉害。”奥洛维斯对安德烈满是敬意。

　　安德烈神甫呵呵笑了两声，作为一名神甫，他遵循以前的教规，并没有成婚，也就无儿无女，他的弟弟一家自从搬去了蒙比利埃，很少回来，家人之间的亲情也逐渐淡了。

　　可奥洛维斯一口一个老师喊着，还是让安德烈神甫涌起了爱护之情，没想到临老了，还能有一个学生。

　　而且这个学生还如此聪慧贴心。

　　“过几天我写信给蒙比利埃的乌尔里希主教，向他推荐你成为莱塔尼亚教堂的下一任神甫，如果乌尔里希主教同意的话，奥洛维斯，你到时抽个时间去乌尔里希主教那里做个圣灵测试，也许还会有一场文化考试，别担心，只要你熟读圣典，不会有问题的。”安德烈已经规划起学生以后的路，如果当上神甫，就算以后莱塔尼亚教堂和其他区的合并了，奥洛维斯也能在其他教堂有个位置，再不济，吃喝总不愁的。

　　奥洛维斯听了，内心有点担心，他犹豫道：“老师，我想不起以前的事了，身份问题…”

　　“你从格蕾丝的密林逃出来，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犹如羔羊迷途在世间。”安德烈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在介绍信上写你是我的学生，从小居住在福利院，马丁修士和希兰修女会作证的。”

　　“谢谢您。”奥洛维斯时时刻刻都在庆幸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安德烈神甫，他是真的很感谢这位善良的老神甫。

　　“好了，再看一会书就睡吧，不要熬夜。”安德烈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他想拍拍奥洛维斯的肩膀鼓励一下，打消奥洛维斯心底的不安和迷茫，但尴尬的是，奥洛维斯太高了，拍不到肩膀。

　　安德烈神甫正想放下手。

　　一颗金灿灿的脑袋就凑了过来。

　　奥洛维斯弯腰，将头凑到老神甫的掌心下，并自动的蹭了蹭。

　　安德烈揉了揉学生还散发着圣光的金发，笑了两声：“到了蒙比利埃，好好表现，我相信你可以的。”

　　他的学生是一位真正的天才！

　　安德烈神甫走后，奥洛维斯信心十足的重新回到知识的海洋，没有了身份的后顾之忧后，他的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分外踏实安心。

　　“感谢老师。”他习惯性的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又连忙道：“感谢主。”

　　安德烈神甫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打草稿。

　　他忽然看向窗台。

　　一只猫头鹰静静的注视着他。

　　“安德烈。”猫头鹰发出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讥笑和嘲弄：“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居然相信那个执事的话，是，当初他是出现在我的密林里，可那只是路过，在此之前，他来自哪，我可不知道。”

　　安德烈神甫趴伏在案边写信，黑色的神父长袍打理的整洁干净，连花白的头发都一丝不苟的疏往脑后，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副老花眼镜，沾着墨水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好像没听到一般。

　　猫头鹰更加愤怒了，它飞到桌上，不断拍打着翅膀，来回踱步：“啊哈，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承认自己年纪大了，脑子不行了吧，居然还给人取名字，安德烈，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格蕾丝，你的名字也是我起的。”安德烈被吵得耳朵疼，忍不住说道，这些年，格蕾丝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

　　猫头鹰彻底炸毛了：“那能一样吗，那个孩子是突然出现在密林里，我是从小生活在密林，从看到那小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简单。”

　　安德烈神甫摸了摸猫头鹰的羽毛，说道：“奥洛维斯是从你的密林里出来的，他的身份如果不能和密林撇清关系，万一乌尔里希主教派人来查，发现莱塔尼亚有个未登记在册的乡野女巫，格蕾丝，你是要被关起来的。”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安德烈神甫道，拿出一块奥洛维斯做的小饼干喂到猫头鹰嘴里。

　　猫头鹰一边吃，一边气道：“我才不信，你对奥洛维斯就是比对我好。”

　　安德烈神甫头疼。

　　吃完了饼干，猫头鹰啄了啄安德烈神甫的手指：“下次让那小子不要和黄昏妖精说话。”

　　“也不要靠近密林。”猫头鹰歪了歪脑袋，人性化的显露出一丝凝重：“我总觉得近几日，密林里多了什么东西，但是怎么也找不到。”

　　安德烈神甫也严肃起来：“明天我去密林查看一下。”

　　“不要你帮忙。”猫头鹰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都快老的走不动路了。”

　　“可我的圣经还有力量。”安德烈老神甫敲了敲桌上沉重的圣经。

　　猫头鹰飞到窗台，翅膀煽动几次，狠狠道：“都说了不需要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我很关心你，格蕾丝。”安德烈神甫说道。

　　猫头鹰丢下一句，快速飞走了。

　　“人类总是喜欢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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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