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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失控 ...

  •   第二十一章失控

      开宴后,冷菜热盘依次上,席间觥筹交错,和乐融融。最是诸人觉得自在的时候,也是宫里带来的嬷嬷们观察得最细致时,她们大多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只让人以为是太傅府普通的婆子。

      公子贵女如云,须得从中甄选出那知礼、守礼却又不死板之人。御殿选秀,或甄选英才佳婿,诸人往往提前做过充足的准备,看上去都是金玉辉煌、无可挑剔。

      然而,皇家所看重的品德,更在平日,而非一时。所以在正式大选前,才要借机先试水。

      从今晨到午宴,他们心里对诸位宾客有了初步的评判。

      饭已足,酒未酣,温诗予向徐妃提议,要行个酒令。

      徐妃执起金边白瓷酒盅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赞同道:“温姑娘说得对,这上好的陈江酒可不能白白浪费掉,得让大家品起来。既然是你提议的,那就由你来做令官吧。”

      温诗予应下后,便站起来向大家道:“诸位,俗话说得好,佳宴无酒则不谓佳,而这陈江酒更是酒中一绝。恰逢金秋,列位才俊佳人又相会于此,若是辜负了这天时、地利与人和,实在遗憾,我们不如饮酒行令,以娱佳宴。在下温氏诗予,愿为行酒令官,以助酒兴。”

      她落落大方,向诸人发言毫不羞赧怯场,声音秀朗而不尖锐,既引人注意,又不让人心生恶感。

      二皇子率先捧场道:“此提议甚佳,温小姐不如先说说今日行酒令的规矩吧。”

      温诗予笑言:“今已入秋,我们便以秋加上一种花草名,后再接一七字句,句末需与前三字押尾韵。七字句可以是名家经典,也可是诸位自作,有句即可。但若是抽到时,未想出来,可是要罚酒的。”

      “这人又是怎么抽法呢?”三皇子问道。

      “这好办,家中已备了签子和骰子。签子共有三十二支,我着丫鬟给每一桌派一根,我自己留一副,抽到哪一号就是轮到哪一桌。桌中人以正西位为一,向西依次为二、三,以此类推,确定好哪一桌后再投八面骰,是哪个数,就轮到谁。”

      说完规则后,丫鬟便把每桌的木签派发出去,温诗予请了徐妃娘娘抽签、荣国夫人掷骰,因此二位尊长者无须参加行酒令。

      派签时,众人抓紧时间思考自己的句子,生怕被叫到时无话可说,只能被罚酒。

      那文思敏捷的,想了一会便有成竹在胸之色,或十分淡然,毫不紧张,杨正汝和赵丹婳便属此者。而胸无点墨的,此时正无比焦灼,堵着肚子里那一点墨水使劲搜刮,正如赵丹妘。

      签发完,宴上正式行起了酒令,第一个被抽到的是薛御史嫡女,她道:“秋芙蓉,寒露新开水间红。”

      “这是化用了韩昌黎的《木芙蓉》吧,薛小姐果然才思敏捷。”温诗予赞道。

      下一个是八桌三位的一位公子,他起来略一沉吟,缓缓念出:“秋梧桐,遥望一年又峥嵘。”

      温诗予点点头,见了徐妃的签和荣国夫人的骰面,道:“十桌一位。”

      只见赵伯渊起身,浅笑罢朗声道:“方才想的也是梧桐,倒与前面的兄长想到一起了。我的是:秋梧桐,钓叟长望枯与荣。”

      温诗予笑着打趣道:“梧桐絮恼人的狠,又长盛不衰,可不就是长命‘掉叟\'了么。”

      徐妃亦被她言语里的乐意带动了,美目一弯夸道:“温家丫头可是个会说话的,脑子也活泛。要是本宫身边能有这么个乖女儿,天天逗笑,怕是会年轻好几岁。”

      得了徐妃夸赞,温诗予十分娇俏地行了个礼,道:“诗予谢娘娘夸奖,但娘娘本来就年轻,再年轻下去可让我们怎么办呢。”

      席上气氛又活跃起来,愿笑的,不愿笑的,此时也都得看着正桌几人的脸色,烘托一二。

      紧接着的行酒令速度便加快了,气氛也更激烈。前头三人开了个好头,后面起来的也不甘落后。

      ……

      终于有次抽到主桌的人,恰是郭容,她道:“秋雪芽,清波水里一翠霞。”

      坐下时,张绛月笑道:“你可真是极爱那雪芽。”

      郭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有这毛病,若是喜欢一样物什,巴不得大家都喜欢。”

      再后来,也抽到了赵丹婳,她自对答如流,佳句绝妙,还赢了大皇子一句‘才女’的褒奖。不过她本就有小才女之名,也不在众人意料外。

      倒是唐宜欢的表现,让大家另眼相看起来。只因抽到她时,她十分大方道:“让大家见笑了,宜欢自幼不好诗词歌赋,恐胡诌出来的句子玷污笔墨,宜欢愿自罚三杯。”

      说罢便利落饮尽,十分爽快。

      二皇子倒是叹道:“这姑娘倒也飒爽,是个奇人。”

      玩了几轮,大家也疲了,于是温诗予抽了最后一个人。报出数后,发现是主桌第三位。

      众人一看,正是被徐妃特别照顾到主桌去的赵家小姐。本有些疲乏的宾客,也吊起最后一点兴趣,想探探这位小姐的诗词底细。

      张绛月本来等得兴致缺缺,见自己被抽到了,也没来得及细想,便道:“秋牡丹,莫累虚名自尽欢。”

      半晌,有人低声语:“这句是何意?若是说牡丹,也太粗浅了些。”

      何况,她有什么名?不过就是今日出了把风头。一个朝廷四品官的庶女,谁之前认识她了,也太矫情了些。

      席上不少人是这么想的,赵丹妘更是哼笑道:“这都自比起牡丹了,娘娘还在旁边呢。她呀充其量不过是狗尾巴草罢了。”

      赵丹妘声音只是微微压低了些,她周围那些桌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都似压抑非压抑地笑出声。

      张绛月笑了声道:“诸位误会了,秋牡丹非是牡丹,只是有这个名字而已。我原是想说,让它勿因了牡丹二字便自傲或自卑,保持本心,欢乐平静,就是极好的。”

      那本就是她小时候自我安慰的话,有段时间,她空担着宠妃长女之名,却过得卑微拘谨,一日看到了秋牡丹,就觉得同病相怜。

      秋牡丹,算什么牡丹呢。众人道你是牡丹,谁又知道你真正是谁。

      这话说完,又有人心中暗自腹诽她:倒是对自己的地位身份清楚,野雀飞上枝头,也不是真的凤凰。只是面上也要夸几句博学多识,是他们无知了。

      张绛月活了那些年,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只是知道,也不需在意。你往东,有人怪你不往西;你往西,又会怨你不向东。

      自己的人生,不用迁就其他人。她这辈子,要把这句话学明白。

      ·

      宴罢,诸人又出了仙望阁,开始筹备下午的各项活动。

      郭容邀请张绛月去参加她在南砚亭办的品茗会,张绛月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只是之前已应了赵丹婳去参加杨正汝的诗会,便不好直接应下。

      她方要张口,却感觉到一阵直冲脑门的恶心眩晕感。

      方才坐在席中时,只是有些闷,她以为出来就好,却没想到出来更加不适。

      郭容敏感,见了身边人微微泛白的脸色,问:“赵姑娘,你怎么了,我看你面色不是很好。”

      “我没……”话还没说完,她又感到一阵反胃,随之而来的还有腹痛。

      “太傅府外长平巷中有药馆,我带你去看看吧。”郭容担忧道。

      张绛月摇摇头,“怎么能麻烦县主呢,你还有要事在身,我自己去就可,何况我还有春淇呢。”

      宴毕后,各人奴仆也都归回主子身边。春淇扶着她点头道:“县主,我就带小姐去看看。”

      她手头刚领过这个月自己和小姐的月钱,也勉强可看一次大夫了。

      郭容点头,把自己的一枚玉牌给了自己的丫鬟染色,吩咐道:“拿着它去后门,太傅府有许多马车停在那儿,把玉牌给李管家,让他安排马车载赵小姐到长平巷医馆去,记住了吗?”

      染色向来稳重,拿过玉牌后道了声是。

      “那就多谢县主,还劳县主帮我向问起的人解释一二。这份恩情,丹婵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

      郭容见张绛月面色愈发不好,嗔怪着推她走,道:“这时候说什么见外话,你可放一万颗心。”

      辞别郭容一刻钟后,张绛月和春淇终于上了马车。

      “小姐,你……你从未这般过,希望不要有什么大事才好。”春淇见状,紧握着张绛月的双手,希望能给自家小姐一些力量。

      张绛月勉强笑了笑,阖上眸想歇息会,却发现一阵阵的腹痛根本让她睡不着。她只好紧闭双眸,咬紧下唇,逼迫自己内心安静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痛却丝毫没有缓解,马车还越来越颠簸。

      春淇忍不住向外问道:“请问,还有多久能到长平巷?”不是说挺近的么。

      车夫有些磕绊回道:“快…快了,快了!”

      眼见张绛月面上愈发无血色,春淇湿润了眸子,只在心里默默问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忽然,马车极大地颠簸了一下,车厢外传来车夫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小姐们,这马、这马小人控制不住了啊!”

      张绛月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隐隐听见些动静,无法去思考。

      春淇惊问:“什么控制不住?”

      她赶忙拉开帘子,还未看清前方,就被颠地磕在车框上。

      “小姐,小人先走了,这马眼见要疯了!”

      那车夫不知怎么使力,强行跳下了马车,在地上滚了一滚。

      春淇才看向眼前,发现那马正在官道上脱缰般驰骋,根本不似温驯的家马。

      又是一个颠簸,春淇“啊”了一声,就被甩出了车厢外。幸亏力度不大,又避开了马蹄,她并未昏迷过去,只觉得浑身剧痛似错了位,挣扎着张开了眼。

      她艰难地从地上试着爬了起来,有过路的好心人扶她起来。她来不及道谢,赶忙跑过去追着那马车,一时心中脑里完全空白。看那马车渐行渐远,无边的绝望浮在心头。

      “有没有人能拦住那辆马车?有没有人可以拦住它?”

      “求求大家了,快拦住那辆马车!”

      那马车沿着官道狂肆前奔,幸好行人不多,能及时避开。却不知这官道通往哪处,马什么时候才会停。

      春淇边跑边抹泪,还喊着话,她身上脸上沾了土灰,面上也尽是泪水。

      在朦胧的视线里,她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敢多想,便跑了上去,在那人身前匆匆跪下,泣不成声道:“大人,求求你!快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中仍有彩虹~绛月的彩虹是某郑姓小伙伴,我的彩虹就是点了收藏的珍贵的你萌啊!
    (天啊土味情话羞涩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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