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有白月光（重生）》宝髻挽就

13、出府

　　第十三章出府

　　八月末，秋风起。

　　今日惠和县主要上门，前日已送了拜帖。杨氏带着赵丹妘早早的在赵府正门候着了。

　　不久，便见一宫制车驾驶入赵府前的官道，由远近门。杨氏上前，让一小厮跪于车前。

　　只见车厢前的帘子被一容貌娇俏的丫头卷起，露出郭容清淡隽雅的容貌，她今日穿的是藕荷色柿蒂纹素白缘的双绕三重广袖曲裾，下着米白长裙，玉簪绾发，清贵典雅。

　　郭容见跪在地上的小厮，秀眉微蹙，轻踩了上去，而后落地，并让浮蕊递了一块碎银子给他。

　　“赵杨氏问惠和县主安。”“丹妘见过惠和县主。”杨氏母女屈身行礼，依次问好。

　　郭容虚扶一把，道：“赵夫人与赵小姐无须多礼，今日只是私下走动，虚礼太多反倒碍着情分了。”

　　杨氏便引郭容了入府门。郭容边走，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赵将军府。

　　赵府坐落在洛阳城东云康街旁，独辟了槐树林立的一块地作私宅，是以正门两边苍翠槐树巍峨峻立。正门上挂着写了“武威侯府”四字的赤底真金牌匾，成色尚新，下方镇府石狮威风凛凛，目光炯炯有神。

　　进了正大门，瞧见雕画了挑灯看剑图的影壁，转过屏门，便至外院。外院开阔，西边是宴厅，往右走过了抄手游廊，再入垂花门，便是堂屋了。

　　郭容步入堂屋，只见正前方高墙上满挂名家画作，上方悬了匾额，写着“与归堂”。杨氏引郭容上座，自己坐在了左侧，赵丹妘坐在左下侧。

　　郭容与杨氏座椅间的桌上摆了核桃酥、蜜三刀、金麻枣等精致糕点，及切好成块放入乳白瓷盘中的金珠果梨和孟津葡萄并细签若干。两人坐定，丫鬟开始上茶，杨氏道：“县主久居益州，不妨尝尝这些家乡味道。”

　　“赵夫人有心了。”郭容含笑接过茶盏，只见茶水翠青，微微一品，觉茶味浓郁，回甘无穷，道：“这是豫毛峰罢。”

　　“县主果然博学。”

　　“豫毛峰是义阳郡的特产，也是大梁数一数二的名茶。倒是巧了，我今日也带了益州的青城雪芽来，还望赵夫人莫嫌弃。”

　　浮蕊将圆盒装的雪芽茶饼递给杨氏，杨氏笑道：“县主实在客气了，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而后让丫头收了下去。

　　“前段时间在唐府见过令媛，所以今日二位想必也知道我来是为了何事。”郭容拿出四张请柬，道：“我知赵府上有一位少爷，三位小姐，故给每人写了封请柬，还望夫人帮我转交。”

　　此话说出，赵丹妘的面色白了一分。

　　杨氏笑道：“我一定让他们准时到场。”

　　郭容颔首，道：“我接下还有些事，就不多打扰了。”

　　“县主不再坐坐？”杨氏挽留。

　　郭容浅笑摇头，解释：“我母亲正等我回话，不好耽误时辰。”

　　“那我就不留县主了。”

　　杨氏送郭容出府上车，郭容车驾远去后，她立于门前叹口气：“好容易来了，也不多坐坐。”

　　赵丹妘心中有鬼，不敢和母亲说，只随着应了一声。

　　“你大哥还未归，他的请柬我便收着。这两封你等会去后院拿给你二妹三妹。”

　　“是。”

　　·

　　日子无趣。

　　那日宴后，柏氏便想将自己一身舞技传给女儿，可张绛月前世自幼习舞，师从宫廷名师与先淑妃，舞技实则远高于柏氏，但又考虑到日后，所以跟着一步步学下去。

　　原本她是犯懒的，后来看到自己‘髀肉复生’，且腿部虚软无力，这样的身子如何跳出好舞，于是跟着柏氏从基础练起。

　　她前世不擅女工，于是练舞课余，便让春淇教她绣东西。

　　一日，欲绣牡丹花，不成，春淇笑之是乌龟，张绛月半天没和春淇说话。

　　“我确实没天赋。”张绛月叹口气，走到床前斜躺了上去。

　　“小姐，您是还没学会爬就想跑了，那哪儿行。这绣工最是考验心性，能让您心性平和，也能打发时间。而且，您看，绣出来东西后，岂不是很有成就感。”春淇扬起她手中的荷包，笑容颇带得色。

　　“莫在我眼前炫耀，我看你这妮子是讨打。”

　　张绛月躺在床上放空了会自己，忽然想起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她昔年未出嫁时，似乎也绣过一个荷包。

　　同样是如此拙劣粗糙的绣工，却花了她整整一个月的功夫，扎了满手针眼。

　　她十分娇羞地递给了那人，头都要低到土里了，等来的却是一声似乎有些嘲讽的笑。

　　张绛月摇摇头，把那段回忆散开来。又想起什么似地，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味，对春淇道：“春淇，上次出去采买寿礼，逛了逛云康大街，我记着那街边有个卖牡丹饼的……叫什么‘苏记糕点铺’，你今天想不想去那儿尝尝？”

　　“啊？可是小姐你没向夫人申请啊，没有出府的令牌，后院那些守门小厮不会让你出去的。”

　　“谁说要经过她同意的？那踏雪阁后有一处假山，假山爬上顶，离围墙只有一步之遥，墙外有棵大槐树，垂了好长的枝条，咱们攀着枝条就能下去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春淇露出个崇拜的眼神，让张绛月很是受用。

　　她这段时间闲了就随处逛逛，早就把后院各处摸得透透的，已考察过那处好几次了，于是得意道：“你家小姐有什么不知道的么？”

　　“是啊，小姐从小到大好像越来越聪明了，春淇的头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好用呢。”

　　她又捏了会春淇的小圆脸，道：“等你脸瘦下去吧。”

　　春淇立刻就瘪了嘴。

　　说干就干，张绛月和春淇赶忙换上一身轻便而不招摇的装束。

　　行动前，张绛月嘱咐桃儿说，若有人来寻她，便守在门口说她今日身体不舒服，已歇下不见客。

　　柏氏一般下午找她练舞，早上用完膳到午膳期间这两个时辰也没人会找她，但还是保险为要。

　　安排好后，张绛月拉着春淇避开院里零散的丫鬟，悄摸摸地溜到踏雪阁后方。

　　“小姐，我觉得你带我偷溜的时候，好像很轻车熟路，就像以前经常干这事一样……”

　　“……哪有，别胡说。”也就是当年不受宠的时候拉着皇弟出去了十几次而已，不过后来宫内戒备森严，而且母妃父皇愈发重视她后，就再也没成功过了。

　　两人到了那假山，颤颤巍巍地上去，按原计划顺利落到了府外的地面上。

　　“小姐，你好厉害，我、我害怕得不行。”

　　“春淇，说害怕前，先收起你脸上那兴奋的笑。”双眼放光的样子，真是神似看到肉包子的小狗。

　　“走，我们快赶去云康街。”

　　云康街旁贵人府邸多，是以治安也好。张绛月带着春淇走在街上，心里也不虚。

　　她每逛市集，心中总念着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高墙大院、琉璃玉阶是生活，这商铺林立、铜钱凡音也是生活。今日的市集不似过节热闹，各商铺中也不乏客人。金玉陈列的首饰阁、未至先闻馨香的脂粉铺、装修雅致的酒楼、笙歌曼舞的乐坊……处处，都散发着充满别样的生机。

　　春淇左看右看，惊奇道：“这儿比我老家的街道要干净好多，有趣的也多了。”

　　“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是宜春县的，小姐肯定没听过。”

　　“谁说没听过，宜春县是汝南郡下的，当年三国时期刘备的点将台即在此处。”

　　“哇，小姐，你这都知道！”

　　张绛月点头笑笑，一脸不愧是我的骄傲样。

　　“小姐，那儿！苏记饼铺！”春淇兴奋地扯着张绛月的袖子，生怕她错过了。

　　苏记糕点铺装饰简朴，小小一方门店，里头是内厨，外边搭了个台子。台子上罗列出八、九种精致的糕点，小巧可爱，都还散发着腾腾热气，也飘着面点的香味。

　　其中有一味方块状的点心泛着茶黄的颜色，质地清透软弹，晶莹可爱。

　　张绛月问道：“店家，这马蹄糕怎么卖？”

　　“哟，小姑娘，你可真识货，这是我们苏记糕点铺卖的最好的糕点了。这马蹄糕啊可是闽南那边传来的吃食，以糖水拌合荸荠粉蒸成的，在洛都只有我老苏一家铺子会做哪！”

　　“好，我就爱吃它，店家给我们包六个吧。啊，还有那个麻糬也来六个，还有桂花糕、枣泥糕……”

　　“好嘞，小姑娘慢等，老苏我马上给你包好。”

　　苏老板满脸喜气地用油纸把张绛月说的糕点仔细的包起来，束上细麻绳，道：“一共是四十八文钱。”

　　张绛月朝春淇伸手。

　　春淇没反应。

　　张绛月回头疑惑地看了眼春淇，只见小妮刚还兴高采烈的脸立马就垮了。

　　“……”

　　“……”

　　两人相顾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

　　“咱们出来，没问姨娘拿钱，我以为小姐你有私房钱呢。”

　　张绛月能说什么，她下意识还以为她是公主，只要朝婢女伸伸手，莫说这四十八文钱，就是个黄金也掏得。

　　如今，她很穷，穷得烧心。

　　“怎、怎么，二位没带钱？”老板一脸无语，道：“我这都给你们装好了，你们小姑娘怎么这么不靠谱。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耽搁我做生意。”

　　张绛月一脸尴尬地道歉，而后挽着春淇赶忙回身要走，却没看清前路，撞到个什么东西，往后趔趄了几步。

　　“小姑娘，没撞伤你吧？”

　　先入耳的，是一道清朗的男声。

　　张绛月抬眸，却对上男子含着淡淡关切的凤眸，那凤眸形状颇是好看，静影沉璧般的瞳映照着她的身影，而他锦衣上的月白色与今日的天空尤为相似。

　　曾道郎如水中月，生怕涟漪惊仙人。

　　是郑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