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我要进国家队》叶长梦多

33、海面之下（完）

　　谁也不知道那天的心脏们后来又交流了些什么东西，不过即使有猜到他们大致会有的反应，苏沐橙也并不在意。

　　因为她只需要在意叶修就好。

　　任是什么心计百出或是赤诚心意，你总是要用在想用的那个人身上的。

　　而苏沐橙呢，橙叶橙当然很好很完美，可只要是叶修做了选择有了决定，她就永远也只想赞同支持，绝不愿意让自己和叶修的意愿相悖去弄得她左右为难。

　　所以她只需要在意叶修就好。

　　叶修的偏向。

　　叶修的心情。

　　……

　　苏沐橙坐在叶修的床上，拖鞋被她踢飞，小腿垂在床沿边不紧不慢地摇晃着。

　　足弓绷紧，雪白圆润的足趾往内勾了勾，她慢慢停了晃动双腿，足尖一动不动在地毯上点了点。

　　正如她微笑消失的脸上，几近凝固的平静。

　　不是伪装，只是有一点点紧张。

　　“嗯……”足尖轻轻蹭了蹭地毯，苏沐橙看着清洁完毕正拿毛巾盖在脸上擦拭水渍的叶修，轻声道，“你会和女生在一起吗？”

　　话音未落，她就叹息般松了口气。

　　果然她终究意难平，即使心里再怎么告诉自己只要支持叶修的决定就好，本能也依旧驱使着她去试探，想要看一看叶修对此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啊？”叶修擦完脸，手里叠着毛巾，脸已经转了过去。

　　刚刚清洗过的刘海眉毛睫毛都是湿漉漉的，乌黑而柔和，像是被温情压弯的柔软枝条。

　　不过这些后天装饰出的温软，在她写满了柔情的黝黑双眸前无不会黯然失色。

　　即使脸上带着惊讶，叶修看着苏沐橙的眼神也依旧是温情脉脉的。

　　一开始她没听懂，每个字都知道可整句加起来就让人迷茫了。

　　但叶修很快就想到之前才走的四人组，想到了开门那会他们看着苏沐橙的神情。

　　这五个人在她开门之前一定有过一场对话，而对话里苏沐橙似乎是以一敌四占了上风，否则那几个家伙的脸色不会那么精彩纷呈。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叶修突然听懂了，也看懂了她的小姑娘在忐忑些什么。

　　苏沐橙已不再是有些孩子气地不想失去她了。

　　叶修走过去坐在苏沐橙身旁，拉起她紧张地抓着床单的手，捧在了手心里。

　　她又伸出手，轻柔地托起苏沐橙的脸颊转向了自己。

　　叶修微微一笑：“你想和我在一起？”

　　苏沐橙瞳孔有些幽深，有些委屈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叶修有点想笑，也真的笑了。

　　“好啦。”

　　“我知道的。”

　　叶修安抚着她的小姑娘。

　　她是多么的聪慧，被点破后又怎么看不出她的小姑娘到底在委屈幽怨什么呢。

　　叶修抱住苏沐橙的肩，蹭了蹭她的面颊：“不是这样的在一起。”

　　这是亲人家人的相处。

　　叶修犹豫了一瞬间，但她也只犹豫了一瞬间，垂下又抬起的双眸弯了弯，她捏着苏沐橙的下颌，捧着苏沐橙的面颊，吻上了女孩的唇瓣。

　　“是这样的在一起。”

　　“对吧。”叶修放开手，朝苏沐橙歪头笑道。

　　“如果这是你的期望的话。”她听到叶修这么说。

　　于是控制不住地，有泪水一点一点蓄起，决堤，最终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人在过于幸福或者快乐时，也是会流泪的。

　　……

　　“沐橙？沐橙？”耳畔是叶修温柔地呼唤声。

　　苏沐橙翻了个身，像是不想要醒来一样只睁开了一只眼，揉动着眼眶愣愣地目视前方。

　　从模糊到清晰，出现在视野里的，是那个不曾蓄积起长发的叶修。

　　低头，是没有穿着同款的家居服的她们。

　　是梦，和现实。

　　苏沐橙轻轻抽了下鼻头，眉心微蹙，嘴巴撅了起来：“我刚做了个美梦~……”

　　叶修忍俊不禁：“就这么困？等我洗个脸都等到睡着了？还做了梦？”

　　苏沐橙睡得太香太甜，如果不是马上到了下午安排的训练时间，叶修本来是不打算叫她，让她继续睡的。

　　不过如果真的很困——“起不来的话，”叶领队竖起食指，假公济私地比了个噤声，闭起一只眼眸坏笑道，“我给你批个假？”

　　苏沐橙揉完眼睛，伸了个懒腰，精神奕奕的跳下床，狠狠摇了下头：“不用！才不让你一个人深入虎穴呢！”

　　“虎穴？你都把国家队当什么了啊？”叶修失笑。

　　“哼哼~”苏沐橙却没回答，转头轻快地说道，“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梦吗？”

　　“什么？”叶修附和地发问。

　　“我梦到你结婚了。”苏沐橙轻快答道。

　　结婚？

　　叶修微怔。

　　美梦？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苏沐橙狡黠的笑容，唇角无奈地扯了扯：“哦。”

　　“你怎么不问我和谁呀！”小姑娘作生气状，鼓起了腮。

　　“和谁？”叶修配合地端正了神情。

　　苏沐橙却犹豫了，沉默片刻，眸光闪烁着问道：“那，你有想过和谁吗？”

　　“……”叶修有点尴尬，有点不好启齿。

　　本来呢，她跟苏沐橙当然是无话不谈，可是即使最亲密不过的亲人，也总有一些耻于谈及的隐私。

　　比如她要怎么跟沐橙说：我突然成了万人迷？

　　再怎么继续跟她解释：我差点就要在国家队达成后宫成就了？

　　过分羞耻了好不好……！

　　沐橙虽然已经很敏锐了，之前就察觉了别人对她有好感，可是要叶修怎么说出口，说他们不止是在那儿默默有好感，行动力也一点都不弱呢？

　　就算她抛弃羞耻心说了，沐橙如果好奇都有什么行动力……

　　叶修抬起手，捂住了嘴，手指展开，顺便摸了把脸：还好，脸还没烫，不至于不打自招。

　　“咳！”她干咳一声，舌头有些僵硬，“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他们四个跟你说什么了？”

　　苏沐橙眨眨眼，有点吃惊她的反应，但依旧平静笑道：“就是上次遇见叶秋，听她说顾阿姨很关心你这方面的情况呗。”

　　叶修语塞。

　　别的不提，叶秋会主动跟沐橙说这种事，想也知道一准是老妈授意的好不好？

　　明明说好了顺其自然等比赛过去的……那个女人……居然还没放过她在这儿旁敲侧击……

　　心里恨恨地骂了几句“那个女人”，就连想象也没胆直接怼自家亲妈的叶修眼神飘了飘，郁闷不已地说道：“对象啊……”

　　“我没想好……”她纠结地皱了眉，茫然地抿起唇，黑眸里是有些落寞的平静，“最近不太好分心……而且……我……”

　　混乱吗？不是。

　　困扰吗？不是的。

　　还是左摇右摆犹豫不定？不，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似乎把自己的青春与激情悉数燃烧在了荣耀之中，燃烧了十年之久，到了今天，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了。

　　“我都没有特别喜欢上某个人。”叶修苦笑，“怎么可以拿这种事跟人家开玩笑。”

　　她当然不会和人开玩笑，决定和谁一起她就一定再认真不过，可是如果对方喜欢你，你却只是视若寻常，在叶修眼里，那真是再恶劣不过的行径了。

　　如果知道她在想什么，苏沐橙一定会说：你可以更恶劣一点也没关系。

　　不过她虽然不知道叶修在想什么，苏沐橙依旧认真地绷紧了神情，捧起了叶修的脸，最后额头顶着她的面颊蹭了蹭：“我知道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可是呢，快一点吧。”

　　“快一点做出决定，否则我们谁都无法死心。”苏沐橙叹息似地笑了笑。

　　叶修一时怔住，晃神了挺久：……我们？！

　　“……沐橙？！”她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苏沐橙没说话，歪着头，朝她笑得甜美又温柔。

　　这个下午队员们谁都没有异常，领队却有些时不时走神。

　　直到她接到韩文清往国家队打过来的电话时，依旧有些心神不定。

　　话筒对面静了一会儿，突然沉声道：“……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没有？”

　　韩文清冷下来的话语声，依旧是多年来一贯的威慑力十足。

　　叶修虽然没有被威慑到，但也打了个激灵，混沌的理智一下子清醒回归了不少。

　　“听到了听到了。”她无声地呲了呲牙，一本正经道，“你不就是说这次培训新人的活动给宋奇英报个名么。”

　　“等晚上报名截止了我把安排好的流程发给你。”叶修笑得轻松，又带着些懒散，“怎么这种小事也劳动你韩老大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突然想打了，不行？”韩文清平静道。

　　“也没说不行嘛……”叶修挠了挠脸颊，按说事情说完了，再寒暄两句就可以挂电话了，可是她想到挂电话回去训练室，莫名就有些头疼，有些不安。

　　“老韩……”叶修咬了咬下唇，哼唧了一声，“再聊几块钱呗？”

　　“……”韩文清大约也有些意外，叶修几乎能想到他微微蹙眉，一张脸更是吓人那副场景。

　　不过这个人这么多年一直那副样子，稳定得就像一块万年不坏的巨岩，永远屹立在那个角落里，让人格外地安心。

　　就连声线也是有种沉稳镇定的力量感：“说。”

　　“嗯……”叶修斟酌两秒，选了个破题角度，“说起来，我记得你今年就要30了吧？”

　　韩文清冷笑一声：“你差几年？”

　　叶修差点咬到舌头，“会不会聊天？年龄这东西是能问女生的吗！”

　　“少废话。”韩文清催促，“有事说事。”

　　叶修顿了顿，扁扁嘴叹了口气，“所以我就很羡慕你们男生了，30了照旧玩的一大把。”

　　她侧过身，背靠在墙上仰起了头，搭在耳边的手指时松时紧地捏着话筒：“然后我呢，家里就催得要死。”

　　话筒那侧的韩文清这一次沉默了挺久，久到他再一次说话时，叶修竟从其中听出了一丝陌生的成分：“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因为找不到人啊。”叶修有点莫名，但还是理直气壮地嘟囔道，“这里我跟谁聊这个，都担心他们会误会。”

　　“呵。”韩文清嗤了一声，“你觉得——”

　　那边的话语声一顿，好似有些杂音与喧闹，大概是聊天时间比较长，有人找韩文清有事。

　　叶修耐心地等了一会，话筒再一次被提起接通，她松了口气，有些期待地问道：“回来了？你觉得什么？给个意见呗？”

　　“明天再说。”韩文清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叶修瞪着没了音的话筒，有点郁闷。

　　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霸图几个月前退了林敬言，这个月又被抽走了张新杰和张佳乐，一下子队伍少了一半，不管是重组还是训练，韩文清有大把的事务需要忙碌。

　　能跟她聊那么一段时间已经很给面子了，没聊完，也不奇怪。

　　不过虽然没聊完，有那么一个让人放心的人可以倾倒一些心里的烦闷，就算没倾倒完，也感觉轻松了很多啊。

　　“工作工作~”叶修拽了拽腰身，又活动了一番胳膊和腿脚，无奈地笑了笑，“工作使我快乐，工作让我忘记烦恼……”

　　工作没有让叶修忘记烦恼，倒也算是起到了让烦恼们自觉回避给她空间的目的。

　　至于说快乐，那更是没影的东西。

　　倒是韩文清的到来，让她惊喜了一回，同时茫然了一回。

　　“哟，怎么有时间来这儿了？”叶修笑眯眯打了招呼，示意如临大敌的保安们放了人。

　　“昨天你不还挺忙的吗？”她顺口问道。

　　“说了今天再说。”韩文清说。

　　“说什么？”叶修迷茫地眨眨眼。

　　事情也才过去一晚上，她马上就回想起来了。

　　“你是说——？！”叶修一把捂住嘴，有点羞耻，有点害臊，咬牙跳脚，“你干嘛还跑过来啊！”

　　有些东西，可以在网络上说，可以在电话里说，可是一旦面对面，被距离隔开压下的羞耻心顿时就格外地醒目亮眼，让人忽视不了了。

　　“……”叶修郁闷地纠结了会儿，别开脸低声道，“电话里继续聊不行吗……”

　　“电话里？”韩文清面无表情地停步，盯得叶修也不由停了步，他眯起眼，“听你聊什么？”

　　“家里催婚？”他伸出手，捏着叶修的脸往外拉了拉，没多用力，就是让叶修睁圆了眼睛，眨动的睫毛里浮起困惑来，“别人会把误会当真？”

　　叶修正困惑诧异着，可是看着韩文清只是在这儿捏脸，她突然就笑了起来，伸出两只拇指，按在了他的两颊，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你今天记仇来了？我以前这样子盖戳盖太多了？”

　　韩文清眸色沉暗地注视着她，突然唇角翘起，露出了一个决称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吓人的笑容。

　　可叶修依旧淡定，还眨眨眼：“你笑什么呢？”

　　而韩文清松开了捏脸的手指，转为捧住了她的脸庞，在叶修惊愕的目光里，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有些狂暴的吻，像是猛虎扑住了他的猎物。

　　这也是一个温柔的吻，老虎抱住了他的蔷薇花，用最小心最细致的力道，品尝着她的每一处芳泽。

　　叶修愣了很久，久到一吻结束，韩文清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都没听清楚，只有些恍惚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韩文清搂住了她的腰，目光盯着她的脸，拿出了一个戒指，放到了她手里，“盖个戳。”

　　“……”

　　“！！！”

　　叶修近乎失措地挣开并后退了数步，掌心里的戒指像是烧红滚烫的铁环，烫得她从指尖到肩膀都在颤抖着。

　　她涨红了面颊，深深呼吸了数次，才压下了心头那股仿佛马上就要窒息濒死的慌乱，然而时间太短，一切太突然，于是说话间双唇依旧带上了颤动：“你、你……你什么意思？”

　　叶修把烫手的戒指扔了回去，带着点慌不择路的恐惧。

　　韩文清还是在看着她，沉稳平静得像是最可靠的山岳。

　　他接过了戒指，塞回了衣兜，唇角勾起：“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也会把误会当真呢？”

　　一座山岳砸进了叶修的心海——她捂住了心口，如遭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