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之主》江陵春

9、渔村副本

　　黎娅今年十九岁，是个女团艺人。

　　十六岁时作为素人被公司相中，半年后登台演出。以演恐怖片进入演艺圈，年初因为参演业内龙头百世影视的古装剧《陇西世家》中的薛家婢女阿妙，次女主身边的伶俐丫头，全剧所有戏份就是奉小姐的命令带被困在薛府的主角延小路出逃。
　　拜她的脸所赐，许多人都对这个小角色印象深刻。饰演小姐的女演员是个五六年前那一批的整容女星中拼杀出的小花旦，大小是个腕，只是再整容和真正的青春年华站一起也是一目了然。便有人说，娶这个小姐还不如拐这个丫鬟。

　　但黎娅从女团进入演艺圈的起点并不是这样的大正剧，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是以演恐怖片入行的。
　　更意想不到的是她在泰国演恐怖片入行。

　　在她的女团同期们在想办法转型和演艺圈搭上线，想尽办法百般讨好得到几个青春呕像剧里的花痴少女角色时，黎娅却另辟蹊径。“好姐妹”到泰国饰演一部金主爸爸投资的爱情片时，假心假意要她陪同，黎娅也装无知无辜跟了过去。“好姐妹”是想牵线搭桥把黎娅推荐给金主爸爸，用让她在影片中演一个女主的闺蜜之类的角色为诱惑吊着她去。
　　黎娅跟着去了，却在隔壁剧组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鬼”少女的角色，导演一样就相中了黎娅独特的气质——脸，漂亮而诡异，阴森而神秘，外表却安静不显凶恶，极度的反差十分符合该角色定位。
　　“好姐妹”气得回程都没和她一起走。

　　结果就是“好姐妹”担当女主的金主爸爸投资的爱情片连泰国市场都没上映，金主爸爸有钱本来就是烧着做个小成本电影，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哄新宠小丫头玩。这种全剧组都在混日子，拍摄水平如同业余的片子本来也就不可能上映。
　　反倒是黎娅饰演女鬼的恐怖片，由国内UP主解说，成了恐怖片爱好者的话题，再挖下去发现外国恐怖片中的绝美鬼少女竟是国人，反过来带热了黎娅。

　　趁着人气她又演了几部网剧，今年年初因为历史剧被带火后，连带女团也接了不少商演。

　　这次到覃家渡村拍摄是受当地旅游部门要求，拍摄一段旅游风光宣传片。
　　全片是一首旅游宣传歌，让本地各个明星演唱一段，并到本地各个景点拍摄MV。女团们接到的有两个镜头：一、让一群少女船上各式不统一的白纱裙，到花海里里奔跑，领头的少女放着风筝；二、几个少女穿亮色田园风衣着，穿过果园，阳光下穿过果实累累的树木。

　　前一个直接在训练基地楼下的薰衣草花田就解决了，后一场经过内部PK，关系户和面子工程就上场了。
　　关系户没黎娅的份，她的脸、她目前的热度，当然是去做面子工程的。

　　本地出产的几种农作物中便有黄桃，果园都在郊区。选择覃家渡村没有其他考虑，它在雍城市附近几个村中属于首富，每次本地做宣传第一个就是它了。
　　再则，覃家渡村有特产，摆宴席显得高大上，城里整治一桌上刀板鱼的宴席光料理鱼的菜肴都要好几千，加上酒水，用上个小两万还是“招待不周”，这种时候不贿赂是不可能的。

　　拍摄是和电台一同进行的，公司方面安排艺人提前一天就住过去了，化妆和服装也是己方自带。覃家渡村作为旅游发展起来的近郊农村首富，也不是只有农民自造的农家别墅，也有头脑灵活会做生意的开了度假“山庄”。
　　公司安排人就住进去了，包场，能和官方合作，倒贴也是愿意的。

　　虽说明面上也算是官方购买一项服务，实则这些钱连付灰色贿赂都不够。但演艺圈的公司就是要混人脉，打好了关系，这样下一次赚钱的活才会叫上他们。

　　黎娅和其他四名艺人住进了度假山庄，山庄占了附近最好的景致，有山有水，背对溪水瀑布。黎娅的房间窗外就能听到山涧水声。

　　住进来的那天她还在忙着录视频，做剪辑。
　　和外界所认为的做少女偶像只要每天穿着漂亮衣服凹凹造型截然不同，如果不是混吃等死，每个月拿个3000块“零用钱”拿到毕业被赶走，她们就要有人气——人气来自于脸，来自于努力，除了靠天吃饭的长相，身材、唱功、舞蹈真就是一份汗水一份成绩。
　　除此之外还要经营粉丝，和粉丝互动，录视频录vlog之类。

　　诚然有艺管老师帮忙，化妆剪辑也有专业人士，但人家接受的雇佣也主要服务于公司活动，比如出专辑和公演。平常她们需要化妆都是自己动手，服装也能向公司借，但一要给理由提出申请，用在什么项目上；二就要看人气，排在倒数混日子的垫底说的舌灿莲花也不会有人理。
　　在这样的情况下，黎娅也学了点简单的视频剪辑，她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录制一段舞蹈上传。

　　这一次出外景，正好蹭公司资源，在度假山庄外的瀑布旁穿汉服跳了一段舞。
　　长得漂亮就是好说话，黎娅又恰在人气高的时候，本身也是个性格不错的甜妹子，摄影师二话没说用专业摄像帮她拍了段，反正老板也没看到。效果不错，还自告奋勇帮她做了点后期。

　　忙于工作，她一天只喝了两次果昔。
　　这在艺人里很常见，哪怕是正值青春，身体代谢最快的时候，女团成员都很注重身材管理。几十个人的团员中脱颖而出，必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当然也有混吃等死，每个月拿着三千“零用钱”混毕业的人。但事实上，这样的人不用等毕业了，公司每年都会招新一批学员，顺带就把这些混子给清退了。

　　能让孩子做女团的家境一般都不怎么好，大多数正常家庭但凡能温饱，很少有能松口让孩子去做女团的，这个时代主流还是文化考试拿学历。就算是他们公司的职工，培训主管自己都关上办公室门和同事说，她要有女儿一定让她好好学习高考去。

　　所以这些被清退回去的女孩更没出路了。学历，应该上学的年纪荒废了，连个高中学历也没有；家境，家境很好也不至于送孩子过来。从大城市回到故乡，没有学历甚至都没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每年的“毕业”季附近，时不时就能听到艺人基地里年轻的女孩子们情绪崩溃，闹事的、打砸设施的，声音凄厉，让其他女生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黎娅已经不去想她是怎么来女团的，她知道现在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了退路。那就只能拼，只能比她的同期更努力。

　　这天她剪完视频出来已经是深夜2点了。
　　演艺圈日夜颠倒，公司里各组人还在吃宵夜打游戏，大家都已经适应了夜猫子的作息，就算没工作也会一起抱团打游戏。

　　她的艺管刘依瑶在录音师的房间里打第五人格，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个道具组、服装组的工作人员，都是年轻人，都在边打游戏边吐槽公司什么的，或者说说现在这期里面谁谁要被清退了，谁谁有前途会成腕。
　　这些话是不能被艺人听见的。

　　黎娅去按门铃，里面还闹哄哄的，不知是哪个女的懒洋洋喊了句：“谁啊？”他们当是工作组的人。

　　黎娅回答：“我是黎娅，我来找Tracy老师。”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刘依瑶出来开门，她的英文名是Tracy，满头汗，“黎娅你还没睡？”

　　黎娅摇头，她们艺人名义上是学员，对所有工作人员称为老师。
　　她说，“我新做了个视频，需要公司看一下。”

　　“应该的。”刘依瑶说。这是正规流程，既然是一个品牌，一个团体，艺人个体的举动就不是她个人的事，很容易被归为公司官方的态度。
　　所以审核是必须的，需要宣传部和法务部通过她才能发表个人作品。

　　“那麻烦您了。”黎娅说得很客气。

　　房间里的其他人有些拘束，却也在打量她这个“神奇生物”。即便是文娱公司，艺人也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公司会尽量隔绝艺人与公司职工的交流。除了怕串联的问题，更多是怕消息互通，艺人知道了公司的底细造反，职工知道了艺人的事拿出去卖钱。
　　都是年轻人，却都大她至少十岁，黎娅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些大人们还有些拘束。

　　这种神情她在成为艺人后就越来越熟悉，尤其当她渐渐出名后，让她觉得像是和人隔绝了开来。就像是看不见的无形壁垒。
　　即便她再温和再客气也没用。

　　后来黎娅发现，她的冷漠和少话反而更让对方轻松。

　　“你快去睡了，明天电台的人就要来，气色不好可不行。”艺管刘依瑶是平日与她们交流最多的工作人员之一，互相熟悉倒也不怵她。

　　黎娅轻松地笑了笑，“好。”
　　刚想转身突然觉得不对，摸了摸脖子，“刘老师，你脖子上是什么？”像是鱼鳞一样的东西。

　　她伸出覆满鳞片的手摸了摸，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没什么。”觉得黎娅是太累了，“你快去休息吧。”

　　“可你的手上也有……”黎娅吓了一大跳。

　　刘依瑶笑了，“你今天太累了吧？真不早了，明天还要辛苦呢。”

　　黎娅木然地看着她关上了门。

　　【我一定是太累了，一定是太累了。】她快步走回房，极力要说服自己是眼花了。

　　忽然间倾盆大雨，山雨如倒洪。雨声和外面瀑布声混合，越发轰鸣。

　　走廊上黎娅快步跑着，一下绊倒摔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

　　“你没事吧？”这层的前台小姐看到她摔下，好心来扶她。

　　灯光下，那个穿着服务员服装的生物探出一张没有五官的鳞片脸对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黎娅：大家好，我是训练时长三年的训练生，喜欢唱跳、演鬼片
法务：你发微博的时候有给我看过吗？攻击同行可以被告不正当竞争你知不知道？
hhhhhhhhh
大家都想不到女主是这么个人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