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87、集市来客

　　重阁岭位于太楚陶土乡北面的深山之中，上面有许多废弃的山庙，故而得名。它的岭下是一条河，通向重云渡口，本名为“山来水”，如今更多人的喊它“重云河”。
　　今年以来，有船户从这里行船出发，载着商贩们去重云渡口做生意。故而许多商贩放弃走山贼遍布的陆路，选择来到岭下，从水路去重云渡口。不久，这里便有了一些酒肆茶坊，客栈花楼，成了个热闹的地方，人们喊它“重阁集市”。
　　因是在大山里，太楚并没有派人前来收取赋税，也没有派人前来护卫，故而这里并不太平，时常有山贼来抢取财物。商户们不得已，只得雇了一个乌猿人康夏（Kanxa）来保护重阁集市，没想到引狼入室，康夏依靠他的蛮力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但他并不张扬，只是控制着几十个手下为其管理钱财，他本人则时常进山修炼，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据说，他很好色。
　　灯火下，一群商贩结队前来歇脚，一个小女孩与一个大汉紧随其后，正是“乌鸦岭”的“灵杀”木淇与木皂二人。
　　一个脸上受伤的独眼护卫见他们是异乡人的装束，就带人上前盘问。
　　“好哥哥，歇一晚我们就走。”木淇双眼水闪闪地，哀求说。
　　独眼护卫嬉笑，说：“哟，嘴真甜，敢不敢让哥哥尝尝！”
　　“好哥哥，你若是实在想尝，我也只能应了。就是不知道，我这嘴里的东西，好哥哥怕不怕……”木淇伸出舌头，舌头中间有一条绿印，绿印突然“抬头”，原来是一条绿蔓，它如同蠕虫一样动了动。
　　独眼护卫吓得后退，喝道：“舌蔓？早说是木族，我都省的盘问！”
　　木淇甜甜一笑，说：“好哥哥，那样多没意思，这样眉来眼去才有趣呀。”
　　独眼护卫一挥手，放行。
　　其余的护卫轰笑说：“让你尝，你倒不敢尝，一个小女孩看把你吓得！”
　　独眼护卫咽了口口水，说：“你们这群不知深浅的东西，木族女人的舌蔓比蛇族女人的背都毒，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你的命！”
　　一个护卫笑说：“那按照你这么说，木族女人吃东西，自己不毒死？”
　　独眼护卫说：“你见过毒蛇吃东西，毒死自己的吗？蠢货！木族女人最好不要惹，对于不钟情于她一个人的男子，能把人折磨致死，下场极惨！”
　　其余护卫都有些吓着了，刚刚问话的那个护卫却又问道：“那这么说，木族女人的舌头不能碰咯？”
　　独眼护卫说：“能不能碰，她说了算！她让你碰，舌蔓能渗出甘露，甜死你！她不让你碰，舌蔓喷出毒液，毒死你！”
　　“怪怪，好吓人！”护卫们望着木淇的背影，不寒而栗。
　　问话的护卫却嘀咕说：“既然不能碰，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就知道吹……”
　　一个面若桃花的美人乘着护卫们发愣的光景，混入人群中，直奔酒肆。
　　炎傲正在吃果子，一见那美人，立即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酒肆里，炎傲坐定，花幽醉点了一坛酒，店里的人都望这边看，议论纷纷。
　　“好弟弟，你想不想睡姐姐？”花幽醉侧过脸来问道。
　　“啊？”炎傲吓了一跳，脖子根都红了。
　　花幽醉叹息，说：“原来你不想……”
　　“不是，花姐姐，你这话，太，太突然了，我不是很明白！”炎傲说。
　　花幽醉端起碗抿了口酒，说：“男欢女爱，明白吗？”
　　“不是，这，我当然想，就，就是很奇怪。”炎傲皱眉。
　　花幽醉抚媚一笑，说：“你若是能把这一坛酒喝掉，花姐姐我今晚便宜你了！”
　　“不，这一坛酒喝下去，我能睡三天。”炎傲摇头说。
　　花幽醉继续喝酒，托腮说：“真不明白，我们醉心家族为何要定个‘酒量大过自己的人方能定情’的规矩，害得我十九了，还没个依靠，唉！”
　　有个壮汉听见了，笑眯眯地凑过来问：“小娘，若是我能把这一坛酒喝掉，是不是也能便宜便宜我呀？”
　　花幽醉歪头侧目，打量了一下这个壮汉，问：“你酒量大吗？”
　　壮汉拍拍胸脯，说：“我酒量在这渡口，敢说第一！”
　　花幽醉笑，说：“好，你若是喝得过我，我今晚随你处置！”
　　“花姐姐，你还没喝呢，说什么胡话！”炎傲急了。
　　壮汉大笑，说：“诸位可都听见了，哈哈，我今晚有福啦！”
　　一时间哗声一片——酒肆里的人都围了过来，酒肆外的人也好奇地观望着。
　　木淇正在为哥哥打酒，听了这奇事，便也挤进来看。
　　“小姐姐加油！”木淇举起酒壶对花幽醉说。
　　花幽醉笑，对木淇说：“哎呀，把个木族女儿都引来了……”
　　炎傲盯住木淇看。
　　“能感受我是木灵的，必然是个高士，就是不知道在不在赏钱簿上……”木淇嘀咕。
　　花幽醉让人摆上十六只碗，一人八只，斟满酒放着。
　　壮汉说：“好妹妹，哥哥先来！”壮汉连饮四碗，停下喘气缓一缓……
　　“好！”店里一阵轰叫——壮汉抬头一看，花幽醉八碗已喝完了。
　　花幽醉用手帕擦擦嘴角，让人继续斟酒，又连喝了四碗，这才停下休息。
　　壮汉的笑脸僵住了，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你认输还来得及！”炎傲笑着说。
　　壮汉一咬牙，又喝了三碗，随即蹲到地上，将酒吐了。
　　众人拍桌轰笑。
　　突然，护卫们吆喝着走进酒肆，众人惧散。
　　木淇往门外一看，一个威武的中年人挺胸突肚，迈开大步走了进来。店里有人认识，悄声说：“这就是这处的霸主，康夏。不知道今晚怎么来了。”
　　康夏喝开围着花幽醉的人，仔细打量花幽醉，随后说：“听说喝酒就能骑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酒量！”
　　炎傲站起来。
　　木淇赶紧避到一旁。
　　花幽醉拦住炎傲，对康夏说：“每晚我只比试一次，你来晚了。”
　　康夏一拍桌子，怒道：“这是我的地方，比不比，轮不到你说话！”
　　花幽醉笑着对木淇说：“‘乌鸦岭’的悬赏榜上有他的名字，小妹妹你就是为他来的吧？”
　　木淇凝眉，笑说：“不知道小姐姐在说什么。”
　　“呀，其实，我就是跟着你们来的。但是你还是个小女儿，康夏看不上眼，我只能帮你的忙，将他引出来了……”花幽醉说。
　　“心机真重！”木淇对花幽醉说。
　　康夏惊，反身就走。
　　木皂已经在酒肆外站着了。
　　“‘灵杀’？花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炎傲惊。
　　花幽醉说：“木族人虽然穷，但很少离开松虎国，除非是为了‘乌鸦岭灵杀大会’的五百金树轮……”
　　“不知道是你们赏钱高，还是他赏钱高。”木淇白了花幽醉一眼，指指花幽醉，又指指康夏。
　　花幽醉笑了，说：“‘极烬岭’可不敢招惹‘乌鸦岭’，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木淇笑，说：“难怪如此淡定。”
　　附近的人见势不妙，纷纷奔逃，店小二也跑了。
　　“酒钱，付完酒钱再走！今晚怎么这么倒霉呐！”酒肆老板哭了。
　　木淇说：“快跑吧，一会整个集市都会化为废墟。”
　　木淇回首，发现花幽醉与炎傲已经走了。
　　酒肆老板不敢不信，兜了钱跑了出去。
　　三十来个护卫冲上来，将康夏围在中间。
　　康夏笑，说：“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
　　“这可不能说。”木淇抿嘴走到酒肆外。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拜刃山高风林，因为他酒友被我所杀之事！其实我也是受他父亲之托，他应该去取他父亲的性命！”康夏咬牙。
　　木淇说道：“你既然执意想知道谁要杀你，告诉你也无妨——不是高风林，而是‘火猿九刃煞’。”
　　“蠢货！九刃煞之首正是高风林的父亲高腾，如今他改名‘鸿照’，效命于‘古猿会’。我原本想在此地积蓄些钱财，到‘乌鸦岭’买他的命，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倒先动手了，一定是高风林查到什么了！”康夏皱眉，“若是我死了，替我向天极山的母亲Vasali带个信——我恨她！”
　　“那‘乌金岭’呢？”木淇问。
　　“自从Jadan在天保山被那个竹衣真杀了之后，我便想明白了，Gohan这个废物所领导的‘乌金岭’不过是乌合之众，难成大事！所以不要再将我放进‘乌金岭七怪’中了，他们不配！”康夏说道。
　　木皂说：“废话都讲完了，快开始吧！”
　　花幽醉跟着逃跑的人群，疾步而去。
　　炎傲跟着喊：“花姐姐，不是看热闹的吗？”
　　“我该看的热闹，已经看完了……你帮我看着，我去解手……”花幽醉停下来，钻进杂草丛中。
　　“果真是在北疆生活了几年，连‘解手’都说出来了。花族人不该说‘方便’吗！”炎傲双手交叉于胸前，挡在草丛外。
　　“嘘嘘嘘……”花幽醉说。
　　“我没说话！”炎傲不解。
　　“没你的事！”花幽醉喝道。
　　重阁集市里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一群人，立于风中，仿佛那些武侠书里的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