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77、嫡庶古道

　　北周的夜间依旧有些冷，薇市的官道上，已经有人为生计奔波着，他们的辛劳唯有星星看得到。
　　高令胜收到高镇为的信件，立即下了火猿峰，雇了快马急匆匆地往拜刃山赶，一路上很少住宿，只在换马，喂马时稍作休整。这次，他还带了两个帮手——一个叫“彭别杉”，一个叫“萧克怀”。他们是高令胜在火猿峰修炼时认识的，是“火猿九刃煞”中的二人。刃族有传说说——若是刃师长时间“化刃风”或“刃影”，刃灵会渐渐变得贪婪，不愿意将宿主的身体放出去，最终反噬掉宿主的身体，令宿主变得虚化，身体模糊，虽是利于攻击他人，但终究被人说为异类。若是他们想恢复人形，只有等着死亡来帮忙……
　　风沿着官道飞速往北吹，越过横猿山脉，吹入双秋岭上的树林中。岭上每家每户都挂着白布，没有任何喧闹，一切都很安静。
　　从高芝长老的葬礼上归来后，天已经亮了，高令兰在兰影斋焦急地转来转去。
　　高令唯从后院的墙上飞身跳下，半跪到高令兰身边，报告说：“族老们都已回家歇息，血武卫已准备就绪。”
　　高令申大呼：“好，机不可失！”
　　高令兰即刻命令高令唯与高令申，各领人马将各个长老控制在各自的府内，然后赶来与她会合。她则带领三百刃师围攻高镇东的府所。
　　“若是高镇为前来救援，我们就合力，先解决高镇为。”高令兰捏住拳头，说道。
　　高令申与高令唯点头，随后提了宝剑出去了。
　　高令兰让季儿将自己的宝剑取来，季儿却不动，低头看着高令兰的脚。
　　“季儿！取宝剑来！没听到吗？”高令兰厉声喊道。
　　季儿也不回应，慢慢抬头望着高令兰。
　　突然，高令兰捂住胸口，一口蓝血吐出，她皱着脸，按住凸起的小腹。
　　高令兰抬头望着季儿，说：“季儿？你，你竟然……”
　　季儿跪到地上，拱手哀求说道：“主家，我不要平权，我现在过得很好，跟着主家有吃有喝有衣穿，别人见了都要敬我三分。平权了，我的那些势利的亲戚就又得势了，我永远不想再看到她们脸上的笑容，我要她们永远穷苦，永远哭着哀求我帮帮她们！我真不要平权，主家，求求你了，收回成命吧……”
　　高令兰指着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主家中了南境戒族的‘天毒’，我有解药，只要主家放弃平权，我就给主家服用！”季儿的眼神那么陌生，像着了魔。
　　高令兰扶住座椅，喝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竟然还只想着自己！我就算是死，平权已然开始，你根本没办法阻止这一切！把解药，给我！”
　　高令兰踉跄着冲上来，季儿拔出匕首，又哭又喊：“主家你别逼我！我可是杀了蝉儿的！”
　　“什么？蝉儿是你杀的？为何，你为何杀蝉儿！”高令兰眼睛圆睁，怒眉如剑。
　　季儿双手举着匕首，退到一旁，说：“她就跟我的继母一样，是个□□！高徵一直在玩弄她，又不娶她，她却不听我的劝告，一心要跟着高徵！我对她说，只要她跟我成亲，我可以把所有的积蓄都给她，她却笑话我积蓄并没多少……没想到她竟如此势利，她不该死，谁该死！”
　　高令兰泪，说：“你们是一起来到兰影斋的，这些年你们亲如姐弟，你究竟怎么了！为何要行此恶事！啊？你疯了，季儿，你疯啦！”
　　“我没疯，是你们疯了，明明大家都可以过得很安心，你们却一定要跟我反着来，你们才是真疯了！”季儿咬牙切齿。
　　高令兰低眉望着季儿，眼神似一把剔骨刀。
　　季儿惧，奋力冲杀过来，高令兰闪身，一掌将季儿打趴在地。她蹲下来，艰难地从季儿身上搜出解药，仰头服用了。
　　又是一口蓝血涌出，高令兰按住腹部，脸揪了起来，她咬牙，深吸气，缓吐气。
　　过了许久，高令兰才站起来，扶着肚子说：“孩儿，你做得很好，你很坚强，跟着为娘，为了嫡庶平权，咬紧牙关，再坚持一下！”
　　朝阳倾洒在通往拜刃山的古道上，田野里农人像去年一样，早早就开始忙着锄草，他们只能尽力“服侍”好这些麦子，至于收成完全看天，若是像去年一样遭了蝗灾，他们依旧无能为力。
　　高令胜抬头眺望拜刃山，对那两个刃煞说道：“终于要到了，二位准备痛快打上一场吧！”
　　按照事前的商议，高风林坐在拜刃山山脚下的风浪亭——这个上山必经之处，等待着高令胜的到来。
　　拜刃山上传来冲杀声，高风林回首一望——拜刃山上已有几处火光与烟柱。他说：“我们家族里，可没出过这样的家主！兰儿，你真是个英杰！”
　　一个身影飘落到地上，高风林回首，是个面容白皙的美人。
　　那女子说：“我是‘水月真人’月凄影，孙公让我来助你。孙公想问，是不是拜刃平权之后，你就加入我们？”
　　高风林笑，说：“加不加入，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月凄影说：“为了长云之境的安宁，‘极烬岭’欢迎你的加入。按照规矩，你得为自己起一个四个字的名号。”
　　高风林喝了几口酒，大笑，说：“真是麻烦，就叫‘北岭散客’吧。”
　　月凄影透过“月神之眼”望着远方，过了许久，她突然说：“来了！对手带了两个帮手，免不得一场恶战了。”
　　高风林站起来，扶着宝剑，傲首静立。
　　高令胜飞身下马，拔出宝剑，说：“真没想到，我的对手不是庶族高徵，而是嫡族‘千里刃’高风林。你竟然也支持平权，你忘了拜刃祖训的忠告了吗？”
　　高风林说：“祖先预见到了，说对了，我就听。祖先预见不到，说错了，我自然不听。平权是大势所趋，今日我拜刃就要破了这嫡庶的古道，重新启程，延续千年族运！”
　　高令胜笑，说：“只要有我在，嫡庶的古道永远会留在拜刃山与双秋岭！”
　　高风林拔出宝剑，丢掉剑鞘，说：“既然大家都无法说服对方，不如生死一搏，让天命来安排！”
　　“想不到你们拜刃家族的人，废话这么多。”月凄影翻翻眼白。
　　高令胜手一挥，彭别杉与萧克怀走到高令胜的前面。
　　高令胜撇撇嘴，对高风林与月凄影说：“我可没工夫陪你们浪费时间，等你们打完，我应该已经将高令兰的头踩在脚下了。”
　　高令胜刚要飞身离开，一道“刃影”自天而落——高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