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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旧人来(下) ...

  •   夜深了,几只野狗在附近转悠,或许以为这位短发小娘是顿美餐。
      竹衣寒放出云灵,在地上点上一个小火球,野狗嚎叫着跑了。
      “笃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枣红马上驮着青羽与青锦等物品,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自马的另一侧出现了——是万师公寒江雪。
      竹衣寒高兴地站起来,跪下长拜。
      “不是我遇着那两个窃贼,你这行李与马匹怕是寻不回了!独自一人在外,怎可如此大意!”万师公责怪道。
      竹衣寒低眉。
      “还有,你患病之事,为何不告知大主?‘大云师’终有人当,‘残云祸’终有人解,你为何不顾性命,执意于此?”万师公眼中噙着泪花,“近日,我时而梦到你,病发于荒野,孑然一身……你与真儿都是我的得意门生,我不愿,再看着,看着你也……”
      “师父,你放心,我的病,云灵能助我缓解!再者说,姐姐为我云族舍弃一切,即使她不指我为‘大云师’,我也要追查‘残云’的真相!”竹衣寒神情坚定。
      “罢了,或许这即是你的命运所在!”万师公叹息了一声,又细细看看竹衣寒,皱上眉头,指指竹衣寒的短发,“为何如此?”
      “西乡炼丹之人就喜好短发装束!”竹衣寒笑着说。
      “干脆扮作男子,倒是免去不少麻烦!”万师公白了竹衣寒一眼。
      “也好,等到了叶空谷,我买些男子衣物。”竹衣寒上前接过缰绳,将马系好。
      万师公说:“如今重云渡口异常热闹,你路过时可以去看看,应该有男子衣物。说起重云渡口,你买完衣服切莫停留,那里风云涌动,不是很太平。”
      “不是师父说的么,‘万事万物总有缘,有善缘,亦有恶缘’,若是真遇上了,我何必逃却!”竹衣寒握拳。
      “唉,你啊,与真儿一样,一时总过于认真,不知迂回曲折!”万师公语重心长,“为自己,为究灵更上一层楼,也须许自己缓口气!”
      竹衣寒抿嘴点点头。
      万师公坐到小火球边上,将竹筒递给竹衣寒,竹衣寒喝了口水。万师公一伸手,小火球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光球。
      “这是‘云灵子’,不会像‘云火球’一样发热,我现在教给你。天气热的时候,方便照明,用你的云灵‘含’一下,云灵便能领会,日后必要时便可唤出用了。”万师公指导竹衣寒用云灵收了‘云灵子’。
      竹衣寒又将“云灵子”放出,光球闪亮,照亮了她微笑的脸。
      “先前,我感受到地里有一股灵气在涌动,你须小心点!”万师公说。
      竹衣寒摇头,说:“唔,不用小心,辛落来过,我与他比了几个回合。”
      “难道,是为你们那‘一年之约’?”万师公凑近了问。
      “是。”竹衣寒叹息。
      万师公低眉,叹了口气,说:“你们俩真是一对冤家,既然他如此钟情于你,为何不思量思量?”
      “师父,你不知!先前,我也曾思量过此事,可他总玩世不恭,懒懒散散!我喜欢《桃花流水散曲集子》里的‘李义善’①那样的男儿——该随意时随意,该认真时须得认真!”竹衣寒的眼神中有些许怨气,“如今,我成了大云师,为破‘残云之祸’,儿女情长,随缘去吧!如师父这般,一人一生,不也安生?”
      “师父一人,只是年轻时所遇之人,缘分太浅……一切还是随缘而安,自然而然的好。”万师公劝道。
      “师父,你为何会收辛落为徒?”竹衣寒一边将鬓发撩到耳后一边将竹筒递还给万师公。
      “他的父亲‘稼愚公’辛轩,他的母亲‘美月公’月羞迟,都是我云族的恩人,大主们让我借此机会还他们人情。”万师公接过竹筒,“再者说,辛落与辛错都是天赋极高的孩子,教导他们究灵,也是我的荣幸。”
      竹衣寒挑眉,问:“若是他的天赋给我,我能与姐姐一样吗?”
      “他们二人的天赋说一样确有一样的地方——都是靠觉悟取胜;说不一样,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落儿善于靠天才,开创灵术,强行破境;真儿则善于靠耐心,坚实基础,自然破境。你呢,就介于此二人之间,或许这便是你的灵术看似平常,却又与众不同的原因。天赋,乃自然而成,不必强求。勤学努力,觉悟出你内心深处所蕴藏的力量,方为重中之重!”万师公说道。
      竹衣寒点头。她与万师公分了几块果干,随口将花疏晴的事讲给万师公听。
      万师公无比高兴,赞扬了竹衣寒。她告诉竹衣寒,等“残云之祸”解决了,她一定要跟着竹衣寒去南岭研读研读《龙月古经》,说不定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竹衣寒听到此处,倒是记起什么了。她从包袱中寻出《云武图》递给万师公。
      万师公说:“此图既然到了你手里,你便收着。路上若是有机缘巧合,解开了其中的奥秘,便是‘合缘’。”
      竹衣寒便将《云武图》收好。
      “来这里的路途,并不遥远,为何用了如此多的时日?”万师公问。
      “路上碰着许多凡世恶人,耽搁了行程。”竹衣寒低着头。
      “世间之事,无比复杂!你若是总厌恶难解,耽于此事,何时才可查出‘残云’真相!”万师公叹了口气,“真儿的‘去灵术’,虽是让一些云师离了‘残云’的危害,但,去了云灵,云师便无法施展灵术,若是无法施展灵术,又如何保住广云山?那‘云刃之争’,我云族损失重大,风族这才有机可乘,奴我云族!近二十年呐,这等惨痛的教训,你怎可忘却!”
      竹衣寒低眉,向万师公赔罪。
      “况且,你‘残云’已发两次,虽是有惊无险,但怎可放松警惕!于广云山,于你,事不宜迟!”万师公一脸严肃,显然动了气。
      竹衣寒伏地谢罪。
      两人静默了一会。
      “我听说,灵火公把金时匕给你了?”万师公问。
      竹衣寒点头,将金时匕拿了出来。
      万师公说:“我研读过许多经典,说此物有‘回光之力’,你务必多多尝试。”
      竹衣寒又将冰梅心拿出来给万师公看。
      “已然裂开?屈儿,真儿知晓的用法,必不是本法!”万师公翻看宝玉,“你须多些耐心,细细思量,慢慢觉悟。”
      竹衣寒应。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万师公伸手,“出来得匆忙,盘缠用尽了,你取些给我。”
      竹衣寒拿出一堆散钱与三个金蟾。
      万师公敲竹衣寒的头,说:“你这一路不知要到何处,钱财都不备个充足?”
      “出门时带了十片金蟾,二十片银蟾和几千柳钱,与灵士对决时,掉了不少……”竹衣寒一脸愧疚。
      万师公又敲竹衣寒的头,说:“钱何须带在身上?放到钱斋里,开张票据,随时能兑!我云师若都似你这样,广云山早已穷得只余石头了!这日后,钱用尽了,你又如何是好?”
      竹衣寒低头想了想,说:“我可去赌博!我听白相公说,赌博可将钱财赢回!”
      “赌徒之言,你也信!”万师公深深地叹了口气。
      竹衣寒并不知道白相公虽然有他的大道理,但他从来没有赢过钱。
      万师公说:“此去一路必定艰辛,没钱终究不方便。去叶空谷时,与叶兆青借些,我让秋缇先替你还,等我回广云山再报与大主,择日归还。”
      竹衣寒再拜万师公。
      万师公凝眉,说:“有人来了!”
      万师公示意竹衣寒收了“云灵子”,并用“易容术”将竹衣寒变成了一个老妇人。
      坡上一个大汉带着一个小女孩慢慢走过来。
      大汉径直往下走,小女孩却停下步伐,问:“两位高士之中,可有从广云山下来的竹衣寒?”
      万师公与竹衣寒无应。
      “那竹衣寒可是个小女儿,这二位太老了!你不会想见人就杀吧?”大汉回过头来。
      “这两位可不是说杀就杀的,得花些工夫的。”小女孩笑。
      大汉皱眉,说:“我们找到竹衣寒就够了,何必为难两个老妇人!”
      “可这里面,万一有竹衣寒呢?我听说,雪岭可是有个嘉云家族,他们可以变幻面容。”小女孩指着竹衣寒二人说。
      大汉说:“行吧,既然要杀人,烦请两位通报下姓名,我们也好查查赏钱簿上有没有你们的名号,还能给你们家人带封‘黑羽信’。”
      “‘乌鸦岭’的人?”万师公的云灵骤然现出,萦绕在手腕上,发出幽幽白光。
      小女孩咯咯大笑,说:“能将云灵练到‘月心’境界的,必然不是个寻常云师,说不定就是竹衣寒!”
      大汉问:“什么是‘越新’境界?”
      “究灵之初的云士,云灵是青色的,随着功力的加深,会逐渐变成蓝色,金色,白色。青色称为‘初心’,金色称为‘虚心’,最厉害的是白色,是为‘月心’,听说是因他们崇拜月亮!”小女孩解释道,“只有进入黑夜,这些云灵才会显出颜色,而且一旦离开云士的手,就会化作无影无形!仔细想想,云灵较之以其他灵,还是蛮有趣的!听说,还有‘赤心’与‘橙心’,不过没人见过。”
      大汉也笑了,说:“小淇,你真厉害,什么都懂!既然他们不说话,那我们按照规矩,先报上我们的名号吧——我是‘乌鸦岭’的‘夯天木’木皂,她是‘血夜蕨’木淇。”
      木淇掩嘴笑,说道:“哥哥,你太实诚了。万一杀不掉,岂不是要丢脸了……”
      大汉摸摸头,嘿嘿笑。
      万师公对竹衣寒轻声说:“先杀那个小娘,她是‘宗主’……”
      竹衣寒凝眉,问:“何谓‘宗主’?”
      木淇抢先答道:“我们木族人,生下来的时候,会有祭祀用火试探我们的感受力,靠近火而不惊惧哭泣的,成为‘宗主’,反之成为‘木宠’。当‘宗主’可以操控木灵时,就可以去百木山挑选受过严格训练的‘木宠’……不过,我们家是穷人,去不起‘百木山选宠大会’,所以我只能选哥哥。只是没想到,我哥哥力气非常大,比那些百木山‘木宠’厉害多了!”
      “忘了说了,‘竹衣寒’会是我们赏钱簿上第一百位高士,这般缘分,真是难得!”木淇笑了。
      “我们的目标是今年‘乌鸦岭灵杀大会’的冠军,赢那五百金树轮②。”木皂说道。
      “然后,去冬松城将我们家人全都赎出来!”木淇笑望木皂,木皂回应以笑容。
      竹衣寒伸手放灵……

  •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桃花流水散曲集子》,是由太楚国中原地区的游士李隐子,在云年三千三百年整理的一个爱情故事与爱情歌曲的文集,其中有一篇故事叫《梨墙十考记》,讲的是书生李义善第九次去灵均参加“京试”,又没考中,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考功名本就不是他的志愿,他只是乘机拿着父亲的柳钱在灵均与文人墨客艳辞酒赋,四处游玩。一日玩得过于追求尽兴,他太累了,就睡在路边,身上的钱财被贼人偷光了,他无可奈何只得跟朋友借了钱回家去。傍晚时分,李义善路过灵均城外一处高院,听到里面有一个女子在唱“花开花落空泣枝,春来春去落单时”,声音动听悦耳。李义善忍不住爬到墙上往里看,悄悄问那女子的姓名,那女子掩羞而去。李义善中了意,就转到正门去拜见这家的主人大唐公屈庚,屈庚哪里看得上这个乡下书生,让人轰了出去。李义善夜里就跑到墙角下唱那女子唱的曲调,那女子就让侍女爬上梨树,呼喊他不要唱,说是有巡查的家丁,若是听见就麻烦了,让他过了半夜再来等着。李义善就等到半夜爬上墙,借着梨树跳进院子里,那女子披着丝制风衣正在树下徘徊,突然见着李义善,顿时惊出声来,惹得家丁过来查看,那女子的侍女连忙让李义善跪到地上,解下那女子的风衣盖上,再让那女子坐在上面。家丁赶来,那女子的侍女痛斥家丁来得慢了,一只野猫跳出来把小姐吓着了,家丁就循着侍女的说辞去院外驱赶不存在的野猫。那女子原来是屈庚的三女儿屈梨,两人在树下久久对视,却无言语,侍女小红急了,催着二人进了屋子。李义善非常幽默,又会说几句情话,惹得屈梨动了情思……就这样,李义善就躲在屈梨的闺房里过了一个月。从屈梨的口中,李义善了解到屈庚虽是不喜欢乡下书生,却也能接受考中“京试”的书生。一夜,李义善向屈梨作别,誓言要考取明年“京试”三甲,屈梨泪别。李义善回到家中,刻苦攻读,吓得他母亲刘氏以为儿子病糊涂了。但是,好景不长,李义善渐渐有些懈怠。李义善的父亲李刻就从李义善的书童口中套出了话,李刻暴怒,将李义善关了起来——原来李家祖上与屈庚祖上曾经因政见不同水火不容,势不两立。李义善急了——那边屈庚还没接受呢,这边自己父亲却先阻拦了。李义善就写了封信,让书童送给朋友周甘,让周甘再送信给屈梨,约定私奔。周甘便与屈梨的侍女小红接上了头——不承想,屈梨这边也已经火烧眉毛了——屈庚看中了“京试”榜眼熊蛰,请了媒人上门说亲,两家约定秋后订婚。而屈梨腹中有了李义善的骨肉……若不是小红竭力阻止,屈梨已经自尽了。周甘带着屈梨的回信飞奔回大禹乡,李义善得信,急忙求见李刻,将屈梨怀孕之事说出,李刻与刘氏大惊。李刻架不住李义善的决绝与刘氏的眼泪,勉强同意李义善去灵均见屈庚。屈庚知道了屈梨与李义善的事情后,无比震怒,决意报官将李义善抓进牢里去。李刻与屈庚不欢而散。李义善横下一条心去找熊蛰,却发现原来熊蛰是他认识多年的一个落榜书生——“萧浙”。熊蛰知道实情后,笑说李义善也有严肃的时候,随后就去找父亲母亲,让他们退了这门婚事。但是,熊蛰的父母不同意,说屈庚是个贵族,在灵均颇有影响力,这样好的亲家不能说放就放。熊蛰灵机一动,说自己喜欢李义善,而李义善喜欢屈梨,若是真娶到了屈梨也好,他就能把李义善带到府里,“三人厮守终身”。李义善听到这里不禁佩服熊蛰能胡说,熊蛰的父母果真怕了,只得退了婚。屈庚闻信大怒,要把屈梨腹中的孩子打死,再把屈梨送到尼姑庵里去当尼姑,让她终身守着青灯度日。李义善登门拜见,落泪恳请屈庚让屈梨生下孩子,并誓言若是自己考不上来年“京试”三甲,愿意以死谢罪。屈梨哀求母亲林氏,林氏又哀求屈庚,屈庚拗不过,只得应了。李义善回到大禹乡开始奋发读书,昼夜不分。屈梨顺利产下一女,取小名‘中儿’。第二年,李义善中了“京试”三甲,还是个状元郎。屈庚闻讯,不禁笑了。小红知道了消息,笑嘻嘻地前来道喜,屈庚大赏小红,并让她在屈梨与李义善面前“不要多话”。青山下小溪边,屈庚与李刻见面,互相恭喜——原来,屈庚与李刻是几十年的棋友,两人有心结为亲家,又想好好治一治李义善混吃等死的坏毛病,就合谋让李义善与屈梨见了面,等他们好上了以后,再从中生事,逼迫李义善打破安逸之墙,用心考取功名……
    ②金树轮,松虎国钱币,圆扁状,黄金制,印有松虎国王族的“树轮印记”。一枚金树轮,约折合柳钱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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