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5、惊雷与残云

　　见大成不敢上床，蒋通抬手就要打……
　　大成像只小猴子避开了，一拍脑门，大喊：“哎呀，老大，把正事给忘了！被你这一打倒想起来了……”
　　蒋通问什么正事。大成说：“路上滑了一跤，把那小娘子最贵重的宝玉给弄掉了……”
　　蒋通笑，搂住大成说：“原来还有宝贝，无碍，天明了再去寻不迟。”
　　大成说：“那可是一块碧蓝宝玉，有我手这么大，必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被其他山头的捡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而且，那宝玉若是送人，绝对显得大气……”
　　“嗯，姐姐生辰近了，若是送这块宝贝给她，她一定高兴！到时候，姐夫说不定能帮我在乡里谋个一官半职当当……”蒋通自言自语完，笑着点点头，打了一下大成的头，喝道：“混账，差点误了大事！快引路，把那宝贝找回来！”
　　蒋通指挥众人都跟着大成去找，自己则准备休息。
　　大成说：“附近山头的兄弟经常晚上活动，老大你得带头才行，不然要是碰到北山头的那帮人，我们打不过啊……”
　　蒋通踹了大成一脚，说：“废物！走，我倒要看看谁敢惹大爷的人！”
　　大成领着众人下山去了，大壮则负责看守这两个女子。
　　过了一会，大成气喘吁吁地冲进蒋通的房间里，扑到床上，去解那云士身上的绳子，发现已然松了，他顾不得细究，急忙喊道：“一会你们跟着大壮走，别再被抓到了。大壮，你解开那边的那个……”
　　大壮却像个被欺负的孩子，所在门后，不敢动弹。
　　云士扯开头上蒙眼封口的布头，面似日暖烘桃花，目似星月影清泉，唇似红玉照华灯，好一个美女子。
　　“混蛋！”那云士一脚把大成踹倒了，说：“你们竟敢欺负到我头上了！知道我是谁吗，广云山大云师月雨梨！”
　　竹衣寒望着月雨梨，不禁笑了一下。
　　“是，是，是，我知道你‘灵力了得’，我们得快些，若是被他们发现我骗了他们，我大难临头，你们也贞洁不保……”大成连连点头。
　　月雨梨笑道：“少当了恶人，再装好人了！你若不来，你背后的云士姐姐已然救了我了！”
　　大成回首，竹衣寒就站在他身后，他吓得跳出去好远，他低头一看，大壮正蹲在墙角哭呢。
　　“念你是个孩子，若是再行恶事，要你性命！”竹衣寒冷冷地说。
　　大成说：“你，你，没有真晕？”
　　“骗你的！笨蛋！”月雨梨喝道。
　　竹衣寒收拾好包袱，向大成伸手，大成便将从包袱中取出的那些钱玉全部还给了她。
　　“下次再作恶，我就用灵术，这样，几下就能要你们的命！哼！”月雨梨抱着一个青锦金丝包袱，回首对大成与大壮比划着。
　　蒋通等人找了会，不见那碧蓝宝玉，他喝道：“大成你个浑球，在哪儿呐！今晚不给老子找出来，要了你狗命！”
　　众山贼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大成溜了。
　　“这个混账小子，一定是去偷我们的钱了！快，回去！”蒋通大呼道。蒋通等贼人赶回洞里，发现宝箱没被打开，顿时松了口气。蒋通让人去寻大成，自己回到房中一看，顿时傻眼了——大壮，云士与小娘子全不见了。
　　蒋通大骂一声：“这两个混蛋，竟然合起伙来耍我！”
　　山贼们聚过来看，交头接耳。
　　蒋通一脸凶相，说：“今晚，一定给老子把他们抓回来！”
　　众山贼嬉笑不已，说正好无趣，就拿大成的命来玩玩。
　　几十号山贼举着火把，提着刀剑，一路鬼号，向山下急奔。
　　躲在山后的大成与大壮听到动静，吓得战栗。一旁的竹衣寒则非常淡定，月雨梨望着竹衣寒也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不时还偷笑一个。
　　过了会，月雨梨上前呵斥大成说：“你们这两个贼人，还不快带我们下山！不然用灵术，让你们生不如死！”
　　大壮被月雨梨的气势吓哭了。
　　大成则装出一副很老道的样子，说夜里的山路不好走，不如等到天明再逃。
　　“娘的，竟然躲在这儿！”两个山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竹衣寒回手放灵，青光闪逝，两个山贼在地上又哭又笑，疯了一般。
　　“又是‘青微术’？”月雨梨显然是个没什么实力的云士，以至于竹衣寒每次用“青微术”都能引来她羡慕的目光。
　　月雨梨悄悄向竹衣寒建议道：“你有‘青微术’，不如让我们回去收拾了那帮强盗！”
　　竹衣寒摇摇头，说：“山贼之事，本是乡卫的事，我既是救到了你，无须再惹是非了。”
　　“仙人，我与大壮父母双亡，年纪太小，无有生计，一时穷鬼迷心，为了吃饭，落草为寇……即日起，我们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作这违心的勾当，请仙人开恩！”大成吓得讨饶起来。
　　月雨梨踢了他们几脚，咬牙说：“真该让山贼把你们杀掉，让你们作恶！”
　　竹衣寒神情淡漠地对大成说：“你们走吧，别再走错路！”
　　大成与大壮跪地磕头，感谢竹衣寒的不杀之恩。
　　“为何要放了他们！他们会去报信的！”月雨梨气得跺脚。
　　大成带着大壮飞奔而去。
　　竹衣寒也带着月雨梨下山，快到山脚时，月雨梨脚扭了，她对竹衣寒说：“你快走吧，我，我会拖累你的。”
　　“已经拖累了。”竹衣寒没看月雨梨，一脸冷漠。
　　月雨梨皱起眉头，似有不悦。
　　竹衣寒打坐，闭目养神。
　　“不走便罢了，还坐下休息，不知道在想什么……”月雨梨不解地看着竹衣寒。
　　山贼们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远远地，便对着竹衣寒与月雨梨一顿污言秽语。
　　蒋通笑道：“贱女人，让你们跑，大爷我晚点再收拾你们！来两个人，把她们带回去！走，继续找大成那个矮矬子！”
　　竹衣寒睁开眼，站起身，喊道：“我劝你们，放下刀，离开。若是不听劝，生死就不由你了！”
　　大成与大壮隐藏在树林中一块石头后面，听到此话，不禁探出头看。
　　蒋通咧开嘴，笑说：“装神弄鬼，你这个小娘子倒是挺有意思的。给我上……”
　　蒋通带着众人冲了上来。
　　一颗微小的白光球自竹衣寒手中飞出。
　　“轰”——一个巨大的炎球以蒋通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不及眨眼就已经消散了。
　　没人知道那几十个凶神恶煞般的山贼哪去了。
　　地上只剩下草灰与铁水……
　　竹衣寒护住月雨梨。
　　月雨梨惊，怯声说：“‘惊霞’？你能对凡人用‘惊霞’？竟能如此？”
　　大成和大壮见此情形，奔了出来，跪向竹衣寒说：“仙人，请收我们为仆，带我们离开这乱乡……”
　　竹衣寒并不理会，背起包袱就去扶月雨梨。
　　月雨梨走了两步，喊疼。
　　竹衣寒回首望望大壮，指指大壮，又指指月雨梨，说：“你过来，背她下山。”
　　大壮笑，赶紧跑过去，跪到地上，让月雨梨爬到他背上。
　　大成急了，说：“我，我虽然不能背人，但是我很聪明，仙人一定用得着我，把我也带上吧！”
　　竹衣寒没回头。
　　“求求仙姑了，不要抛下我！我一个又矮又瘦的小孩，生在这乱世，无亲无故，苦命一条……我能服侍人，出主意，让大壮听话，腿短脚快，身材灵巧，吃的也不多，绝不会拖累人……请仙姑，带上我吧！”大成嚎哭稽首，像是漂泊在海上的幸存者看到了路过的渔船。
　　大壮噘着嘴，站着不动，说：“不带上我大哥，我就不走了。”
　　竹衣寒不应。
　　“既是个苦人，带就带上吧……”月雨梨说话的口气俨然是个主家。
　　竹衣寒眉头一皱，叹息一声，说：“我有我的事，为何要带你们？”
　　三人僵住，月雨梨带头抽噎起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前路凶险，你们随时会没命。出了这座山，你们走吧。”竹衣寒说。
　　月雨梨摇头，大成摇头，大壮见了，也跟着摇头。
　　三人用眼泪和哀语纠缠竹衣寒。
　　竹衣寒只得应了，众人欢喜。
　　天快亮了，大成快步走在前方，仿佛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月雨梨伏在大壮身上，睡得还很香，一抿嘴，笑靥骤逝。
　　“轰”，一道惊雷划破天际，长云断了。
　　竹衣寒咳嗽了一声，半跪在地上，用手撑地，猛喘几口气，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涌出，地上一片殷红。
　　大成抬头看了看，继续带路。大壮闷头往前走，似乎在打盹。
　　竹衣寒对着神君玉牌光滑的背面，用手帕擦去嘴边的血迹，再捋起袖子——白净的玉臂上有许多蓝色经脉。她皱上眉头，没有言语，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继续前行。
　　大成回首问道：“主家饿了吗？我知道前面的村子里有一家米糊店，特别好吃。”
　　竹衣寒没说话，大壮惨兮兮地喊道：“我早就饿了，一直不敢说，我告诉你们，我一害怕就饿……”
　　大成上去踢了他一脚，喝道：“还害怕就饿，你一直很饿！就知道吃……”
　　大壮笑。
　　“不是夸你……”大成白了他一眼。
　　和风悠悠，叶语依依。
　　晨光微微，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