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197、天地之道（十七）

　　雪拥春望着天空，艰难地喘着气……
　　竹岭的三季亭里，雪英梅带着九岁的竹辞怜，眼神严厉地看着竹古岭。
　　“你若舍不得你家辛幼妹妹，你便娶她做三室妻子罢了！”雪英梅没好气地说。
　　竹古岭喝道：“你偏喜听他人胡言乱语！”
　　雪英梅冷笑，“你们这些云族大英雄，妻子不在身边，便是东家女儿床上欢，西家女儿榻上求，‘好事’做尽，‘好名’传遍，还说人‘胡言乱语’，哼哼，可笑！”
　　竹古岭苦眉，“我，咳……”
　　雪芝带着一群侍女来了，雪英梅更加不悦。
　　雪芝劝雪英梅不要在意男人在外面的情事，“我们女儿家，何须在意这些小事？”
　　雪英梅暴怒，对雪芝喝道：“偏你多言，你为竹雪家生了长子，便似个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处处露脸说教，却不知最讨人嫌！”
　　雪芝含泪望向竹古岭，眼神无辜。
　　竹古岭大怒，对雪英梅说：“偏你聒噪！你若再以此事纠缠，我便与你断了夫妻之情，任你去祸害他人！”
　　雪英梅凌眉怒喝竹古岭：“我，嘉云家的嫡长女，若不是有情于你，何故来受你的气！”
　　“你觉着雪芝好，你可知——一来，她是庶族，自然对你言听计从；二来，她深知与我相争，她是定然赢不了我的，便处处惯着你，令你自以为是，无知无度，使得我二人时常生气吵闹，生了嫌隙！而你偏是个眼瞎的，看不出我的好，她的坏！”雪英梅恨得咬牙切齿。
　　雪芝咬唇，掩泣而去。
　　“啪！”竹古岭一巴掌打在雪英梅的脸上，雪英梅惊得不知言语。
　　“家主打了云溪公！”侍女惊呼。
　　雪芝侧身斜眼一看，随即转身继续抽泣。
　　当天，雪英梅发誓与竹古岭决裂，此事越闹越大，闹到了云族长老会。长老们合议后，判罚雪英梅回家闭门思过，在此之前，不能回竹雪家，连竹辞怜都不许见。之后，雪英梅回到雪岭，为父母严厉责罚，一个月后她回到竹古岭身边，锐气已消。当年冬天，在雪芝的撮合下，竹古岭与辛幼完婚。
　　夜色深重，飞雪漫天，空寂无声，雪中独行。
　　雪英梅下了广云山，入了“楚灵司”，自名“雪拥春”……
　　阴暗的天空中洒落零星的雨滴。
　　雪拥春嘴里说着什么，梅月香凑近了，一边流泪，一边应了，雪拥春说完，闭上了眼睛，梅月香嚎啕大哭。
　　白发老人走去查看其他人的伤势——花熊嘴角流血，雪芷凌气息微弱，近渡奄奄一息。
　　白发老人手中发出红光——雪芷凌咳嗽着醒了过来，花熊也翻身起来，二人眼神散乱，昏昏沉沉。
　　近渡却没有好起来，他眼睛撑开，目光却是无神，嘴里深重地喘着气。
　　“命中无缘空见哀……”白发老人叹息一声，随着赤火巨刃闪走，消失了。
　　雪芷凌与花熊缓过神来，望着雪拥春悲痛欲绝。
　　梅月香将雪拥春的残灵唤出，放到了雪芷凌的手心，雪芷凌跪在水面上，满脸血泪，似个呆人。
　　花熊咬牙忍痛，走向近渡。
　　近渡每一口气都看似是在痛苦地挣扎。
　　花熊泪洒血衫，近渡口中轻轻挤出一句话：“为我，照看，梅儿……”
　　话音未落，近渡闭目而逝。
　　雨滴滴答答地下了起来，河上腾起了无边的水雾，掩盖了一切。
　　龙潭北面的悬崖上，赤猿斑枯满口是血，满意地起身，赞叹道：“好甘甜，好纯净的魔血，真乃天下第一奇品！”
　　叶心柔脖子留下两个血洞，她趴在地上，目光无神，嘴唇干裂，喘着粗气，每一口气的尽头仿佛都有死亡在等待。
　　叶心柔奋力摸向自己的怀里，将一颗丹药吞了下去，她望向梅月浮，落泪轻喘：“母亲，孩儿来了……”
　　“我便说，若是梅月浮生的是传闻中的男儿，为何不将灵力微弱的叶兆青击败，取而代之——原来是个女儿！”赤猿斑枯望向叶空谷，说完又低眉望着龙潭，“虽是不曾取得《异道篇》，有些遗憾，但得食如此上品的魔血，也算心平了！”
　　赤猿斑枯昂首，呼吸了一口气，“雨的味道！”
　　雨点啪嗒啪嗒地击打在岩石上，风拂过赤猿斑枯的脸，他张开双手，高兴地呼喊道：“一场大胜，一口魔血，一阵狂风暴雨，天意馈赠，快哉，快哉！”
　　雨水浸湿了叶心柔的衣物，赤猿斑枯回身盯着叶心柔，他猛地低下头，抬首笑了，“多少年，孤身游荡，你竟是想起女儿的滋味了！”
　　“如此也好，将她带在身边，灵力疲乏了，可饮她的魔血；炼丹时，也无须再寻魔女，她的魔血如此纯净，必然可以炼出许多无与伦比的‘西魔丹’；路上，若是再来了野劲，亦有她用以解火……”赤猿斑枯越说越兴奋，不禁仰头大笑，“若是她怀上我的种，那我此生便更不缺魔血了！真乃天助我也！哈哈……”
　　赤猿斑枯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些粉末，他蹲下去，揪起叶心柔，将粉末涂抹在叶心柔脖子上的伤口上。
　　叶心柔有气无力，昏昏无神。
　　赤猿斑枯双目放光，“见着你这般身柔泪弱，我心中似有獠牙猛兽，恨不得即刻便咬下你的一口肉！”
　　“有何不可？何须寻什么躲雨之处，温暖之所！于天地之间，枯魔尸旁，与其魔血女儿相交相合，清风爽雨，何其快哉！”赤猿斑枯伸出猿爪撕扯着叶心柔的衣物。
　　叶心柔无助地挥舞着手，泪血雨融合在一处，向脏乱的地上流去。
　　风自崖而下，带着寒意。
　　雨声渐密，掩盖了叶心柔的惨叫声与泣声，赤猿班枯咬牙，猛地低眉亲自住了叶心柔的唇，叶心柔奋力想侧过脸去，赤猿班枯掐住叶心柔下颚，将其摆正了，继续亲。
　　叶心柔双目圆睁，口中鲜血流了出来。
　　赤猿斑枯惊，皱起眉头，叶心柔却伸手去掐赤猿斑枯的脖子。赤猿斑枯肆意地笑着，他俯身将嘴迎上去，贪婪地吸住叶心柔的唇，吸食着流出的血液……
　　不知过了多久，赤猿斑枯嘶咬着叶心柔的头发，浑身战栗。
　　风雨飞洒，赤猿斑枯喘着粗气，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自其口中涌出，洒在了叶心柔的胸口上，随即为雨水冲淡了。
　　赤猿班枯怒目，喉咙里“咔咔”响，他又吐出一口血，他张开嘴，露出尖齿，“你，难道，是天毒丹？”
　　赤猿班枯发疯似的一只手伸手摸向怀里，另一只手掐住叶心柔的脖颈。
　　叶心柔咬起血齿，慌乱中她摸到一块石头，猛地挥打在赤猿班枯的头上。
　　赤猿班枯暴怒，双目喷火，将那只摸向怀里的手抽了回来，他面容扭曲成一团，双手用力，怒声吼道：“贱女，与那下贱魔女，一起下地狱吧！”
　　叶心柔挥舞石头的手臂渐渐放下了……
　　一口猛血，赤猿班枯侧翻在地，身体痉挛着，他咬紧牙关，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叶心柔喘声嘶吼，伸手打飞了玉瓶——赤猿斑枯猿臂未及，玉瓶碎裂，丹药散于雨水中……
　　赤猿斑枯发狂似的撑地而起，一脚踩向叶心柔的头，叶心柔奋力翻身，滚到一旁……
　　一道飞影落下——辛落赶来，他咬牙，一个横挥——“寒月斩”击中赤猿斑枯，将其斩回原形。
　　斑枯血目圆瞪，浑身蜷缩在一起，没了动静。
　　辛落上去查看，“死了？本以为是场势均力敌的大战，不承想，竟如此简单！”
　　辛落赞叹完，这才想起叶心柔，他赶忙回身，解下外袍，上前盖住叶心柔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
　　叶心柔迷糊地睁开眼，两行泪下，“落哥哥？”
　　“你如何认得我？”辛落不解。
　　叶心柔昏了过去。
　　辛落抱起叶心柔，刚要走，突然回首，蹲下来，将赤猿皮毛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