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195、天地之道（十五）

　　龙潭北面的悬崖之上，山石铺地，裂沟道道。
　　赤猿斑枯与乌猿叶谦怒目对视，喘声如牛。
　　“叶谦，你若是不想死，便转头回去，省得死在此处，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赤猿斑枯瞥了一眼一旁昏迷的叶心柔。
　　乌猿叶谦受伤的臂膀正在往下滴着血，但他眼神坚定，“留下柔儿，滚出我叶空谷！”
　　赤猿斑枯低眉望着乌猿叶谦，压低声调说道：“我知道，你没多少灵力了，为了你家老婆子，回去吧！”
　　乌猿叶谦突然不说话了，一道黑气镰刀飞降，赤猿斑枯一个翻滚，双足猛地一蹬，跃出去十丈远，它将叶心柔扛起，回身立定。
　　“枯魔”梅月浮自一团黑气中趟足而出，她望着赤猿斑枯，“放下她！”
　　赤猿斑枯大笑，“我岂会放掉她！她可是你的女儿，我的护身符！”
　　乌猿叶谦咬牙。
　　“枯魔”梅月浮冷冷地望着赤猿斑枯。
　　赤猿斑枯左看看乌猿叶谦，右看看“枯魔”梅月浮。
　　黑气如风吹向赤猿斑枯，乌猿叶谦为黑气“淹没”，消失了。
　　赤猿斑枯猛地振身，大吼一声：“上古·风猿破！”
　　一股疾风如同裹挟着无数刀刃飞旋向外，将黑气切断，将山石割开。
　　乌猿叶谦一个跃升，以气盾抵消了“风猿破”的威力，他怒吼着扑向赤猿斑枯，他的拳头喷出火焰，“千旋火猿拳！”
　　赤猿斑枯一手扶着叶心柔，一手按地，“上古·猿纵拳！”
　　数不清的赤猿之影跃空而下，同时挥下重拳，顿时轰响回荡，山石漫天。
　　“枯魔”挥出黑气镰刀，赤猿斑枯将叶心柔提住，作一面“盾牌”，“枯魔”随即收手，赤猿斑枯对着乌猿叶谦，猛地蓄力，张口猿吼：“上古·风猿啸！”
　　一股巨大的黑风喷薄而出，击穿了黑气，与乌猿叶谦的火拳交织在一起，一声闷响——“轰隆隆……”
　　黑风卷着烈火冲天而起，近处山石雨洒，远处万鸟惊鸣。
　　乌猿叶谦被黑风吹击而抛出不知多远，坠入了山林之中。
　　赤猿斑枯大喜，扛起叶心柔直奔悬崖，“枯魔”挥舞黑气镰刀卷起黑气追了上去。
　　赤猿斑枯往后瞥了一眼“枯魔”，猛地回身将叶心柔砸向“枯魔”，“枯魔”大惊，挥去黑气镰刀，化作梅月浮伸手去接，赤猿斑枯随即凝神蓄力，“上古·猿纵拳！”
　　万千炸雷惊响，回荡在山谷之中。
　　响声渐消，尘埃散尽。
　　梅月浮倒在血泊中，咳嗽着，她侧脸望着叶心柔。叶心柔浑身染血，她微微睁开眼，侧身吐出了一口血，喘气时，她看到了梅月浮。
　　“母亲！”叶心柔泪流满面，她咬紧牙关，爬向梅月浮。
　　梅月浮伸出的手在空中颤抖着，口中除了咳血，已无法言语。
　　叶心柔爬近了，伸出手——自猿而回的斑枯探腰抓住了她的手，“好一只玉手，染上这污秽的魔血，却显得更为精美！”
　　斑枯转脸看向梅月浮，笑道：“可叹，天地奥妙——一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老魔女，一旦生而为母，竟也似凡人一般，为子女不惜性命，宁可为救女儿，漏了破绽……”
　　“真是愚蠢至极！”斑枯揪住叶心柔的头发，狠狠地压在地上，咬紧了牙齿，“你救下她，却是害了她！她将忍受的折磨，会比你的死，更痛，更苦，更深！”
　　梅月浮露出血齿，手颤着向斑枯张开，但已然无能为力。
　　叶心柔揪眉哭泣。
　　梅月浮的泪划过满脸的血污，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叶心柔摇头不解。
　　斑枯站起身，一边解下自己的腰带，一边走向梅月浮，他半跪下来，用腰带缠住梅月浮的脖颈，“老魔女，你灵力比我深厚又如何？你占尽先机，将我击退又如何？最后，获胜的人，依旧是我——天下第一风士，斑枯！”
　　叶心柔号哭着向梅月浮爬过去，她哀求道：“斑枯大人，饶了我的母亲吧，饶了她吧！我愿为大人，做任何事！”
　　梅月浮流着泪，不断咳血，她向叶心柔摇了摇头。
　　斑枯笑，双手慢慢用力，他抬眼看着发疯的叶心柔，“你已是我的了，之后的事，你愿意与否，并无关系！”
　　梅月浮望向叶心柔，泪与血相融，她的右手在石面上用血画了一个圆，叶心柔撕心裂肺地号叫着。
　　斑枯笑望叶心柔，将手中的束带扭曲到底——梅月浮随即垂首，断了气息。
　　叶心柔奋力张手，斑枯却笑了，“我早已将‘弱灵粉’涂于你手心之中，你此时与凡人女子无异，何必自欺欺人！”
　　“无须哭泣，云天之上，你与你的母亲，很快便可重逢——我会吃尽你血肉中的每一滴魔血！”斑枯面露邪笑。
　　斑枯化作赤猿自叶心柔身后将其压住，他将她散乱的头发向上推去，让其颈项露了出来……
　　重云河边，大成在焦急地等待木淇，木淇冥想恢复了灵力，便让大成留下看护大壮，自己上山去救吴丑儿和那受伤的小女儿。
　　条条藤蔓带着微微青光，将那二人包裹住，木淇双手按地，青光渐盛。
　　月雨梨站在一旁，揪眉看着，嘴里嘀咕：“为何我一直不通灵力，难道是因我太愚钝了？”
　　“如此下去，我依旧会拖累小寒……”月雨梨捂住脸嚎啕大哭。
　　众人望向她以为是她在担忧吴丑儿和那小女儿，便纷纷劝说。
　　月雨梨抽噎着，垂下眉头，一副愁容，真似梨花带雨，香雪映泉。
　　众人不由地说她真叫人“由心地爱怜”，还说多少男儿见着她，都要失神无言。
　　月雨梨却嘟起嘴，咬牙握拳，回呛那些女子——“我立志做一位无拘无束，上天入地的五空云师，何须爱怜，何须男人！”
　　吴丑儿与那小女儿正好醒了，众人便顺势望着月雨梨笑开了。
　　“叫你们笑！我向上天与月神起誓，今生我月雨梨若是与一男儿定情，便请天降五雷将我劈死！”月雨梨发了狠。
　　众人“呸呸”，“美小娘怎可胡乱起誓！”
　　月雨梨却突然洋洋得意起来，她歪着头看着众人，眯上眼，微微一笑，“让你们也知道知道，我月雨梨的大志向！”
　　众人轰笑，“终究是个小女儿脾气！”
　　月雨梨反笑她们才是“小女儿脾气”。
　　吴丑儿缓了过神来，谢过了木淇，木淇已是汗水直流，一脸疲惫。
　　月雨梨上前扶住木淇，木淇顺势靠着月雨梨喘着气。
　　树叶沙沙，重云河已是安静下来，附近的逃难的人们也停下了脚步，纷纷找地方准备避雨，重云河往南的方向，远远地能听到不绝于耳的闷声。
　　金色光球如同倾洒的流星一般飞坠而下，激起无数火柱此起彼伏，烈光灼眼，轰裂声如同筛豆一般在两岸回响不绝。
　　无目人LAVULU轻轻一笑，“任你再厉害，终究是个地灵！”
　　“天傲·极火爆”的火熄了，“天傲·烈光”的金色光罩里，“云姒”扬眉而立，毫发无伤。
　　无目人LAVULU气得面露凶相，手往天上一指，大喝一声：“天傲·天河十二护法！”
　　十二道蓝光闪落到金光罩里，现出十二个身着黑袍的无目人。
　　远处的密林里，“烟魔”化为梅月香，她将九道放下，从怀里取出一个净瓶，打开了，将几滴青水滴入九道的嘴里。
　　九道醒了，他望着梅月香，喘着气说道：“二位高士，灵力为保我性命，已是耗尽，我无法相助了……不可久战，往南去，休要停留，待到了九道河，斩魔使高津闻得动静，必会助你们脱困的！”
　　梅月香点点头，九道将一颗竹叶丸子，握在掌心，一声“竹境之实”，便消失不见了。
　　梅月香化为“烟魔”，回望远处那个蓝光爆闪的金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