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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阴云隐月(上) ...


  •   广云山阴云笼罩。
      “怕是场大雨!”竹公权望着天空呆呆地说。
      梅兮秋自梅兮春房里走了出来,对竹公权说:“只是累了,此刻已歇息了。”
      竹公权松了口气。
      竹公权要送梅兮秋回飞云斋,梅兮秋应了。
      “大主身上的血迹,会否是,戒鬼的?”竹公权一边走一边回问梅兮秋,“听闻戒鬼血为蓝色。”
      梅兮秋摇摇头,“除了重云,何处有如此多的戒鬼?若是戒鬼,姐姐何须如此费神!”
      竹公权点点头。
      梅兮秋脚下一滑,竹公权伸手去托,梅兮秋抓住竹公权的手,缓了下来。
      梅兮秋松开手,继续往前走。
      竹公权将手半举着,跟了上去。
      自那日耍了老君与云卓耒,雪落岩便再也没见到云惜雯。他坐在飞云斋的南书房抄竹衣寒收藏的经书,一时发呆,梅兮秋的侍女鸣儿走了进来,端着点心与茶水。
      “鸣儿姐姐,我问你,平日里,我最喜捉蝉,近两日却如何也提不起精神,听见蝉,反而烦躁,为何?”雪落岩侧过脸,看着鸣儿。
      鸣儿放下木盘,笑着说:“许是天气热了,闷得心里难受,不是有个成语,怎么说的?唔,对,‘闷闷不乐’!”
      “‘闷’‘闷’——不乐?”雪落岩痴痴地笑了,“鸣儿姐姐,可曾有人说过,你真是绝顶聪明!”
      鸣儿掩笑,“她们可不曾说过,偏你说了!我以为,这便是缘分——她们呀,不懂我,唯有你懂我!这人与人呀,便是这般,广云山人有万千,却只有一人知我聪慧!”
      “只有一人?只有一人!只有你,只有你!”雪落岩跳起来,拉住鸣儿的手,“鸣儿姐姐,你不是绝顶聪明!你是‘绝绝顶顶聪明’!”
      “哎?夜深了,去哪儿?”鸣儿望着雪落岩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孝德宫后堂里,老君看着秋秉任的回信,眉头紧锁。
      云卓耒一脸郁闷地说:“主家,想不到秋秉任过河拆桥,全然不顾先前所应之事了!可恶!”
      老君猛拍桌子,喝道:“秋拐子这个混账!我若用心辅佐梅兮春,就算他风族月族倾巢而出,也是死路一条!”
      云卓耒点头。
      “明日,你将此事报与大主,他不仁我便不义!”老君气愤地说道。
      云卓耒刚要退下,老君又喊住,“不可,不可!明日,我修书去凛月山,月落影若是念旧情,许是会纳下我三神家族!届时,攻下广云山,我再挑拨月落影与秋秉任,将秋秉任……除之后快!”
      云卓耒笑,“主家真乃智谋超群!”
      老君抚须大笑。
      梅兮秋回到飞云斋,嘱咐鸣儿给竹公权递了一件披风。
      “主家说,夜深了,又是阴天,灵虚公以此挡挡风吧。”鸣儿说。
      竹公权点点头,披上披风,下山去了。
      宝姑来了,梅兮秋便把龙云斋的事告诉了她。
      “万幸寻着了,万幸啊!”宝姑舒了一口气,随后喝了口茶,“路上见着灵虚公了……”
      梅兮秋微微点头,一手端起茶盏,一手揭开茶盖,“我与灵虚公,已是讲清了,宝姑姑不必担心!”
      宝姑望着梅兮秋,泪意浓浓,“苦了你了,秋儿!”
      梅兮秋笑,“我有屈儿这样的女儿,此生便足够了!”
      宝姑安排好夜食,便走出飞云斋,她让跟着的侍女先回去了,她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忍声抽泣。
      梅兮秋喊鸣儿去叫雪落岩吃夜食,鸣儿这才想起雪落岩的事,梅兮秋斥责了鸣儿一顿,随即换了便衣,自后院出了飞云斋。
      阴云薄了,月色醉眼。
      孝德宫云驻斋里,云惜雯穿着睡衣,靠着窗户,以手扶脸,神情落寞地眺望着飞云斋的方向。
      “咕咕,咕咕!”窗外的竹林里传出奇怪的声响。
      云惜雯疑惑地往竹林里看——两点蓝光,扑闪扑闪。她抿嘴笑了,连忙回身,披了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从偏室的窗户,攀了出去。她来到后门,打开门闩,推开了门,悄声喊道:“落岩,落岩!落岩?”
      雪落岩猛地跳到云惜雯的身旁,惊得云惜雯发出半声“啊”,她连忙捂上嘴,拿脚踢雪落岩,用埋怨的语气,喝道:“大半夜,你还吓我!”
      雪落岩不说话。
      云惜雯轻轻掩上门,回过脸对雪落岩说:“怎么,这么多天,这才想起我了?”
      雪落岩叹了口气,抱怨道:“不去云书阁,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害我以为你生病了!”
      云惜雯压低声音说:“祖父让我在房里抄《三神家规》呢!抄了几日了,眼睛都花了!”
      “话又说回来,都怪你!”云惜雯笑。
      “与我何干?”雪落岩凑近了问。
      云惜雯伸出手,点点雪落岩的额头,“你逞的英雄,竟还不认了?”
      “噢,原来是那件事!”雪落岩恍然大悟,他笑着,望着云惜雯,“惜雯,你可知,你那蓝眼药粉,真是派了大用场了!”
      云惜雯抿嘴笑,随后歪头挑眉,“那是自然!我是谁!”
      两人和笑。
      笑完,雪落岩与云惜雯对视着,仿佛丢了嘴,失了语。
      熬了会,云惜雯先说话了——“深夜爬了几座山来,只为这,一件事?”
      雪落岩顿了顿,点点头。
      云惜雯顿了顿,点点头。
      雪落岩顿了顿,又点点头。
      云惜雯低眉挑眼,掩嘴笑了,“痴痴傻傻的,倒不似你平日里的样子了!”
      雪落岩舔舔上唇,又咬咬下唇,“平日里我便是痴痴傻傻的,只有你,觉着我不痴痴傻傻的!”
      云惜雯仿佛听出了什么,微微侧脸,眼睛瞟向一旁那完全看不清的草丛。
      雪落岩深吸一口气,深吸两口气,深吸三口气,“惜雯……”
      “嗯?”云惜雯转过脸来,眼睛里映着皎洁的月色。
      “几日不曾见你,我抄了寒姐姐许多许多经书——《静心古经》,《八守经》,《古云经》,《四季经》……”雪落岩说了几句,突然停下来,“你知道,我是最喜欢捉蝉的,但这几日,没有你在身边,捉蝉简直是,长云境最让我烦躁的事!”
      “嗯,那明日我便偷偷去找你,陪你去捉蝉!”云惜雯抿了抿嘴,微笑。
      雪落岩呼吸有些重,“惜雯,无论是捉蝉,捉鱼,捉蛙,捉虫……我想你一直伴着我!你不必嫁与他人了,嫁与我便可!”
      云惜雯的眼睛里,似蒙着雾,似含了玉。
      缓了缓,云惜雯眨眨眼,轻轻说:“平日里净说怪话,此时又说!”
      “怪话是怪话,却是实话!”雪落岩望着云惜雯,一脸严肃。
      月色自云中挤出脸来,洒下光亮——照着他们的脸,照着他们的眼,照着他们,羞涩的笑。
      “下山的时候,小心些野犬!”云惜雯对雪落岩说。
      雪落岩挑起眉角,“你不必担心,我不怕!你忘了?我的眼睛也可以发光,它们见着我,心虚着呢!”
      云惜雯突然止笑,眼神落在竹林方向,微微欠身作礼。雪落岩回首——梅兮秋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看,二娘来接我了!说了让你无须担心的,你早些歇息,我走了!”雪落岩回身走向梅兮秋。
      云惜雯看着二人消失在竹林里,这才关上后门。
      路上,雪落岩问梅兮秋,“二娘,我不懂,缘究竟是为天所定,还是为人所定?”
      梅兮秋微微一笑,轻轻说:“二娘以为,缘,为心所定。”
      雪落岩点点头,“那便不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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