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165、万物因缘（八）

　　竹洪间从后室回到了大金堂，刚一坐下，一个小奴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说庄门外有个易容的怪人，要求见风族大主秋秉任。
　　秋秉任望向田衮，田衮摇头以示不解。竹洪间让那小奴去将人带上来。
　　不一会，那人快步走进来，奔着秋秉任倒头就拜，“疾风卫卫士韩崛，拜见大主！”
　　田衮撇撇嘴，一脸鄙夷，“我当时谁，原来是叛贼韩谡的表兄弟！”
　　秋秉任抬手，示意韩崛起身。韩崛便站了起来，他又向田衮示礼，田衮不屑一顾。
　　“何事惊扰大主？”田衮傲慢地问道。
　　韩崛将韩谡说的关于风岭易主的事，原封不动地报告给了秋秉任，但是却对秋缇与齐允慎去叶空谷的事，只字未提。
　　韩崛说完，大金堂里一片哗然。
　　秋秉任大惊失色，俄而暴怒，他跳起来，猛拍桌子，“秋缇贱女，胆敢叛我？我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田衮眉头紧皱，眼珠直转。
　　秋秉任问韩谡下落，韩崛报说韩谡派自己上山探查情报，自己则留在酒仙客栈了。
　　秋秉任令人为韩崛让位。
　　韩崛点头哈腰，笑嘻嘻地坐到位置上，拱手问：“大主，能否赏些酒吃？”
　　秋秉任望向竹洪间，竹洪间挑眉一笑，让人去拿来一坛酒。韩崛连声谢恩，倒上酒，便一心一意地吃起来。
　　竹洪间对秋秉任说：“不承想风岭生此大乱，不知大主何时动身回风岭？我让通儿备些礼品。”
　　秋秉任故作镇定，笑起来，“秋缇，是小事，齐家，也不是大事。我一回风岭，便无事了！”
　　竹洪间点头，“大主果真名不虚传，好魄力！佩服佩服！”
　　秋秉任问：“庄主那账簿可曾看清楚了？”
　　“什么账簿？”竹洪间诧异。
　　秋秉任皱上眉头，“当然是钱粮账簿！”
　　“看是看了，确是无有多少盈余，惭愧，惭愧！罢了，罢了，任她老魔女来吧，顺其自然，此为命也！”竹洪间仿佛没有之前那么焦急了。
　　秋秉任便不再说话。
　　大金堂里，除了韩崛咂嘴吃酒，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素伊回来了，向竹洪间点了点头。
　　竹洪间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大金堂的沉默，他请众人吃茶吃点心，无须拘束。
　　秋秉任皱眉。
　　刃煞之主鸿照缓步走进大金堂，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到了竹洪间的一侧。
　　秋秉任与鸿照拱手对笑。
　　不久，秋秉任告辞，竹洪间领头相送。
　　看着秋秉任带着人拐入了后院，竹洪间长舒一口气。
　　鸿照望着竹洪间。
　　竹洪间请鸿照进了内室，他让犀培通叫人摆上文房四宝。
　　鸿照笑道：“想不到，庄主，还有这批好货！”
　　竹洪间坐下来写下字据——只要鸿照保下百道山庄与戒云镇，杀了那些为害戒族的太楚灵守，特别是那两个老魔女，竹洪间将把价值数万万的一万颗“天毒丹”，送给鸿照。
　　鸿照收了字据，满意地点点头，“庄主不必担忧，我有一宝贝，来自天上，这长云之境，无人可敌！这一万颗天毒丹，我，便笑纳了！”
　　竹洪间大笑作礼，“我竹洪间，先谢过九刃公了！”
　　犀培通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意。
　　秋秉任回到住处，将那蛇女狠狠地打了一顿，蛇女尖叫哀号，比往日更甚。
　　惑愉经过，凝眉神伤。
　　秋秉任喝了口茶，让那蛇女为自己按摩瘸腿，蛇女顾不得擦拭泪水，连忙爬过去服侍。
　　“大主，不若先回我灰裘岭，再从长计议？”田衮望着秋秉任。
　　秋秉任挥手，“不可，先去叶空谷，我须利用叶空云族，为我引住秋缇，再伺机联合上城贵族，重夺压云城与风岭！”
　　田衮点头，连忙出门去安排备马。
　　秋秉任让人关上门，蛇女再次哭泣。
　　“你们这些贱女，一刻不塞满你们，你们便要骑到我头上撒野！”秋秉任在屋里恶狠狠地骂着。
　　几个疾风卫的卫士互相看着，围在一起，小声商议着什么。韩崛喝得迷迷糊糊地团在角落里，打着呼。
　　田衮急奔进了院子，拍门大呼：“大主，大主！”
　　秋秉任开门出来了，扣好了腰带，“又是何事？”
　　田衮报说齐家派人送来信，报说秋缇抓了齐允慎的妻子风兮佩，齐允慎这才被迫加入了秋缇。
　　“若是齐家依旧为大主所用，小小的秋缇，当不在话下！”田衮一脸喜悦。
　　秋秉任抚须，摇摇头，“这小把戏，岂可当真？此为齐家左右逢源的计策——秋缇若赢了我，成了名正言顺的风岭大主，齐允慎必然得到重用，这信便不足以畏惧；若我平乱成功，重归风岭之位，此信于情于理，亦可让齐家免除灭门之灾。”
　　田衮脸色沉了下去。
　　秋秉任站起身，“不过，此信至少说明，若我重归风岭，齐家必然依旧臣服于我！有了齐家作底，那些大族，必然要入我的兜！”
　　田衮又面露喜色。
　　“那韩谡如何对付？”田衮突然问道。
　　秋秉任笑，“韩谡，终究只是个会耍小聪明的小角色，不必在意。我们自后山下去，直奔叶空谷！”
　　“那，韩崛呢？”田衮又问。
　　“留他无用。”秋秉任面无表情地说。
　　龙潭客栈里，唐远辉将飚勒汗拉到一旁。
　　唐远辉告诉飚勒汗，他之前打点了归春斋的一个守卫统领，今天那守卫统领飞雀报信说——“竹衣寒此刻便在城里！”
　　飚勒汗大喜，“让他盯紧了，等竹衣寒过了客栈，我们便跟上去。”
　　唐远辉点头，去写信了。
　　楼下的炎傲看着飚勒汗二人，撇撇嘴，“装神弄鬼！”
　　古桑河上涛水荡漾，两岸草木随风摇曳。
　　竹衣寒坐在船头，望着前面。
　　高燮坐在另一艘船上，抚着青姬宝剑，他抬眼望向广云山的方向，失神之间，目光又落在了竹衣寒身上，“南境的女子，真是怪异。”
　　高燮突然黯然神伤，闭上眼睛，揪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近水寨的岸边，木淇亲手安葬了木皂的遗骸，那曾经受伤的小女儿，为其在木板上用黄泥写了字，大成便用匕首按照字形挖出坑来，木淇用灵术召出一根藤蔓，盘居于那些坑里，成了“冬松大瓠巷木皂之墓”。
　　木淇伏地拜哭，伤心不绝。大成跪下安抚着木淇。众人皆有泪意。
　　日光灼热刺眼，河水随着船身的起伏，发出悦耳的声响。
　　大壮与吴丑儿平躺在一起——大壮除了呼吸，依旧一动不动；吴丑儿将手放在大壮手上，轻轻说着什么。
　　木淇靠在大成身边，“到了大富镇，我还须回一趟乌鸦岭，将赏钱领了。”
　　“不好！”木淇突然站起来，“大云师令牌！”
　　大成抬眉，“什么？大云师令牌？”
　　“对，我须有信物，方可换得赏钱！”木淇愁眉。
　　大成一脸不解，木淇便将来路的事告诉了大成，大成的眼神变了。
　　“大云师竹衣寒，是我的主家！”大成盯住木淇的眼睛。
　　木淇顿时惊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