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163、万物因缘（六）

　　“竹衣寒”一脸无奈地望着高燮，“你速速上马，带着这匹花马，出了城往东走，见着三棵两三丈高的古松，便在那里等着。”
　　高燮还要问，“竹衣寒”急催他走。
　　高燮疑惑不已，骑上马带着花骢的缰绳，往城门口去了。
　　出了城门口，高燮遇着一个双目有些发黄的外族人，那人盯了高燮一眼，高燮催马就走。
　　阎森在城门口徘徊了会，等到了那个收了钱的小乞丐。小乞丐神秘兮兮地对阎森说：“我让我的兄弟们打听过了，那大云师在‘春客来’客栈吃茶呢！”
　　“什么？吃茶？她倒有如此闲心？你那帮兄弟，会不会看错？”阎森皱眉。
　　“我也去看过了，与你这图上的女子，差不太多，不会错的！”小乞丐笑着说，“只是，她没有盘头发，留了个怪异的短发！”
　　阎森有些吃惊，“短发？”
　　高燮一路奔驰，来到了那三棵古松下。
　　一棵古松的背后，竹衣寒偏过脸，抬起眉头，一脸惊讶，“为何是你？”
　　高燮更加惊讶，两只眼左右晃，他回望归心木城，又看看竹衣寒，眼睛眨了眨，“你，你，既是要来，为何不骑你的马？而且，你是如何比我快这么多的？”
　　竹衣寒接过缰绳，骑上了马，并无回应，她催马向北。高燮紧追不舍。
　　竹衣寒皱眉回首，“你为何还跟着？”
　　高燮说：“我不曾去过广云山，故而不识路，姑娘可否带我一程？”
　　“你去广云山？”竹衣寒问。
　　高燮点头，“我问过了，那家人说我母亲已去了广云山了。”
　　“我不回广云山，你跟我去渡口，我指路你走！”竹衣寒对高燮说。
　　高燮便催马跟上竹衣寒，“我骗你说，是为朋友寻母，你不会见怪吧！”
　　“皆有难言，何必在意。”竹衣寒望着重云渡口的方向，猛地挥鞭，花骢急奔起来。
　　高燮看着竹衣寒的身影，有些失神，隐约间，又有些泪意。
　　归春斋负责做针线活的红袖坊里，两个妇人说着话。
　　“想不到，宝小妹竟有个儿子！”一个妇人一边捻线一边说道。
　　另一个妇人一脸花意，说：“看样貌，宝小妹的相公，定是个俊秀的人！”
　　“成天就知端详男儿样貌，没出息！”捻线的妇人踢了那妇人一脚。
　　那妇人说：“我都四十五了，没几年过了，还要什么‘出息’！”
　　“你看看人家宝小妹，八、九年，便成了广云山大管家，如今儿子又寻来了，她可真是得意快活啊！”捻线的妇人一脸羡慕。
　　阵风摇晃着树冠，叶声喧嚣。
　　一连串脚步声传来——那些往北逃的女子又回来了，她们拖着大成和吴丑儿往河边走。
　　“姐妹们，手脚都快些！那些坏人，说不准何时，会回来！”一个女子呼道。
　　河边的草岸边，月雨梨，大成，吴丑儿，木淇与那个腰上受伤的小女子躺成了一排。
　　“那个大个子要拖过来么？”有人问。
　　“他已是死了……况且，他身体看上去那么结实，我们一起上，估摸着也拖不动！”
　　两个女子带着一艘渔船靠了岸。
　　“快，都搬上去！”
　　“放不下！一回只可带两个！”
　　女子们手忙脚乱地将那受伤的小女子先抬上了船，接着是吴丑儿。
　　突然，一个小女儿光着脚，飞奔过来，“快，快，贼人们抓了一个人，往这里来了！”
　　女子们急忙用草木遮盖了月雨梨三人，纷纷藏了起来。
　　贾文骑在马上，昂着头，得意洋洋地用马鞭指挥山贼将小房子吊在了树上。
　　小房子垂着头，腰上与裤子上全被血染深了，他身子时不时地颤一下。
　　贾文跳下马，让人去河边舀水回来，浇醒小房子。两个山贼屁颠屁颠地在跑到之前哨所的位置，扒开木板与藤蔓，下了地牢，拿上来两个木盆。
　　一个年长的山贼上前查看小房子，回首对贾文说：“大当家的，这个小畜生快死了！”
　　贾文急了，骂道：“岂可便宜了他！”
　　那个年长的山贼眨巴眨巴眼睛，拱手报说：“大当家的，我记着往西的路口，有一处密室，是那贱女房怡存放丹药与刀剑工具的地方。”
　　贾文喝道：“那还等什么！快去！”
　　年长的山贼说自己腿脚不便，贾文便让他骑马去。那山贼便上马，拍马走了。
　　那两个拿盆的山贼往河边走去，隐藏在草木之中的女子们赶紧捂住嘴，有的吓得腿已软了，瘫跪在地上，身子直打颤。
　　“你们两个废物过来，还打什么水，人都快死了！”有个山贼头头骂道。
　　那两个拿盆的山贼便回身走向贾文，众女子松了口气。突然，一个女子惊叫一声，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蛇！有蛇！”
　　山贼们都看了过来。
　　贾文笑，“本已将这些‘值钱货’忘了，想不到，哈哈，天助我也！兄弟们，搜仔细了，那河滩上的林子里，必然还有其他女子！”
　　贾文一声令下，山贼们不同于之前在大壮面前的狼狈样子，他们笑着，挥舞刀剑，从容自信地奔向那女子。那女子号哭，疾步往河边跑去，她惊慌过度，绊着了月雨梨的脚，扑到地上，滚进了河里。那女子冒出头，大呼“救命”。其他女子无奈，只得跑出来用一根枯树枝去够那女子，山贼们赶来，扳倒那些女子，拖着她们的腿就走。落水女子扑腾着，山贼们在岸上看得欢笑不已。
　　“像只小鸡一样！”
　　“快救上来，若是沉下去，又少了几万柳！”
　　有个山贼跳入河里，将落水女子拽到了岸边，岸边的山贼揪着那落水女子的头发，就拖了上来。
　　有个山贼上前用力一扯，将那落水女子胸前的衣服扯开了，那落水女子边哭边捂住胸口。
　　山贼们哄堂大笑，仿佛一下子将之前丢的脸，找补了回来。
　　众山贼将月雨梨与木淇也拖到了贾文面前。
　　贾文让身边的那个小头头给了他一把匕首，“这木族死女人，趁她虚弱，先宰掉！”
　　月雨梨一脸昏沉地爬起来，伏在了木淇身上。
　　贾文挑眉大笑，“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这些值钱女子真是贱得有品格！”
　　一阵风起。
　　贾文一把拉开月雨梨，一匕首刺入木淇胸膛，又极速拔出，血雾飞腾而起——木淇身子抖了几下，便不动了。
　　月雨梨的眼珠仿佛要从眼睑中爆出来，泪水滚落到地上，溅起一星星蓝光。她奋力起身，却力不能支地跪在地上。
　　贾文靠近了，他捏住月雨梨的脸蛋，笑着说：“莫哭，我的小美……”
　　大地猛地一颤——一团飞旋的巨大蓝色火球爆裂开来，震耳欲聋。
　　火光消尽，月雨梨一只手发出的蓝光罩罩住了木淇，另一只手发出的蓝光罩罩住了那些女子。贾文与那些山贼，全都不见了踪影。周围的树木，连同吊小房子的那棵，都已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缕缕蓝色烟气。
　　林子里，传来一些山贼的哀哭声。月雨梨身子一松，伏在了地上。
　　众女子上前，不想一个个健步如飞，撞到了一处，一时间，惊叫不断。
　　木淇一阵咳嗽，坐了起来，她低下头看看胸口，那一条伤口，微微发着蓝光。她凝眉转过去，看着月雨梨，“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