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156、风枯斗（上）

　　回到天净沙地，白衣女子手一招，玉树化为玉鹤伏地，她转向竹衣寒，“骑上这只玉鹤，她会带你回到长云境叶空谷。”
　　竹衣寒将两枚指环取下，放在沙地上，化为黑蛙与银蛇。竹衣寒辞别了她们，坐上玉鹤，玉鹤一声鸣叫，振翅踏云而去。黑蛙与银蛇目送竹衣寒远去，有些泪意。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又落得孤单寂寞了。”
　　黑蛙白了白衣女子一眼，喝道：“你究竟是谁？竟将我们的窝占了？”
　　白衣女子笑，“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倒不认得！往后，你们便住在这沙地，为主人我‘看家护院’！”
　　“呸！你是哪门子的主人，我家主人可是‘火云君’叶空！”黑蛙露出鄙夷的神色。
　　白衣女子哈哈大笑，随后便躺在沙地上的白石上睡着了。
　　黑蛙瞪了白衣女子一眼，“怪人！”
　　黑蛙回首，对银蛇说：“银儿，你为何骗那小女儿，说她有‘不变之血’？”
　　“我骗那小女儿是幌子，骗青婆才是真的！”银蛇说。
　　“为何要骗青婆？”黑蛙不解。
　　银蛇用尾巴抽了一下黑蛙的背，“蠢瓜！当然是为回龙潭！”
　　黑蛙缓过神来，呵呵笑了，“嗯，还是银儿聪明！以助主家后代为理由，青婆倒是不好阻拦了。”
　　银蛇用尾巴掩着嘴，嘶嘶笑着。
　　玉鹤越飞越高，竹衣寒捂着胸口，喘声微微。
　　玉鹤穿破白云，乌云，红云，飞翔于五彩长云之上，呼呼的烈风吹得竹衣寒的短发肆意飘散。
　　五彩长云之下，隐约看到蓝色与金色。
　　远处的天上，五彩长云的两边，一边是红日，一边是白月，这条无穷无尽的五彩长云如同一条瑰丽的漫漫长路，延向天的尽头。
　　竹衣寒闭着眼，仿佛睡着了。
　　红日远去了，白月清晰了。
　　白月的边上，一条透明的巨龙于星空之中，时而静止，时而游动，似将星空当作大海，将这明月当作玩伴。
　　须臾，透明巨龙盘于明月之中，时隐时现，如同明月的脉搏。
　　明月远去了，红日回来了。玉鹤抟下，穿越五彩长云，红云，乌云，白云……
　　竹衣寒猛地睁开眼，往下一看——雪山丘陵大江大河纷纷抹上红妆，如同一个个美而不同的佳人，有的傲意难掩，冷如冬雪，有的娇羞回避，柔如春雨——时而如一方精致入魂的小景，时而是一番澎湃入心的壮景！
　　竹衣寒眯着眼睛，竟发出一声赞叹——“真美！”
　　突然，玉鹤一个翻转，竹衣寒猝不及防，自玉鹤背上，坠了下去。
　　竹衣寒瞥了一眼下面，一片红光，她张手放灵，极速握拳，云灵毫无反应——周围的光线越变越暗，水泡迭起，竹衣寒竟没在水中了，她睁开眼，向着上面那缕红光，拼命以手划水，以足蹬水，“哗啦”一声，竹衣寒自龙潭潭水中露出脸来，她喘着游向潭水边。
　　竹衣寒上了岸，走到马旁，披上外衣，穿上靴子便催马直奔归心木城。
　　入了龙潭谷地，竹衣寒被几个云士拦住了，质问她为何擅闯禁地。
　　竹衣寒便回说迷路了，那几个云士信了，她便鞭马折回龙潭，绕过龙潭谷地，进了归心木城。她马不停蹄，来到叶兆青的“归春斋”。她请守卫通报说“南山亭故人来访”。守卫却疑神疑鬼地问她是不是从龙潭里爬出来的。竹衣寒也没回答，转身离开了。守卫便回到院子里，继续玩牌。
　　一个侍女跟了出来，告诉竹衣寒“她们主家”叶兆青去了龙潭客栈，调查潜入龙潭的刺客了。
　　竹衣寒谢过那侍女，便牵马奔向对面的客栈，店里的客人上下打量着她，时不时地露出亵笑。
　　那侍女跟了进来，悄声问道：“请问，小姐可是广云山的贵客——大云师竹衣寒？”
　　竹衣寒盯着侍女望了一眼，微笑起来，她轻轻摇了摇头。
　　侍女笑，面露鄙夷，“也是，大云师哪里会如此狼狈！”
　　竹衣寒一低眉，这才看到湿着的内衫，映着皮肉，她裹紧外衣，跟店家要了间房歇息。
　　龙潭北岸的林子里，有一块方形巨石。
　　斑枯蹲在上面，用手摸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缓缓从树林中转了出来。斑枯回首，先是一惊，俄而大笑，“没想到‘枯魔’梅月浮被逐出云族后，竟躲在了此处！”
　　斑枯仿佛恍然大悟，大声笑道：“咳，年纪长了，我竟愚钝起来了，竟将那事忘了！”
　　梅月浮看着斑枯，毫无反应。
　　“想当初，你与龙火公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龙火公羞愧难当，郁郁而终。想不到，你竟有脸活着？”斑枯语气中透着一股嘲笑的意味。
　　梅月浮依旧面无表情，她的眼神落在那块巨石上。
　　斑枯跳下巨石，直取梅月浮。梅月浮手一张，黑气滚滚，斑枯连忙化风避远了。
　　黑气极速扩散，斑枯不停化风躲避。
　　突然，梅月浮自黑气中冒出，一伸手，黑光一闪，她的手化作一只乌黑的爪子，猛地一扫，将斑枯从风力抓了出来。
　　斑枯连忙披风赤猿皮毛，挣脱了梅月浮的“黑爪”，纵身穿行在树林之间。
　　梅月浮裹挟着黑气，紧追不舍，她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如同干燥的大地开始干裂，剥落——里面是一层黑色。
　　一阵黑风吹过，扬起了她如烟的头发，吹散了她的身体，融入了黑气之中，黑气扑散，一个头部裹挟着向上飘舞的黑气的怪物现身了——头部中央是一颗很大的白色眼珠，上面布满黑色的“血”丝，它的身体中心是空的，中间是一颗悬浮的黑色核心，它没有脚，与满地的黑气融为一体。
　　斑枯边跑边回首，“老妖婆，你即使变身‘枯魔’，我也无惧！看我今日如何收拾你！”
　　梅月浮可见的皮肤均已剥去了，她的脸上被黑气萦绕，两只眼睛慢慢合二为一，那只独眼中放出黑光——“轰”地，赤猿背上炸裂开一团黑火，赤猿嚎叫着，坠入了林中，发出了一声巨响。
　　“枯魔”上前查看，赤猿早已现身在她身后，“轰”地一拳将“枯魔”的脸捶作黑烟散去。
　　赤猿吼道：“梅月浮，你是逃不出我手心的！”
　　赤猿跃上树冠，快步助飞，撞入黑气中，惊雷般的响声震起龙潭之水。
　　“枯魔”号哭，身体上现出一个大洞。赤猿回身又是一记猛击，“枯魔”被打出去数十丈，“咔咔咔”撞倒了十数根高木，断折的高木逐渐化为黑水流入了黑气里。
　　“枯魔”爬起，仰天嚎叫，它扯下自己的手臂，填入自己身体上的那个大洞，大洞随即被堵上了。
　　一声猿嚎，赤猿从天而降，一拳夯下，“枯魔”猛地回首，张开嘴，一口吞下赤猿的拳头，赤猿连续出拳，将“枯魔”的头打得缩进了身子里，他则乘机拔出了手臂。
　　“枯魔”发出哀鸣，化身为一只巨手，将赤猿整个握住。
　　赤猿高声吼道：“上古·旋暴！”
　　赤猿的身体极速转动，狂风被一股神力挤压，化为一“片”薄如蝉翼的风刃，风刃飞旋起来，将那只巨手彻底切成碎渣，碎渣落在黑水肆流的地面上，如同寄居在海螺壳中螃蟹一般，那些碎渣迅速钻入了地里。
　　赤猿皱眉，“杀不死？”
　　“轰”——三只巨大的黑手破土而出，在林中奋力挥舞，砸断了大片树。赤猿喘着粗气，飞快奔向远处的山壁。
　　三只巨大的黑手，一只抓一只，一道黑光闪去——一个长着牛角的黑色怪物现身了。
　　赤猿面露惊色，“这个老妖女竟是如此难缠！”
　　林中轰声不绝，猿吼不断。
　　龙潭谷地里的云士们纷纷登高眺望，“好大的动静，必是夜探龙潭之人，快去报与谷主！”
　　一只长着巨石臂膀的乌猿夹着一个人，踩水登高，极速飞跃了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