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14、西海灵士

　　晨雀欢鸣，长云滚涌。
　　月雨梨伸着懒腰坐了起来，随即捂住鼻子，一脸厌恶。
　　竹衣寒帮着那些陆离人缝缝补补了一夜，还在忙碌。
　　踮着脚，月雨梨穿过横七竖八的士兵，来到竹衣寒身边，问：“你一晚上都没睡？”
　　竹衣寒将针线收好，说：“我们得上路了。”
　　穿好衣服，月雨梨推开帐门，走了出去，深呼吸几口，回首对竹衣寒说：“小寒，我真佩服你，这帮男子浑身臭烘烘的，像猪圈里滚过一样，你还心平气和地帮他们补了一夜衣服。”
　　竹衣寒看了她一眼，说：“无心则无味。”
　　“你是不是有些欢喜那个与你对饮的陆甲？想做人家小妾吗？”月雨梨露出狡黠的笑容。
　　竹衣寒反问：“你都记得人家叫‘陆甲’了，谁在想小妾的事还不一定呢。”
　　月雨梨弯腰笑得开心极了。
　　“我问你啊，你昨晚为何敢与他们对饮，万一这些人是坏人，我们可就遭殃了！”月雨梨满眼疑问。
　　“若是与坏人勾结的兵，享乐还来不及，怎会冒雨外出例行检查？若是坏人，总不至于贫穷，又怎会脱掉护甲，满身的补丁？”竹衣寒说。
　　月雨梨抿嘴笑，说：“看得仔细，想得缜密，我就说，跟你没跟错！”
　　竹衣寒喊醒了驾车的老汉等人。
　　陆甲欲赠些财物，月雨梨说：“你们的卖命钱，还是留给家人吧。我与她，不缺盘缠！”
　　一行人再次上路。
　　过了甘泉岭，就到了桃源岭，桃源岭上遍布野桃树，据说是两百多年前乌猿栽下的。
　　此时花已落，生出些雏果，一些心急的鸟儿乱啄几口，飞走了。
　　驾车老汉说：“这岭上据说有两个贪吃的怪物，我们最好不要惊动了它们。”
　　“大伯，我们主家虽是女子，却比男子还强。那两个怪物若是不知趣地来了，我们主家请你吃烧怪肉。”大成不以为然。
　　驾车老汉说：“嘘，小声点，万一真被听到，你们厉害，你们跑了，我与这车怎么办？”
　　竹衣寒挑开帘子，说：“有人来了！”
　　一阵惊号，一个蓝发碧眼的异族女子失魂落魄地跑着，后面几个山贼追着笑。
　　大成跳下车，冲上去喝道：“光天化日，好大的胆子，前面就是飞鱼营，也不怕砍了你们的脑袋！”
　　为首的山贼大笑，说：“笑死人了，那群异乡兵，我们还不放在眼里呢！”
　　竹衣寒正要下车，突然一只黑色野猪从路旁的坡上滚落下来，嗷嗷叫着，随即四只蹄子连滑带奔，慌不择路地窜到路的另一边，消失在草丛中。
　　一阵怪异的哨声过后，一个面目丑陋的鱼头怪物似条四脚蛇，从坡上的灌木中冲了出来，跳到大路上。它张开血盆大口，满嘴的利牙，山贼们吓慌了，瘫倒地上哭爹喊娘，鱼头怪物一通撕咬，将那几个山贼咬得断胳膊少腿的，嚎哭不断。
　　驴子受了惊吓，不听使唤地乱踢乱走，驾车老汉连忙拉住。
　　大成上前拉住那个异族女子就跑，那个异族女子却突然用嘴发出一阵哨音，鱼头怪物立刻回首扑向大成。
　　竹衣寒快步而至，挥手一道蓝光，那异族女子头上冒出一个大水泡来，“蓝凝术”并未让她陷入幻境。
　　竹衣寒见势便挥出手刃，一道红火如剑劈向那异族女子，那异族女子吹出一串泡泡，极速退出去十丈远，大成乘机跑向驴车，驾车老汉连忙驾车往回跑。
　　那异族女子笑着建议竹衣寒停手，将话讲清楚。
　　异族女子对竹衣寒说：“我是西海灵士‘破涛者’格莉丝，本是肩负重任来到此处，寻找宝贝，没想到事没办成，宝贝被人抢先取走了！‘格雷迪’一路随我疯狂赶路，没怎么进食，饿得厉害，我便引几个坏人过来，让它吃饱肚子，好回西海。没想到被你们撞见了，你们既不是坏人，我当然可以放了你们，但是，好不容易来东方一趟，还是想看看这里的灵士，有些什么招式！”
　　格莉丝摊开双手，那鱼头怪物立刻扑向她，将她吞下，一阵水涛喷涌——格莉丝变成了一个身披乌甲的灵鱼力士。她扑向竹衣寒，挥出两拳，仿佛如同在水里一般，空中两道拳波看得分明，竹衣寒飞奔避开，那两个拳波打到地上，裂开两个大洞，大洞再塌陷，成了两道深沟。
　　竹衣寒握拳，“古惊霞”震地而开，火球浓烈喷散，将灵鱼力士炸出去数丈远，灵鱼力士暴怒，双手按地，大地震颤，裂开数道口子，冒出许许多多的气泡，聚在一起成了一个十丈高的泡泡，将她们二人都纳入其中。
　　灵鱼力士贴近气泡壁，“嗉”地一声，消失不见了。
　　竹衣寒屈身握拳，红光一闪，“古龙爆”的火焰铺满了整个气泡，撑得气泡炸开了，灵鱼力士也现了身。
　　一阵泡泡，格莉丝与那鱼头怪物分开了，变回了人形，她说：“竟然用炎族的法术！这里如果有海水，我就让你尝尝我海族真正的实力！”
　　竹衣寒面如静水，问：“你究竟为何来神龙山？”
　　格莉丝笑着说：“你以为我是为了神龙山的灵气？哼哼！此处深潭中有一块宝玉，可以破除我西海‘狂澜之灾’！我是为它来的，只是没想到，被人抢了先，如今宝玉下落不明了。”
　　“什么宝玉？”竹衣寒问。
　　“大名鼎鼎的‘冰梅心玉’——东海飞龙族的宝贝！我可以用它缩小‘狂澜’，然后把它带到东方来，丢进东海，让它在东海里作乱，我们西海便安生了！”格莉丝指着东方。
　　“西海之灾，东海何罪之有？”竹衣寒冷目相对，“东海山涛滚涌，本已是人间大难，你竟然还想加害东海之民！”
　　“东海那么大，‘狂澜’再大也能装得下，何必如此小气！我相信，若是你们为‘狂澜’所害，又知道冰梅心玉的用处，你们也会将‘狂澜’变小，丢到我们西海里的！”格莉丝振振有词。
　　“我们有仁义道德之心，和善容物之风，再大的劫难，我们也不会害到他族！听我师父说，你们西海人，强者为天，常为一己私欲，烧杀抢掠，害人无数！若是你胆敢在神龙山放肆，便叫你有来无回！”竹衣寒一脸凶相。
　　“哼，东方灵族就是虚伪！”格莉丝报以鄙夷的笑容。
　　竹衣寒双脚分开，格莉丝伸手制止，笑着说：“罢了，在这里你比我厉害，若是哪天你去了西海，来怒涛部族找我，我们再比试一番！到时候，我绝不会留情的！”
　　竹衣寒背手放灵，格莉丝却与鱼头怪物再次合体，气泡飞舞，消失不见了。
　　山岭下的河里传来一声巨响。
　　“冰梅心玉竟有如此神力？”竹衣寒喃喃自语。
　　众人重新登车，向桃源乡乡城进发。
　　路上，大成歇息时，套话套出个人贩，救了一个小女孩，月雨梨对他大加赞赏，大成很是得意，大壮很是生气——“好运气全被你撞到了！”。
　　乡城的大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家店开着，店主与伙计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发着呆。
　　见着驴车，有个客栈老板让伙计跑出来问要不要住店。
　　月雨梨刚想答应，竹衣寒却拒绝了。
　　“不住店住哪儿？难道真的跟着驴老板去住破庙啊！”月雨梨有些哀怨的神情。
　　一番打听，原来乡城里的人正在菜市旁的舞台那里看楚戏《小偷小盗》。
　　竹衣寒要将人贩送到乡卫所去，路人笑，告诉竹衣寒她们桃源乡穷得连乡卫所都没设，凡事犯法的，一律送到桃源乡乡主府去。
　　人贩说自己本是受命将小女孩卖到陶土乡去，但是心生怜悯，决心送她回家，没想到却被大成坏了事。小女孩沉默不语，众人哪里肯信。
　　竹衣寒等人便带着人贩与小女孩去乡主府，路上经过正在演楚戏的那个舞台，大成一眼就看出其中有许多小偷在行窃，他就带着大壮抓住了两个偷钱的小孩，小孩骂大成多管闲事，“竟敢惹我们大名鼎鼎的‘柳钱会’，你们小心点！”
　　众人来到桃源乡乡主处，将人贩，小偷和小女孩都交与乡主。
　　人贩临走对大成说：“这件恶事，算你头上！”
　　大成瞪了那人贩一眼。
　　乡主霍彰大喜，设简宴，宴请众人，并请众人喝桃源乡的特产“桃源花酒”，众人都觉着酒好喝，一时尽兴。
　　霍彰说：“我太楚，像你们如此的好心人太少了，不然哪里会冒出如此多的恶事来。”
　　“乡里既是人蛇多，须抓住最大的蛇头才是。若是让这群人闹得人心惶惶，无论是农事，还是买卖都不得安生！”月雨梨说起来话，像个做大官的。
　　“想不到这位小姐，有如此真知灼见，叫人刮目相看！我身为乡主，必然责无旁贷，过些日子等新帝批文下来，便能广招乡卫，好好治理这帮‘人蛇’！”霍彰举杯，一边劝酒，一边说。
　　竹衣寒瞥了一眼霍彰的管家扬衷，扬衷面无表情。
　　霍彰望着月雨梨，疑眉，问：“小姐，可是南乡人？”
　　月雨梨抬首笑，说：“秉乡主，正是南乡人，为妙山朴岭，月族人。”
　　霍彰笑，说：“原来是月族。”
　　霍彰转自后堂，将一张画像取出，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说：“近日我一看到女子，便觉着是这画上之人，真是为财迷了魂……”
　　扬衷含笑。
　　霍彰回到宴上，继续劝酒，竹衣寒与月雨梨喝了不少，大成与大壮则埋头猛吃。
　　霍彰母亲闻讯而来，要赐些衣物与赏钱，竹衣寒等人婉拒。
　　听闻她们从灵族地界来，老夫人便说：“家中有一把万炎国的短刀，放着也是放着，若你们需要防身，可以取来相赠。”
　　竹衣寒刚要开口，月雨梨却抢先谢过。
　　老夫人便让人那把短刀拿出来——红柄蓝刃，看似普通，却又让人觉得与众不同。
　　月雨梨识货，说：“这把刀原先的主人，必是个身份高贵的女子。”
　　众人问为什么。
　　月雨梨说：“既是万炎国的刀，刀身印火旋纹理……”
　　月雨梨将刀撒上酒水，对着日光，指给众人看——光照中，刀身的火旋纹淡了，隐约印出“炎白”二字。
　　“万炎皇家之物？”管家扬衷看样子见多识广，知道万炎国只有皇家才能在刀上影刻“炎白”二字。
　　霍彰皱眉望向自己的母亲，老夫人并没有改变主意，月雨梨随即拜谢，交给竹衣寒。
　　竹衣寒不解，月雨梨头一偏，斜视大成，竹衣寒心领神会，转赠给了大成，大成捧着宝刀，爱不释手，满脸欢喜。
　　宴后，按照法令，霍彰赏了三百柳，竹衣寒让大成与大壮分了，再次拜谢霍彰母亲，这才离开。
　　乡民见竹衣寒等人出来，有老婆婆说：“哎哟，小娘子哎，你们怎么又将那女孩送回来了？这次又不知，要卖到什么地方去呢。”
　　竹衣寒不解，乡人们见管家扬衷出来了，就散了。
　　众人路过集市，月雨梨出钱给大成的宝刀配了个精美的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