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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新人(修) ...

  •   已是八月,秋老虎还威风凛凛的霸占着这个季节。正值黄昏,残阳照进了这一条蜿蜒的巷子里,只见一个小年轻汗流浃背,手中捏着一张名片,上面用阴刻的纹路写着“七二三事务所”,地址是“红旗路二十三号”。

      这小年轻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将近二十一年,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打三岁起就光着屁股在大街小巷之中乱窜。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间公共厕所,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红旗路这个充满朝气主旋律的街道名字。

      教授该不会是糊弄我吧?年轻人心里犯嘀咕,但是他这么一德高望重的教授,也犯不着涮他玩。于是年轻人低头又看了一遍纸条,确定上面写的是“红旗路”没错,于是他满腹疑问,往巷子深处走去。

      这条巷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两边都是老式的住宅区,不少住户已经搬走了,显得街道有些破坏,爬墙虎和丝瓜绦等藤蔓植物已经耀武扬威的占领了墙面。白天看起来,显得闹中取静,有些别致,可是晚上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巷子非常深,一眼竟望不到头,中间还有几个分支的小路,若是方向感不好的人走进来,十有八九会迷路。年轻人沿着这条路走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地失去了方向感,他感到有些奇怪,自己不是路痴,而且记忆力和方向感一向非常灵敏,从前去玩密室逃脱和迷宫,他总是第一个找到出路的人,现在他在这条小巷子里转了七八分钟,不仅没有找到要去的地方,而且还迷失了方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就好像是,遇见了鬼打墙。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跃出来,年轻人的肩膀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拍了一下,差点没将他三魂七魄给拍散了。年轻人心中一惊,回过头,只见一身穿普通蓝色衬衫、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谢顶的男人,正用故作深邃的眼光望着他,使年轻人感到莫名其妙。

      那中年人满脸的皱纹,像是黄土高原皲裂的土地,朴实无华,他咧开了一嘴烟熏火燎的大黄牙。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从善如流的抽了其中一根递给年轻人,十分熟练的开始侃侃而谈:“你是尹方思吗,老王介绍过来的实习生,我刚刚在楼上看你在这儿兜兜转转半天了。”

      尹方思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放下心来,他点点头:“没错,是王教授介绍我来您这个事务所的。我正奇怪,以前我从没听过‘红旗路’这条路名,还以为是地址打印错了,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

      中年人说:“洛川市这么大,有四千多万人口,你没来过这儿也是正常的。”尹方思对他的话不完全相信,只当这人是不完全信任自己,不肯说清这事务所是如何‘大隐隐于市’的原委,他心中也能体谅,于是没有继续追问,只说:“这位前辈,怎么我刚刚在巷子里转悠了半天,不仅没有找到事务所的位置,而且还逛迷路了?我可不是路痴,记性好得很。”

      那人解释道:“巷子里按着五行八卦的原理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寻常人走进来,都是会迷路的。布置这个阵法,一来是为了和外面的人事物划清界限,泾渭分明,能够省去不少日常上的琐碎麻烦,二来是我们老大喜欢清静,不想被莫名其妙的人打搅。”那人说着,不由仔仔细细地看了尹方思一眼:“你不是老王介绍过来的人吗,难道一点玄门之术都没有修习过?不会连个简单的阵图都看不懂吧。”

      尹方思被他说的一阵心虚:“我的确是王教授介绍过来的,在此之前是没有接触过任何玄门法术,让您见笑了。”尹方思模样端正,说话和气,态度也谦逊,怎么看都是个非常懂礼数、有教养的年轻人,面对这样态度良好的后生,中年人也不好意思对他吆五喝六的。

      他说:“老王之前找我喝了一顿大酒,说什么都要塞给我们一个天赋绝佳的年轻人培养,我还以为你早早修习入了道,谁知道你竟是个对玄门一窍不通的小白。”他打量着尹方思,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你跟老王什么关系,亲戚吗?”

      “不是。”尹方思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二手烟飘来的方向,他说:“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咱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吗,前辈,我看天气也挺热的,您受得住么?”

      中年人眯缝着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他嘬了几口烟,说道:“算了,既然你来都来了,我们老大也看过你的简历,既然他老人家没什么意见,我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咱们也甭站在大马路上聊天了,怪热的,我带你去事务所看看去。”

      于是中年人领着尹方思往前走,他说:“还没自我介绍。鄙姓盛,单名一个凡字,你叫我一声‘凡哥’就成。”尹方思点点头,客气地叫了他一声凡哥。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一幢三层楼高的小洋房前,这建筑有点像民国时期德军殖民时遗留的建筑,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来仿建的。紧闭的雕花铁门旁挂着一个门牌号,上面写着“红旗路23号”。

      盛凡一把推开了门,以一副逛窑子的姿态跨进大门,还不忘抓住年轻人的胳膊,冲着里面叫嚷道“珍珍、爱爱、怜怜,出来接客了!”听到这句话的尹方思,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出场的人物该是何方妖魔。

      防盗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两个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相映成趣。

      “死老头,瞎叫什么呢?别吓着了实习生。”那胖子看起来倒是和蔼可亲,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本意可能是觉得穿黑显瘦,可是那滚圆的肚皮还是将T恤撑的饱满,甚至犹抱枇杷半遮面的露出了肚脐。

      盛凡绷着一张脸,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八戒,你又没规矩了。”

      “看在你行将就木,活一年就少一年的份儿上,爷爷今天不跟你计较。”那胖子十分大方的笑了笑,并把目光投向了旁边这个小年轻,“你就是老王介绍的实习生尹方思吧?哎呦喂,长得真水灵!”

      尹方思:……

      另一个满脸麻子的瘦子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这新人的心理素质不好,于是他一拍胖子的腰背,呵道:“你们两个蠢货,有没有点规矩了,万一把新人吓跑了,咱们以后拿什么找乐子?”听到这话的尹方思心中一惊:“什么?”

      “环环,想不到你如此饥渴,如今连一个小新人也不放过了?”盛凡唾沫星子乱飞,指着那瘦子破口大骂:“给皇上戴绿帽,勾搭果郡王还不够,如今还要潜规则实习生,朕心寒之极!”

      胖子见了这一幕连忙上前劝道:“万岁爷您别生气,您看您这绿帽子都戴歪了!”被称作“环环”的男人挑起兰花指,指着胖子:“大胆李莲英,本宫的事还由不得你置喙,掌嘴!”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乐此不彼的互相进行人身攻击,在忘情投入的表演了一番后,突然发现尹方思还站在旁边,像看耍猴似的望着他们,于是齐刷刷地堆起假笑。

      盛凡上前对他笑嘻嘻的说:“不要介意,这就是我们的日常,等你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说话间,几人推门进了那间小洋房,七手八脚地拉着尹方思,把他往屋子里推搡,看这架势,尹方思有种自己误入狼窝的错觉,但是现在想跑,估计也来不及了。

      内室的环境倒是很有格调,四周的落地窗棂上贴着斑斓的玻璃纸,窗前放置着一张浑身漆黑、古朴的三脚架钢琴;足有七八米高的水晶灯吊顶垂下。正对着大门的是两排旋转的楼梯,往上延伸了好几层,阶梯上铺着讲究的羊皮地毯,脚踩在上面无一丝的响动。

      整个事务所的装潢摆设,仿佛民国剧的拍摄片场,而且室内别有洞天,占地面积原比从外面看起来时要大个四五倍,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法术。尹方思觉得新奇,他向四周环顾,一时也忘了先前的忧虑。

      盛凡指着先前和他一同说群口相声的那两人,介绍道:“这个长相猥/琐,影响市容的人叫贾玉环。你没事离他远点,此人母胎单身,饥/渴至极,荤素不忌,女的跟他说了话就会怀孕,男的跟他聊天就会进肛肠医院。”

      说罢后,尹方思看了一眼贾玉环那张麻子与青春痘交辉相应的脸,内心深感不安。

      盛凡说完后就被贾玉环按在地上进行了一番摩擦,边打边说,“你个老不死的,棺材板又按不住了是吧?!”

      黑衣胖子笑的乐呵,凑过来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所谓的‘打是亲,骂是爱’你看他们俩是在打架,其实是在调/情,不用觉得大惊小怪。”

      “老猪!放你/娘/的猪屁,就算我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会和剩饭这个老不死的发生半毛钱关系!”贾玉环被盛凡掐住脖子,脸色涨的通红,仍然声嘶力竭的吼道。

      盛凡更是惊天动地的扭过头干呕了一声,“臭不要脸的,你长成这幅妖怪样,还真把自己当杨贵妃了?”尹方思不知要做何表情来面对,李国胜心宽体胖,对他笑笑,见怪不怪:“没关系,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你们吵什么吵?”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正扭打到一处的盛凡与贾玉环同时停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朝着说话的方向望了过去。尹方思也不由回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衬衫与西装裤的男人,三伏天里,他不怕热似的,还套了一件颇为考究的马甲。男人的皮相极好,是那种走在大街上都会使人频频侧目,看了就移不开眼光的,可你又不敢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因为他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气场,好看的使人望而生畏。

      尹方思看着他缓缓地从楼上下来,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问题:刚刚盛凡叫“珍珍、爱爱、怜怜”,难不成眼前的男人就是最后一个“怜怜”?

      “老大好,我把实习生给您带回来了,您看看,还合不合眼缘?”盛凡上前,轻轻地推了一下尹方思的背,尹方思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盛凡说话的语气,活像个拐卖人口的。

      被称为“老大”的男人,不冷不热地瞥了瞥他,并没有将他看在眼里,他问盛凡:“这人是你从大街上拉过来临时凑数的么?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修为灵气,分明是个普通人,盛凡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盛凡被骂“老眼昏花”真是一点也不委屈,从模样上来看,这位大爷已经到了出门坐公交地铁,会被人主动让座的年纪了。虽然这男人骂的不是自己,但他这不可一世的态度,很难让人心生好感。

      “老大,这是老王介绍给咱们的,他之前的出身背景您不是也看过,说没问题吗,否则我怎么敢轻易招人?”盛凡缩着脖子,委委屈屈地开口。听他这么说,男人才把目光又缓缓地移到了尹方思的身上,尹方思见他看自己,也不由地对视了一眼。

      对方的瞳孔极黑,黑的看不见瞳仁,像一汪无波无澜的深潭,让人看了不由心生寒意,不敢与他久久对视,所以尹方思很快的撇过了自己的眼神,背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穿西装的男人看了他两眼,似乎对尹方思的眼睛十分感兴趣,他的右眼眼皮子上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离得远是看不见的,除非离得近。

      “老大,老大?”盛凡见自家老大一言不发地盯着人家看,那目光活像个盯上了猎物的猛兽,让盛凡这个旁观者看了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发憷,更别提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于是他叫了两声,把自家老大的注意力给唤了回来。

      他没有再看尹方思,也没有找盛凡的茬,好像一个喜怒无常的君王,平静的挥了挥手:“既然人来了,就留下吧,正好缺个端茶倒水打杂的人,就他吧。”男人没再管尹方思,他问盛凡:“怎么就你们三个,裴回呢。”

      盛凡回答说:“上网咖包夜了!最近他不是嚷嚷着要去打什么网游比赛吗?哎呦,不是我说他,正经职业不好好干,去整这些歪门邪道。”

      贾玉环抱起胳膊,仪态万千地翻了个白眼:“现在电竞火的很,好多年轻人都是职业电竞选手。你这种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就别操心我们年轻人的事了。”

      盛凡听见这话也不甘示弱的反击:“现在网络的确发达,但是某些人还不是网恋了七八回,一跟人姑娘见面就被分手?自己也是老黄瓜一根,刷两下绿漆就以为自己是年轻人了?”

      “你……!”贾玉环气得花容失色,俩人眼看着又要动起手。

      “行了行了,你俩少让老大操点心,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李国胜语焉熟练的出来打圆场,他搓了搓蒲扇一般宽厚的手掌,点头哈腰的对老大说:“老大,好不容易咱们事务所来了个新人,要不要举行个什么迎新会,庆祝一下?”

      男人听了这话,似乎觉得有理,他点头:“也好,就当给他接风洗尘了。”男人转过头,平淡无奇地望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尹方思忽然被点名,他说:“我姓尹,尹方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的‘方思’。”

      “哦。”男人点了点头,也没将他这番咬文嚼字的自我介绍听进耳朵里,他对众人说:“晚上我请客,都准备一下吧。”说完之后,转身上了楼。

      尹方思见老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转角,这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先前面对他时,这男人身上有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他喘不过气。他转身刚想和其他几个前辈说些什么,只见那几个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好像集体被点了穴,一动也不能动。

      “你们怎么了?”尹方思感到莫名其妙。

      李国胜率先从僵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狠狠地一拍大腿:“真他娘的疼!我没做梦,老大竟然要请客?老剩,快去看看咱们院外种的那棵千年铁树开花没!”

      盛凡啧啧称奇,不断的摇头,“记得上次老大请客,还是在建国十周年那会儿,他请咱们喝了一碗豆捞,那滋味,我记忆犹新……”

      贾玉环前辈走过来,眼含热泪的说,“多亏了这次有新人加入,老大这只铁公鸡才肯拔毛。今天我一定要把盘子舔干净!”

      建国十周年?尹方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打量着这几个油光满面的中年人,不知这几人究竟年岁几何,是修炼了多少年的老妖精。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尹方思的新领导,传说中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而且很有可能是活了上百年的铁公鸡,准时出现在门口,要摆宴给他这个新人接风洗尘。

      领导姓林名栩,年龄和身份都成谜,尹方思不知他是人是妖,但手底下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上司与下属之间应有的态度。

      原以为林栩这种看起来高贵冷艳的人物,会开一辆属于他身份和格调的车。谁知他从后院推出了一辆老式的摩托车,顿时那不染纤尘的出尘男神的形象,就粉碎了一半。

      “我先走一步,交叉路口烧烤摊等你们。”林栩潇洒的抬起长腿,一脚跨过了摩托车,脚下一踩油门,那辆破二手摩托顿时间发出轰鸣的噪音,再加上刺鼻的汽油味,林栩瞬间飞奔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晚上六七点时,正是烧烤摊生意火爆的时候,几个新疆模样的人正站在烧烤架子前不断的翻着羊肉。一群赤着膀子的社会哥坐在小摊儿前喝酒划拳,而林栩正端坐在芸芸众生之中,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天仙下凡一样。

      几人走过去,只见那盛凡等人郑重的在凳子上坐下,虔诚无比,好像不是来吃饭,而是去朝圣,尹方思一头雾水。

      林栩端坐着,略微一抬下巴,示意他拿菜单,“想吃什么,自己看看。”

      尹方思拿起菜单,用铅笔在选项上面挂钩,点自己爱吃的东西,并说道,“羊肉串儿、烤韭菜、再来十串儿鸭胗吧,鸡腿肉也来五串儿吧,前辈们你们要吃烤鱼豆腐吗?”

      他说着便抬起头,只见那三个人揣着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谁也不敢言语。尹方思莫名地将目光投向林栩,这位大爷仍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脸色,问道,“点这么多吃得完么?”

      尹方思茫然,“当然,而且这些还不够我们几个人吃。”

      “我们几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点的多了,反而浪费。”林栩淡淡地说道,他先前的彬彬有礼的气质瞬间褪去很多,他冷漠的从尹方思手中接过菜单,置评道,“羊肉串儿就不要了吧,腥膻味儿太重。鸭胗不好,吃多了会上火,这个鸡腿也不要了,油腻。鱼豆腐都是添加剂做出来的,不健康。”

      林栩一边说,一边将菜单上的选项全部勾选掉了,最后只留下烤韭菜。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就点这么多吧,老板,我们的单子。”那老板闻讯走了过来,接过菜单一看,眼睛都直了,似乎不敢置信竟然有人来烧烤摊只点一份烤韭菜。

      众人惴惴不安,生怕老板会抄起板凳打他。

      老板受了极大的刺激,但是凭着一份“钱是王八蛋,一分也是赚”的心情,竟然拿着单子走了!

      林栩端起一次性杯子,里面装满了矿泉水,他虚情假意地说:“欢迎尹方思同志加入七二三事务所。”

      一时之间,桌上的气氛诡异,竟然没有人跟着他举杯。还是李国胜这个马屁精率先反应过来,举起了杯子,众人纷纷效仿,五个人在一片虚情假意的祥和气氛下,碰杯饮水。

      过了没两分钟,烤韭菜端上来了,五个人面对着这盘珍贵的烤韭菜,迟迟无人下筷子。

      林栩:“吃啊,别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像亲兄弟一样。”

      这是亲兄弟吗,你就给亲兄弟吃这个吗,当你家人还真是不容易啊……尹方思看着这盘菜,面露难色。他想,自己究竟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上了一条怎样的贼船?

      据王教授所说,如今的修真界不如从前了,现在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唯物主义者,不再信鬼神,这些修习玄门的世家弟子,很少再有用武之地。

      乱世之中妖孽横行,而如今世界和平,连妖孽也懒得出来作祟了,不知道躲在哪个珍贵的深山老林之中一心修炼,再也不祸祸人世间。

      修真界在建国后这几十年以来,门庭冷落,很多早年间的名望大族,也日渐凋零,听说几年前,修真界最后的玄门望族,也改行做了皮革生意,不知道如今他们的皮革厂倒闭没有。

      这近二十年来,更是少有新人入行,若不是尹方思家中也是修真世家,又与玄门有着很深的渊源,否则他也不会入此行,而会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毕业后找个踏实的工作,老老实实地做个社畜。

      林栩见这年轻人垂着眼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对他起了些好奇,林栩问:“你对事务所有什么不满的?”不轻不重的话,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威胁性在里面,尹方思不是不识时务的,自然不会得罪将来的领导,他一口否认:“我没有。我很感谢老大能收下我这个对玄门术法一窍不通的小白,给我这个机会,向各位前辈学习。我会好好珍惜,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和教导。”

      尹方思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根本糊弄不了林栩,林栩只把他当一个屁听了,听完之后就放了。他站起来:“你们慢吃,我去结账,先走了。”

      听听,“我去结账”这话多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请的是什么满汉全席呢。

      林栩走后,余下四人对这着一盘烤韭菜无从下手,最后还是李国胜拍了拍大腿,下达命令,“赶紧吃啊,几十年难得遇见老大请一次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韭菜虽廉价,但这是老大的心意!”

      贾玉环用看狗/屎一样的眼光看他,“你他娘上辈子该不会是个夜壶吧,这嘴一天到晚就对着人的屁股。老大摩托车都开到二环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尹方思挑起一根韭菜,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仍感到难以下咽,其他三人也是一副如食砒霜的模样。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四人还是风卷残一般将烤韭菜收拾干净了。

      盛凡前辈估计是秉承着关爱祖国的未来的心情,露出了慈爱的眼神望向尹方思:“没吃饱吧,走,凡哥带你吃火锅去。”于是几人告别烧烤摊,往附近的一家火锅店走去。

      店内,李国胜拿着菜单勾选,盛凡点起一根烟,手指都有点哆嗦,估计是后悔请客这个提议了。贾玉环十分体谅他,警告说不准点多了,省的把盛凡的棺材本给吃空。

      等菜上齐了,火锅也煮开了,盛凡举起酒杯说着祝酒词,“来,欢迎尹方思加入我们七二三事务所。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咱们齐心协力,共创美好未来!”

      另一边,林栩驱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之中。他所住的小区十分高档,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半山腰。这上面的房产,可谓是寸土寸金,有一家闻名的疗养院,还有几个高档度酒店,周围有配备的大型购物超市、社区医院,以及一个私人开发的城市公园。

      林栩其实并不是贪图享受的之人,住在这是因为清净,邻居们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他将摩托车停进地下车库,乘电梯上了十九楼,回到家,屋内一片黑暗,只有扫地机器人还在工作着。林栩将大灯打开,客厅的半面墙壁皆由落地窗组成,南北通透,采光充足。家中的装修风格十分简洁,符合大部分当代年轻人的审美水准。

      他把头盔随手扔在沙发上,回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历,上面显示着:壬申月,壬辰时,七月二廿三。

      林栩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悲欢来,他抬起手在日历上轻轻地摩挲过去,似乎在纠结这个日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随即,他想起了今天来事务所报道的那个小年轻。尹方思年纪不过二十左右,长着一副温润乖顺的面孔,笑起来时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来,十分的讨人喜欢。值得林栩在意的是,那个青年的右眼眼尾上方,有一颗很不起眼的红痣。

      七月二十三,七二三事务所,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难道真的是和建党日同一天那么巧合么?林栩的目光深深,一只手重重地按在日历上,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过往,最终他撕下了这一张日历,不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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