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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徐满军、高余一行人赶到公路上,班车扬起的灰尘已经回落。公路弯弯延延,升向无尽的远方。
      “追不上了。”徐满军无奈地说。
      “怎么追不上了,追不上,我们要负责的。回去骑上三轮摩托车追去。”高余嚷着。
      一行人又往卫生院赶去。
      张秀琴独自留下来负责相关费用,她也是有口难辨,更没料到会吃这个暗亏,付钱就得负责,可是事情没有办好,付了钱到时候怕是要自己贴!
      “你把相关费用付一下吧。”财务室人员尽量和气地说。
      钱是在她手里,但事情没办好,花了钱恐怕回村里交不了差,到时这笔钱还得她个人掏腰包。
      于是她双手一摊,道:“我没钱,我只是妇女主任。管钱的是队长。你让我先回去吧,家里四个孩子等着吃饭了。”
      “四个孩子?四个孩子你还有资格抓别人来引产?”
      “医生啊,押我在这里不起半点作用,还得麻烦你们管饭。”
      “你倒想得好,还管饭!没钱,跟你一块来的那几个人还会过来吧?”
      “会的,三轮摩托车还停外面了。”
      “摩托车停外面?”
      “嗯。”
      “那你看这样,你留在这也无济于事。卫生院把摩托车扣下,等补上相关费用后再还给你们。这样你也不用留在这里,早点回去吧。”
      一听能走人,张秀琴满口答应道:“你们去把摩托车锁上吧,这两辆车,值不少钱。”总算把刚刚徐满军、高余把她留下来付钱的这口恶气出了出来。
      财务处工作人员锁上三轮摩托车后,张秀琴抄小路往回走了。
      徐满军、高余一行人赶到卫生院发现摩托车被锁上了,气冲冲地跑进卫生院财务室论理,管财务的只是说把钱付了就给开锁。
      “怎么把车锁了?妇女主任没有结清费用?”徐满军问。
      “结清了就不会扣你们的车了,她说钱在队长身上。哪个是队长,去财务室把费用交了吧。”
      徐满军一头雾水,道:“钱分明在她手上。”
      “不要这样相互推脱吧?这意思你们没钱?没钱没关系,你们只管回去,摩托车先留着。”
      他们跋扈的气焰在财务人员面前马上熄了火。高余赔着笑脸道:
      “钱确实不在我们身上,有的话我们就给结清了,没必要在这里赖着。这钱估计也不多,我们两辆摩托车都被锁了,这有点说不过去。锁了我们的车,我们办不成事,也不能回去拿钱。你看这样好不好,押一辆车在这里,这车价钱不低。另外一辆我们骑着去追王丽华,追到后再回村里拿钱,这样两不误。”
      听起来确是如此,对于高余的提议,财务员请示过卫生院院长后允诺了。
      “你们说这婊子能去哪里?”
      有人说道:“她娘家好像是在王家村,估计会去娘家吧。”
      “只有一辆车,谁跟我走?”
      如果不上三轮摩托车就得走路回去,十几里的泥土路不好走。那几个邻村的青年抢着说道:“我们去,我们去。”都像占了便宜似的抢着坐上了车。
      “下来一个人,徐队长没地方坐了。”高余望着徐满军说道。
      徐满军忙说道:“他们去就他们去好了,我就走路回去啦。”
      有车不坐,你愿意走路回去你走吧。高余暗笑着发动三轮摩托车往王家村开去。
      看着远去的三轮车,徐满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高正堂家在山坳里,胡建明嫌远,他把两个小孩托付给了住村口的高立春家。趁着高冬九还没有回来赶紧走,虽然高冬九不敢对他怎么样,但如果再不走等到他回来,那怎么说,仇恨的种子会结在他身上。现在赶紧走,等会邻舍们只会说是高余、徐满军、张秀琴把王丽华架去卫生院的,断然不会扯到他头上。胡建明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走得脚下生风。
      王丽华的名声是很泼辣的,现在这个棘手的问题解决了,而且他也没直接做恶人,总算了结了一个事,今后村里的计生工作应该好做了。从心底里讲,他看不起高余这种人,但作为村长,手下不能没有这样的得力打手,不是所有事都能靠说话就能办成的,不能对所有人都哈哈笑着做烂好人吧。作为一村之长,就得有爪牙。只是这种爪牙只能当打手,千万不能让他得势。胡建明晃悠悠地回到了家。
      高冬九插完最后一根红薯苗,还有大半块地没有插完。明早再来插吧,他心里这样想着,扛起锄头往回走。
      翻过山顶,村庄有的人家亮起了灯火。多数的妇女开始做晚饭了,灶屋里的灯火亮通通的。
      高冬九朝自家望去,屋里没有亮起灯。这堂客,这个当家法,太节省了,灯都舍不得开。高冬九这样思想着,幽怨中夹带着几丝幸福。
      离着屋门口几十米的距离,他喊起了两个女儿的名字。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要在平时,两个女儿早跑过来了。今天怎么了?她们去哪了?
      等他打开家门,才发现屋里空荡荡的。人了?怎么一个人都不见?
      他放下锄头,向上屋的徐福生家打问去。
      徐福生正忙着整理秧田,还没回来。他堂客刘美凡在灶前炒菜。高冬九道:“我堂客、小孩去哪了?”
      刘美凡用抹布擦了擦手,从灶屋里走出来道:“你堂客被村干部架到卫生院去了,小孩在高立春那。”
      堂客被架到卫生院去了!丽华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孩子呢?从来没有如此地心悸,高冬九不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木然立了几秒,追问道:
      “几点被架去的?
      “下午两三点吧。”
      两三点去的,现在天都快黑了,肚子里的孩子呢?那肚子里的孩子估计……高冬九不敢想下去,心里一阵沉痛,他赶忙往高立春家跑去。
      见爸爸来了,两个小女儿哭着跑了过来。
      “爸爸,抱。妈妈被坏人绑走了,爸爸赶快去把妈妈救回来。”
      高冬九拉着两个女儿的手说道:“你们在立春伯伯家待会,爸爸去把妈妈接回来,妈妈没事的。”
      高立春从堂屋里走出来,满带着同情说道:“你放心去吧,等会高铁林跟高敏敏就回来了,能带她们玩了。你赶紧去卫生院看你堂客怎么样了。”
      高立春一儿一女,一个上二年级,一个上三年级,成绩一般,但是高立春夫妇也不怎么管。高立春哥哥高至春上完高中后被招进了市里的麻纺厂,现在据他自己说当着一个小官。儿女今后学习好的话就考大学,学习不好的话读个初中、中专,到时候叫哥哥把他们招到麻纺厂上班就好这可是个能端一辈子的铁饭碗。哥哥现在已经是个小官,等儿子女儿长大那必定会有一定级别,到时候招两个人进去那是小菜一碟。
      高冬九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快步向陈世宝家走去。陈世宝是陈建平父亲,他是村里的委员,管着农田建设基金,还开了小卖部,光景在村里是比较好的,他家有单车,去卫生院得借他的单车。
      高冬九借上单车后,心急如焚地往卫生院赶去。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公路边上的山里间或传来几声鸟叫声,昆虫在幽夜里奏起了夜曲。
      高冬九在夜色中朝卫生院赶去。三月,温度还没升上来,但贴身的衣服已经汗津津的。
      单车飞速前行,马路两边的田地飞快地后退。前面有个人影,像是有点熟悉。等单车骑近,原来是妇女主任张秀琴。
      就是这个人把堂客绑着去引产的!堂客现在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孩子呢?带着仇恨的怒火,高冬九把张秀琴拦在了路中,他真想冲上去扇她几个耳光。
      张秀琴见平常一向老实的高冬九满面怒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行为,忙先开口说道:“你堂客在卫生院跑了,不要怪我,她已经跑了!已经跑了!”妇女主任讲话有些哆嗦了。
      跑了?真的还是假的?高冬九琢磨了几秒,看张秀琴的脸色不像是讲假话。堂客跑了?王丽华没事?孩子保住了?绝望中亮起了一点希望。
      他铁青着脸追问道:“跑哪去?是你们把她绑卫生院去的,你给老子交人。”
      “我也只是给上面跑腿了,王丽华是挺着肚子跑了,肚子里的孩子好着了。徐满军、高余追去了。你快点赶去卫生院吧,万一他们追上了又把她带到卫生院了。”
      “你要是骗了老子,老子喊应你脱不了干系!”一向老实的高冬九凶狠地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快去卫生院看看吧……”
      张秀琴话还没落音,高冬九骑上单车猛踩着向卫生院赶去。
      挺着个大肚子能去哪里,想来想去,只能去娘家了。王丽华在王家村下了班车,到娘家不久,高余开着三轮摩托车也到了王家村。
      摩托车开在小路上,引得村民观看。这是去谁家?谁开得起摩托车?村民一阵纳闷又一阵羡慕。
      高余一路打问着,在村民的指点下,三轮摩托车逐步往王丽华娘家开来。
      “等下抓住那婊子,两个人负责押着她上车,另一个人走路回去,车装不下,你们得积极一点,谁押住她谁就坐车。”
      那两个水堤坝的青年马上抱怨了。
      王丽华到娘家后,妹妹王丽文见姐姐没吃晚饭去菜园摘菜了。现在轰隆的摩托车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马上三轮摩托车的灯光出现在夜色中。
      是高余追来了!王丽华惊得不知所措。
      娘家周围都是平地,一望无垠,再跑是不可能的,躲哪里好?
      这时,王丽文在菜园里摘了一篮子苔子菜回到了堂屋。
      “抓我的人追来了!”王丽华跟妹妹说着。
      往门外一看,摩托车闪着车灯疾驰而来。
      “姐,跑是跑不了,赶紧藏起来。”
      说完两人赶紧看遍屋里的角角落落,藏哪里好?
      没有一个好的藏身处,没有时间给你考虑,摩托车的轰隆声越来越响!
      两个人转着圈不知如何是好,藏哪?人生似乎没有了退路!
      “姐,没地方好藏了,藏谷仓底下吧。你藏在谷仓底下,藏进去了我再搬几袋子谷来把旁边封住,这样应该就找不到你了。”
      王丽文赶忙把王丽华扶到放稻谷的那间屋门口。门一打开,浑浊、灰蒙的气味直扑过来。
      王丽文赶紧把门掩上,又把谷仓边上一袋袋的稻谷挪开,王丽华蹲下身,身体侧到地面,慌忙往仓底下挪。
      谷仓底下黑黢黢的,已是初春,地面湿漉漉的散着霉味。王丽华刚挪进去一点,几只老鼠吱吱叫着跑了出来。她弓腰缩身,手撑着潮湿的泥土地挪到了谷仓底下。仓底的高度刚好够挪进去,王丽华头靠着双手,整个身体贴到了潮湿的地面上。
      “姐,你在里面躲着,我搬几袋稻谷来把口封上,你得忍一会儿,等他们走了我再叫你出来。”
      仓底的进口封上后,仅有的一点光亮也阻隔了。谷仓底下漆黑一片,昆虫、老鼠在仓底下不停地窸窸窣窣。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仓底的黑暗,仓底的角落布满了尘网,叫不出名的虫子来回爬着。
      王丽文刚关好谷仓的门,三轮摩托车停在了门口。
      “这里是王丽华娘家吧?”这是在外村,高余口气规矩了许多。王丽文瞥了一眼没理他们,作势提着菜篮去灶屋。
      “我们是来找王丽华的,我是前进组的队长,王丽华在里面吧,你把她叫出来好吗?”
      “我姐不是在前进组吗,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
      邻村的一个青年不客气地插嘴道:“她从卫生院跑了出来,上了班车,肯定就在这,不然她还能去哪?”说完往堂屋里走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王丽文拦在堂屋门口。
      “你们把我姐带到卫生院,现在找不到人,你们可得负责!”
      “小四,你先过来。”听高余这么说,打算硬闯进去的小伙退到了身后。
      “妹子,在不在你让我们进屋里看看。”说完走过来贴到王丽文耳边低声说道,“妹子,给个面子,走个过场,他们几个人都看着,回去交不了差。我也是村长叫我来的,就算她真在这,我把她带回去还嫌麻烦。让我们进去看看,看看就走,能交差就好。”高余满脸堆着笑看着王丽文。
      他们只是来走走过场,那干嘛还叫姐躲在谷仓底下受这份罪。这队长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都是同一个队里的,屋前屋后,说不定还真能网开一面。王丽文刚准备张口说姐姐是在这里,但一瞬间她还是把这念头打住了。
      “那你们进去看看吧,我姐真不在这。”
      你姐不见了,如果不在这里你会不着急?进了堂屋,高余给手下人使个眼色,几个人翻箱倒柜搜起来。
      一看这阵势,王丽文马上喊道:“你不是说就走个形式看看吗?怎么乱动东西?”
      都进屋里来了,高余恶狠狠地说道:“给我搜,一定要把王丽华找出来!”
      王丽华在谷仓底下听到高余的声音,胆战心惊!
      门背后,米缸,厕所……所有的角落翻了一遍没看到人。
      高余在屋里绕了一圈,指着放稻谷的那间房道:“这间屋怎么锁上了,打开让我们进去看看。”
      “这间屋里放的都是稻谷。”王丽文急忙走过去阻拦。
      “打开让我们看看。”高余声音高了起来。
      “钥匙在我弟手里,平常家里都是他去打米的时候才开这门。”
      高余不再说话,沉着脸一脚踹了上去,门板一下子裂开了。
      门被踹开的声音吓得王丽华冷汗直冒,高余这个畜生闯进来了,看来今天躲不过了,啊,人生怎么会有这样的苦难!立马,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感应到了眼前的局面,踢了她肚皮好几下。一股悲情开始盈溢在心里,哎!
      门被踹开后,王丽文拦在门口要阻止,但被一个青年一把推开了,脚步声马上杂沓而来。
      王丽华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会找到仓底下吗?如果找到了该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难道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头脑里乱哄哄的,到了这个时刻,只能祈求上天的眷顾了!
      高余在屋里扫视了一圈,道:“这娘们肯定藏在谷仓里,你们去把仓板卸下来。”
      一块块的仓板马上卸了下来,谷仓里的谷灰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进去看看,这娘们肯定在里面。”
      水堤坝的年轻人捂着鼻子憋着气,进仓里摸了一圈。
      “没有,仓里没人。”三个年轻人大口喘着气说。
      没人?怎么会没人?人去哪了?高余纳闷着,他站到仓口,抓起一把一把的稻谷朝里面扔去,然后又叫人拿来木棍朝看不清的黑暗处挥舞,木棍撞击着仓板砰砰作响。
      高余边挥着木棍边说道:“妈妈的逼,这个婊子到底藏哪去了?你们拿扁担往稻谷里戳戳看。”
      王丽华在仓底已经吓得魂不守舍。这时候,她只期望被黑暗完全笼罩,黑暗本让人恐惧,但现在只有在完全的黑暗中她或许还能多一份希望。
      “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都在干什么?”一个高音男声。
      王丽文转过身, “ 弟,你总算回来了,这伙人在屋里闹。爸妈了?”
      “爸妈在后面。你们在干什么?”王国栋大声呵斥道。
      高余一行虽有四个人,但这是在外村,他们不敢嚣张。
      高余换上笑脸道: “ 村里要王丽华坐我们的摩托车回去,找她了。”一边使着眼色和另外三个人退到了堂屋里。
      “你们找人,怎么把这东西都翻乱了!”
      看这阵势,王国栋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又接口说道:“下午我姐就没来。你们快出去,快出去,这里不欢迎。”边说边推着高余往门外走。
      高余一行人无奈,站到了地坪里,现在他们再也不能进屋里搜了。四个打一个是打得过,但打了还能出这个村吗?
      高余赔着笑脸道:“都是村里叫我们来的,我们也不清楚。你姐不知去哪了,你们赶快去找找,找到了也给我们村里捎个信。”
      他又转过身对另外三个人说道:“我说了不在这,村里偏要我们来看看,这次看了没人,我们走吧。”
      三人唯唯诺诺,连忙点头。
      王国栋怒视着他们,直到高余发动了摩托车。
      等摩托车的尾灯消失在黑夜,王丽文赶紧叫上王国栋:“弟,大姐躲在仓底下,过来,快去把稻谷挪开让姐出来。”
      一袋袋的稻谷挪开,光亮一点点地照到了仓底,这次的光亮,给她带来了重生。王丽华试着挪动身体,腿脚早就麻了,好久才从仓底下把头探了出来。
      “他们走了?”她仰起脸惊恐地看着弟妹。
      “走了。”王国栋说道。
      “快出来吧,姐。”王丽文蹲下去帮着她往外挪。
      “我先不出来,你们再去外面看看,看他们会不会再回来?”王丽华惊魂未定。
      直到过去了好久,王丽文跟王国栋再三保证高余那群人已经走了,王丽华才从仓底下挪了出来。她摸着肚子,喃喃自语道:“这一劫应该过去了,孩子应该是保住了吧。”
      “我们直接回村了还是去卫生院?”高余边开着车边问道。
      “那辆车还在卫生院了。”有人应声说。
      “去卫生院吧。卫生院现在应该下班了,摩托车锁在那里,我们拿把钳子把锁撬了开回去就行。”
      摩托车车灯在黑暗的路面上照出一线光亮,发动机的声响在乡村的夜晚里显得格外轰隆。在乡集市的单车修理铺,高余借上钳子往卫生院赶去。
      高冬九从单车上下来,急冲冲地进了卫生院。
      值班的医务人员听了他的讲述,轻淡地说下午确实有个叫王丽华的跑了,然后又低下头看着报纸。
      堂客真的跑掉了!这么说孩子保住了?高冬九将信将疑,但绷紧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
      丽华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又去了哪里?高余他们还在找她,会不会被他们又抓回来?问题接踵而至!
      怎么办?是在这里候着,还是去找她?找又去哪里找?高冬九琢磨着难拿下主意。
      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万一高余他们把堂客找到了呢!
      夜色深沉,卫生院大多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大厅的日光灯散着冷色调的白光。不一会儿,值班的医务人员趴桌子上开始打盹。
      高冬九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寒气穿透薄毛衣向人袭来。白天山里忙了一天,晚饭也没吃,又踩了这么久的单车,身体困乏。
      不久,发动机的声响传来,接着卫生院的道路上出现了光亮,有车开过来了,是不是堂客又被他们抓来了?高冬九赶忙往外走去。
      “赶快,轻点声,拿钳子赶快把锁夹断。”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出了大厅,夜幕下是高余一行人,高冬九怒火马上燃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我堂客了?你们把她绑哪里去了?”
      一开始高余先以为是医生被发现了,吓得不知怎么办。等听到第二句话,回过头见是高冬九,仓皇的神色马上变得笑嘻嘻的,他瞥一眼高冬九,气势汹汹地说道:“你堂客跑了,跟人跑了,你这个没本事的窝囊废!”
      “谁叫你今天把老子堂客绑到卫生院来的?”高冬九迎上前来。
      “哎呦,你这阵势,要打架嘛,我怕了!”说完嬉皮笑脸地看着旁边三个人。
      高冬九马上走到了高余跟前。
      高余块头比高冬九大,他瞄了眼高冬九,轻蔑地说道:“你看这个角色要打架!”
      水堤坝的那几个二流子不可一世地轻笑着。
      “这个人,儿子都没有,不用跟他客气。”高余说完转身拿钳子去撬锁链。
      他刚转过身,一只拳头打到了脸上。
      高余摸着被打的脸,嘴角挂着冷笑。
      “你还敢打人?”
      “打的就是你这畜生!”
      “你再给老子讲一声畜生!”高余食指指到了高冬九鼻尖上。
      “把手给老子拿开。”
      高冬九挥手打开了高余的食指,高余一把扑过来,两人斗到了一起。
      高冬九块头比高余小,很快被绊倒了。
      高余坐着压住高冬九,左手卡着他的脖颈,右手一拳拳地砸在高冬九身上,嘴上还不依不饶地骂着。
      高冬九回击着拳头,势头、力量弱了许多。
      “小心打伤人,不要再打了,外伤可有证据的。”不知是谁说道。
      高余本来落在额头脸上的拳头马上打在了胸口上,骂声不断,旁边三个年轻人的轻笑声在这夜色中显得惊心动魄。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值班医生跑了出来。
      高余一骨碌站起来,“没什么,没什么。”
      “你们还带着钳子?”值班医生追问道,边说边看着锁着的摩托车。
      “你们可不要打这主意,摩托车即使开走了也会通过乡政府找到你们村里。”
      高余赔笑着赶忙否认。
      “知道就好,不要再打了,再打给派出所报警。”
      “好了,闹着玩了。”
      值班医生转过身,高余又踢了几脚。
      “走,回。”高余发动摩托车呼啸而去。
      高冬九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或许是夜里的寒气逼迫着他不得不站起来。他用衣袖擦了擦脸,拖着疼痛的双腿坐到了卫生院大厅里。
      堂客了?虽然不知道堂客现在在哪里,但总算高余没有找到她。先在这里等着吧,万一再被抓到卫生院他总能阻拦。
      第二天一早,卫生院穿梭的脚步声叫醒了他。高冬九完全忘了全身的酸疼,他直问卫生院工作人员晚上有没有一个叫王丽华的过来,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稍松了口气,但是堂客到底去哪里?挺个大肚子还要躲躲藏藏,哎!
      高冬九在卫生院等到了中午,盘算着要不要回家看看,两个女儿还在高立春家。丽华既然跑了,她现在藏在哪里,会不会托人带消息回来?高冬九稍作考虑后艰难地骑上单车回了家。两个女儿嚷叫着要妈妈,急得他不知怎么办好。
      下午,提个小木箱走乡过县的理发匠刘三经过家门口,他正是从王家村走过来的,王丽华让他带来了口信。堂客在娘屋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四个月后,正是夏收农忙时节。炙热的阳光烤晒着大地,稻田里打稻机踩得隆隆响。打谷、犁田、晒谷、插秧,村民常常累得直不起腰来。
      一片繁忙之中,又添了件喜事,王丽华生了,生了个儿子!
      田间地头,总有人接口相语:“生的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又一个月后,王丽华抱着孩子回了家。
      孩子已经出生了,除了不上户口,不分田分山,村里也不能怎么样了,只是这次会把屋顶的瓦片全掀了吧!高冬九抱着孩子,眼眶盈满了泪水。
      “孩子还没取名字,你取个名字。”王丽华望着高冬九说道。
      为了给儿子取名字,高冬九翻了好长时间的字典。他说道:“姓高名翔,叫高翔。展翅高翔,一定会有片广阔的蓝天!”这可是字典里面的造句跟解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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