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绿茶》李传言

9、第九章

　　“好了，跟我来吧！”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收拾好后，黄赫朝容映也和越斗两人打了声招呼，“去外边吧，我看了一下时间，正巧列车也要来了，你们跟我一起去驾驶室待着，列车会把我们带去休息的地方。”

　　容映也点头，拉着还有些不大放心黄赫的越斗走出了调度室。

　　接着，留在调度室内的黄赫在列车的控制面板上操作了一阵，片刻后，便有一辆浑身银白、外形有些类似于旧地球时代的动车的货运列车驶入了调度室所处的站台。

　　容映也凝神打量了一下列车，有些为列车里装载的东西感到好奇。

　　待黄赫匆匆忙忙地跑出调度室，招呼着容映也和越斗上车后，坐在驾驶室内的容映也才直截了当地向黄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列车里装的是什么？”黄赫挠了挠后脑勺，“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在调度室内的工作只是每天确保列车会准点过站而已……至于这列车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到站后又要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是么……”容映也暗自揣度着。

　　从他目前对黑域的观察结果来看，黑域的第五层遍布着工业残骸，似乎在被改建为监狱前是一处巨型制造厂。

　　既然是工业重地，那么有自己的轨道与列车也是自然而然的，毕竟工厂里每天都有大量的原料运输以及成品运输需求。

　　那么问题来了。

　　容映也在第五层黑域中见到的建筑，都是残骸废墟，工厂早已被弃用了不知多少年。

　　既然如此，那么列车运载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就没想过去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吗？”越斗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话进来。

　　黄赫尴尬：“我倒是也好奇过……不过列车的车厢都被锁得严严实实的，我没办法打开车门，就没再去想过车厢里装的是什么了。”

　　容映也托着下巴，忽然又问：“说起来，先前被我们捆起来的那个罪犯，之后会怎么样呢？”

　　“你说司漠？”黄赫翻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比对着黑域里的罪犯信息查了一下司漠的名字，“他的话，转醒之后应该会自己挣开纤维绳吧！他是Alpha，和我这种弱鸡Beta不一样，那绳子也就能困他一时。”

　　“挣开绳子之后呢？”

　　黄赫想了想：“他的信用点都被越先生给划到自己的终端上了，应该会想办法去攻击一些打不过他的罪犯，从这些人手上抢钱吧。”

　　“那没有信息点，又谁也打不过的罪犯会怎么样呢？”容映也又问。

　　黄赫有些冒冷汗：“你问题好多。”

　　容映也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社长哥哥……”

　　“在黑域里，所有犯罪者都会根据实力划分危险等级，”黄赫拿他没辙，回答道，“一旦谁也打不过，那危险等级就会下降了。高危罪犯的最低等级是五级，如果司漠谁都打不过了，那他就会被降级到四级，然后变成和我一样，需要定时定期地在黑域里工作，进行劳动服刑的低级罪犯了。”

　　“原来如此……”容映也沉吟。

　　正在这时，黄赫突然扬声道：“哎，到了！”

　　容映也眨了眨眼，转头看向驾驶室的窗外。

　　于沉落的夕阳之下，一座荒废的废弃都市若隐若现着。

　　残缺的鳞次栉比有股破损的美感，仿如哀歌。

　　“这里原本是一座大型城市，”黄赫操作着列车的控制面板，打开车门后下车走到了站台上，“在被改造为监狱前，黑域的前身可是联邦最大的一艘居住堡垒，其本身的存在完全可以媲美一颗完整的小行星。虽然现在城市只留下了废墟，不过里面的建筑还是有保留得比较完整的，并且也有定点设置的全自动贩售机提供物资。”

　　越斗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然而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废墟上，反倒偏转至了容映也处。

　　人造太阳的斜晖洒落在那张端正的脸上，让容映也看上去像是坠落人间的弥撒亚。

　　黄赫继续自顾自地和容映也搭话，道：“哎，对了，映也，你饿不饿啊？要不要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我刚才说了，废墟城市里有定点自贩机，里面有可以用信用点购买的食物。”

　　谁知这时，一直看着窗外的越斗却是冷眼斜了黄赫一眼，不愉道：“谁准许你叫他映也了？他跟你又不熟。”

　　黄赫：“……”

　　容映也打圆场：“社长，我们先赶紧去你说的‘休息的地方’吧，我有点困了。”

　　黄赫暗自腹诽了越斗一番。

　　进入废墟城市后，黄赫便熟门熟路地带着容映也和越斗在建筑残骸里穿行着，不多时，他便找到了一台自动贩卖机。

　　待容映也走近自贩机，准备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时，黄赫才补充说明道：“黑域里有大量的自走机械，会定期装置与维修这些定点自贩机。在黑域里的所有人，不管是低级罪犯还是高危罪犯，都得靠这玩意儿维生。除了贩卖食物的自贩机外，还有贩卖武器、贩卖睡袋这些东西的机器。”

　　容映也若有所思地盯着自贩机里贩卖的东西。

　　只是……

　　看着售价为两千信用点的汽水，容映也忍不住为这高昂的物价咋舌。

　　要知道，自己和越斗初入黑域时被分配的起始资金也就两万信用点，如果核心城市里的所有东西价格都这么昂贵，那么只能靠攻击其他犯罪者获取信用点的高危罪犯，势必得过着三天一小打，五天一打大的生活。

　　发觉容映也正盯着自贩机里的汽水，越斗走到了容映也的身旁，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想喝里面的饮料？”

　　容映也惊讶：“可以吗？”

　　“你等一等。”

　　越斗踢蹬了一下右腿，将力量凝聚在了足端，接着抬起腿，狠狠地踹向了自贩机！

　　顿时，那自贩机上直接被越斗踹得凹陷了下去，其上的钢化玻璃也碎了一地。

　　把自贩机直接踢烂的越斗走到自贩机的旁边，一脸嫌弃地从冒着滚滚白烟的机器里翻出了一罐汽水。

　　容映也看向黄赫：“这么做没问题吗，按理说，这应该是破坏公物吧？”

　　黄赫吞咽了一下喉头，再次为越斗的战斗力感到心惊胆战。他道：“这个没问题的，黑域里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像越斗一样，一踹一个自贩机。

　　越斗拿着汽水问容映也：“想要吗？”

　　容映也点了点头。

　　越斗拉开拉环，当着容映也的面给自己大灌了一口汽水，恶劣道：“想得美。”

　　容映也想了想，评价道：“你好幼稚。”

　　倒是黄赫趁着越斗不注意，从倒下的自贩机里扒拉出了一罐汽水来，乐呵呵地朝容映也招手示意：“喏，映也，我给你！你看我这公司福利这么好，你真的不考虑以后出狱之后来我司就职吗！”

　　越斗：“……”

　　容映也闷笑，却是没有去接黄赫扒出来的汽水，而是靠到了越斗的身边，饶有兴致地将越斗手里的罐装汽水抽了出来。

　　他晃着汽水罐，在越斗怒气冲冲地看向他后，忽然道：“汽水是什么味道的？”

　　越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甜的。”

　　容映也抿了一口汽水：“嗯，确实是甜的。”

　　越斗的神经大概延迟了三秒钟。

　　三秒钟后，他才突然意识到容映也做了什么，面上差点涨成了红色。

　　“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拿着汽水罐的容映也偏转着视线，并没有正眼看着越斗，他苦恼道，“人为什么会哭会笑，会时而讨厌一个人，又时而喜欢一个人呢？”

　　越斗啧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你说的这个谁懂啊。”

　　容映也将目光转到了越斗身上，注视着他，又道：“越斗，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讨厌我，毕竟我骗了你，不过你也骗了我，我们算是扯平。可现在我又觉得你好像并不是特别讨厌我的样子，还会跟我说，我唱歌很好听。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越斗心里一跳，不知道容映也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原以为容映也还没死心，又打算故技重施，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来蒙骗他。只是发现容映也的目光直白了当，仿佛不是在问自己对他的看法，而是在提出什么学术疑问后，越斗又有些摸不透容映也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了。

　　说实话，越斗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容映也的问题。

　　倒是被拒绝了的黄赫突然神棍似的扬声道：“这个我知道！人类会拥有感情是因为大脑会分泌一种胺物质，这是化学作用，是生物反应！”

　　容映也恍然大悟，只是不知道是真悟还是假悟：“原来如此。”

　　越斗：“……”

　　越斗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还趴在自贩机上的黄赫处，待黄赫吞了口唾沫，戒备地盯着他后，才沉着眼，又踹了自贩机一脚。

　　这一下，原本就被踹得几近支离破碎的自贩机直接当场散架，让趴在自贩机上的黄赫顺势掉在了地上。

　　黄赫：“……”

　　越斗冷笑。

　　黄赫赶忙抽了自己一嘴巴。

　　·

　　废墟城市里的建筑物大多残破不堪，但仍有一些保存得还算完好的设施。

　　从报废的自贩机上搜刮了一堆战利品食物后，黄赫便将容映也和越斗带到了附近的一栋建筑里。从外观上来看，这栋建筑在城市被弃用前似乎是一间旅店。虽然上层的楼房已经垮塌，裸`露出了钢筋，但一层倒是有好几间可以使用的旅店房间。

　　“这里是我日常落脚的地方，”黄赫殷切地给容映也介绍道，“我一般住在1006室，然后1004、1005以及1007和1008室是完整的，你挑一间睡吧。”

　　容映也点了点头。

　　然而越斗却是不紧不慢道：“不必了，他和我住一间。这里毕竟是废墟，没什么安全保障，他就一弱鸡小Omega，要是单独放着，万一被人袭击了怎么办？”

　　“我觉得让他和你住在一起才比较危险吧。”黄赫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

　　黄赫连忙道：“你说得对！这样吧，映也他住我那屋，我是Beta，是不会袭击他的。”

　　越斗火冒三丈：“你的意思是我和他在一起住着就会袭击他了？”

　　“我可没说！”黄赫举手投降。

　　越斗心中憋火，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黄赫的顾虑其实是正确的。

　　自己是个Alpha，而容映也却是个才靠着抑制剂渡过了发`情期的Omega……就算他对容映也没兴趣，也可能会被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刺激本能，进而提前发`情，袭击容映也。

　　再加上……越斗被容映也先前的那番问话搅得心里一团乱麻。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冷静一下。

　　“……行吧，让他住到你那间房间去，”越斗冷着脸道，接着便拎着从自贩机里缴获来的面包速食，不耐地走到了1006室隔壁的1007室，“有事叫我。”

　　言罢，他便狠狠地关上了门。

　　门板与门框相撞，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让黄赫心惊胆战，委实搞不清楚越斗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又腹诽了越斗一番，这才邀请着容映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房之后，黄赫便十分自来熟地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床棉被，在床边打了个地铺躺下，道：“你睡床上吧！我打地铺就行。”

　　“谢谢社长了。”容映也答谢道。

　　黄赫忍不住又在心里嚎了一声天使降临人间。

　　钻进被絮里吼，他才又殷切地吆喝着容映也入伙：“哎，怎么样，映也啊，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加入我的唱片会社，成为偶像吗？”

　　“我对这些不是很懂，”容映也想了想，问，“偶像是什么？”

　　“偶像是可以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人！你只要唱歌，就能给听众们带来笑容！”黄赫激动地说着。

　　虽然接盘蔚蓝唱片会社、害得自己成了叔叔的背锅侠锒铛入狱这事对黄赫来说是场灾难，不过他一向是个积极向上的主，既然成了唱片公司的社长，那么他就一定要振兴公司！

　　“快乐吗……”容映也思索着。

　　他仍是不大能理解人类所特有的情绪，但却直观地认为好感是个让他觉得很舒服的事物。容映也并不反感他人的好感，也十分乐意被他人喜爱。

　　他如果答应了黄赫加入唱片公司，那么黄赫便会感到高兴；他如果唱歌，那么听众们便会感到愉悦。

　　除了越斗。

　　黄赫很好理解，但越斗却始终让容映也琢磨不透。

　　对方究竟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呢？

　　“怎么样？”黄赫难掩激动。

　　容映也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黄赫连忙从地铺上爬了起来，翻找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来，生怕容映也看穿他的忽悠后反悔退出，“那先跟我签个用工合同，等出去后，你就是蔚蓝唱片会社的首席偶像……”

　　只是……

　　就在黄赫激动地草拟合同时，容映也的表情却是陡然一变。

　　他蹙起眉头，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后颈。

　　一股莫名其妙的热流凝聚在了后颈处的某个隐藏的位置，逐渐形成了新的脉络——

　　容映也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世界似乎正在无形地改变着他的身躯。

　　最开始的时候，失去了天使环与光翼的他身体缩水，变回了刚成年时的纤细模样。如今，他的后颈下方，居然形成了大宇宙时代的人类所独有的器官——腺体。

　　他正在分化出第二性别。

　　而且……

　　容映也闭上了双眼，压抑着心中莫名涌现的暴虐。

　　Alpha的攻击性较强，而Omega则偏向平和。

　　容映也意识到，他正在分化成为一名Alpha。